《道长,你好香啊》
“你是妖!”
萧晏缙对着眼前这清丽的女子,肯定道。
“我……”
虞怜心都提到嗓子眼,思绪飞速运转编借口。
“她不是。”
楼渊一条手臂搭在肩上,轻巧将小妖揽进怀里,眸中噙着懒散的笑意,语调平缓却不容置疑道。
萧晏缙沉默不发话,身侧天师仍举着剑对准两人,神情戒备。
双方隐隐有对峙之势。
楼渊周身涌动的灵气覆住虞怜的气息,萧晏缙望向面前举止亲昵的两人,眉心紧锁。
山林空气清新心旷神怡,秋虫聒噪,萧瑟落叶间浮着令人安心的土腥气。
恍若方才感知到的一丝妖力是他的错觉般,可捉妖罗盘指针分明有刹那的震动。
虽微弱,但他绝不可能看错,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虽然很冒犯,但我的罗盘确确实实指向了你,恐怕暂时不能放你走。”
萧晏缙淡声道,忽视楼渊的话,转头对虞怜道。
虞怜额间抽抽,默不作声扯住楼渊垂落的衣袖挡在胸前,试图以此掩盖身上的妖气。
清冽的冷木香和醉人的青果香混在一起,和她鼻间的呼吸交融,密不可分,勾得她馋虫大发,她咽了咽口水。好在最近吸入香气不少,勉强能够遏制进食的欲望。
“额……道长,也许是方才捉妖时,我身上沾染了妖物的气息?”
她绞尽脑汁,憋出一通说辞。
“人和妖种族都不同,两者气息相差甚大,除非……”萧晏缙温润的声音顿了顿,接着道,“除非□□,人绝不可能沾上妖的气息。”
他目光怀疑盯着虞怜,“我观两位穿着应当是天师,竟连这都不知?”
“……我不是天师,他才是。”虞怜小声辩解。
萧晏缙视线移向楼渊,清朗温和的眼底探究打量意味明显。
直觉告述他,这女子极有可能是妖,旁边男子既然是天师,那么近的距离不可能没察觉到她的妖气,要么是他法力太低微,要么是明知真相刻意隐瞒。
萧晏缙倾向后一种猜测,但他的姿态太从容了,幽邃淡定的眸光让他又生出点不自信来,一时之间不敢轻举妄动。
“山上妖物多,捉妖罗盘偶尔失灵不是什么稀奇事,更何况,指针所指的方向能藏匿的妖物不知凡几,仅凭这一点断定她是妖,不免有失偏颇。”
楼渊状似没看见他眼里的戒备,不紧不慢道。
“就是就是,道长你可不能冤枉我,我是好人啊!”
虞怜小鸡啄米似点头。
萧晏缙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握住剑柄的手紧了紧,“是否冤枉,一试便知。”
他说着,快速唤出一张黄符,出其不意扔向虞怜。
楼渊没来得及阻止,符纸已然贴上虞怜额头。
然后——
无事发生。
虞怜和萧晏缙大眼瞪小眼,楼渊轻笑了声,抬手揭下符纸,随意瞟了眼符文,然后顺手折了两下扔在地上。
“……这下总没问题了吧?”虞怜松口气,开口说道。
吓死她了,幸好是噬妖符,对她不起作用,但凡换张符她就露馅了。
她的表情藏不住事,逃过一劫的庆幸感写在脸上,萧晏缙想装作看不出都难,他拧着眉头,想不通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怎么?青水宗今日难不成是想强行把妖物的名声扣在我们头上?”
见萧晏缙不说话,楼渊狭长眼眸微眯,幽幽道。
虞怜悄悄给他竖了大拇指,他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赖啊!
接着看向萧晏缙,恰好和他对视上,他一身青衣素净雅淡,举手投足间端的是温润君子模样,可惜天天对着楼渊那张脸,虞怜自认为对绝大多数美色已经免疫,她哼了声,微抬下巴对他。
为难她一个小妖,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忒坏了!
萧晏缙无话可说,双手抱拳欠身,语气歉意道:“道友误会了,青水宗绝做不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来。今日是我捉妖心切,冒犯了姑娘,实在抱歉。这样吧,可否告知你们的住处,改日我必定登门道歉。”
他言语真诚,身后的弟子们收了剑也纷纷致歉,虞怜更加心虚了,低头咳嗽两声,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天师捉妖态度认真严谨是好事,反正我也没受伤,那就原谅你们啦,登门道歉就不必了。”
说罢,她拉着他离开,紧紧抓住他衣袖,生怕妖气再次泄露。
萧晏缙凝着两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那两人好生奇怪,走路都要拉拉扯扯的。”有弟子嘀咕道。
“你懂什么,人家是道侣,道侣行为亲密点多正常。”
“不对吧,那女子不是妖,也不是修行之人,两人不可能是道侣……”
八卦是人的天性,几个面庞稍显稚嫩青涩的弟子围拢讨论道,关于两人是不是道侣争得不可开交。
“诶,你们看那人腰侧的塔,好像在哪里见过。”
有眼尖的弟子瞅见,对其他人道。
“……是有些熟悉,我想起来了,那是九枢炼妖塔!”有人一拍脑袋道,“原来那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楼渊天师啊,传言不是说他有断袖之癖嘛,看来传言果真不可信……”
**
回到客栈后,楼渊画符折成小三角塞进锦囊里,抛掷给虞怜。
虞怜稳稳接住。
“这是?”
“能隐去你妖气的东西,”楼渊懒洋洋道,“带在脖子上不准摘下来,免得又被人认出你是妖,给我惹麻烦。”
虞怜一听这话不高兴,“你这人好不讲理,什么叫我给你惹麻烦,我是妖这事你一开始就知道,就算有麻烦那也是你自己自讨苦吃好不好!”
有本事就放了她啊。
她摩挲着锦囊,本能地排斥里面符纸的气息,“一定要带这玩意儿吗,还有没有其他法子能掩盖妖气?”
“有啊,”楼渊凤眸笑意闪烁,轻飘飘道:“把妖丹挖了自然就没有妖气了。”
虞怜:“……”
她只是想隐藏身份,又不是不活了!
“我劝你时时刻刻把锦囊带着,如今苍梧郡天师日渐增多,哪天你身份暴露,他们要收你的话,别指望我再救你。”
楼渊一手支着额间,一手拿着书卷翻阅,头也不抬道。
虞怜很想反驳,可转念一想,他的话虽很欠揍,可又并无差错,他肯给她锦囊已是仁至义尽,没有义务救她保护她的安危。
她窝闷地“哦”了声,垂头躺回藤蔓秋千上看话本。
等晚间,虞怜下楼去堂厅吃饭时,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再次和萧晏缙一行人碰上了,对方也在同一家客栈落了脚。
面对差点揭穿自己身份的一群天师,虞怜有些尴尬,正好楼渊也不是会主动和同行交谈的性子,两人默契地忽视他们一行人。
一副井水不犯河水姿态。
奈何青水宗的弟子们实在热情,看见楼渊后,主动上前攀谈,围拢探讨除妖心得。
楼渊觉得他们很吵,但到底同为除妖天师,他做不出冷言冷语打发他们的行为来,耐着性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被一群捉妖师围住,虞怜捧着土瓷碗扒米饭,弱小又无助。
天知道这些捉妖师手上背着多少妖命!
餐桌中间摆着一只烧鸡,香气四溢,虞怜眼巴巴望着,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
从夏末入秋,天气终于转凉,正是秋收时节,大大小小的妖物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苍梧郡夜间又出现好几起妖物伤人案,这将近一个月以来,各种流言渐起,愈演愈烈。
不知从哪儿传出祸星已至苍梧郡,才引得毗邻山林里的妖物们倾巢出动,若祸星不出,苍梧郡不再有安宁日子的说辞,此言传得满城风雨。
百姓们再看平日里和睦熟悉街坊邻居,互相猜忌,看谁都想传言中的祸星,各种摩擦冲突不断,但在官兵武力镇压下,社会秩序勉强正常运行。
郡守夫人多次告知众人,几大宗门的道长天师已经赶往郡中,不必惊慌。
然而效果微乎其微,苍梧郡众人依然人心惶惶,不安的情绪弥漫整座城镇。
虞怜没太大的感觉,她无论是被楼渊捉住前还是捉住后,与普通人都没有太多的接触,因此不太能感知其中情绪的不同变化。
她只隐隐约约察觉天师更多了,随便去哪儿除妖,都能遇到两三波其他派系天师。
青水宗的人主动邀请楼渊一起除妖,楼渊对此无所谓,有没有他们除妖都无甚区别,便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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