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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玄学诡案录》

50. 佞人

夜已深。

陶杞躺在床上,毫无困意,瞳仁沉如漩涡,表明她此刻在飞速思考。

不知这样躺了多久,她翻身坐起,起身出门,敲响隔壁的房门。

隔壁是陈霁的房间。

她敲完等了片刻,无人回应。

又敲,仍无回应。

已经睡着了吗?

但她了解陈霁,即便睡着,他仍能保持警觉,敲门声绝对能引起他注意。

难道他不想见她?

陶杞隔着门窗,看向漆黑一片的屋内,脑海中回想晚饭时的对话。

“于庆有没有泄露堪舆图?”

“这很重要。”

大堂最后一点阳光退出门槛,堂下昏暗。

陈霁收回视线,看着桌面没有聚焦,浓厚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墨黑,又忽而掀起眼皮,重新看进陶杞眼中的目光带着锐利,沉声反问:

“玄姑娘觉得很重要,是对玄姑娘重要吗?”

紧追不放的目光,从陶杞眼中转移到陈霁眸中,咄咄逼人,不肯轻易罢休。

陶杞收回思绪,看着眼前漆黑的房间。

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房间内没有人。

她推门进去。

快速扫一圈房间,转身关上房门,往里走去。

房间透着一股凉意,陶杞很熟悉,是没空无一人的气息。

抹黑将所有地方都查看一圈,连床上的被褥也来回掀起来抖了抖,确定真的没有人后,她坐在屋中的凳子上。

陈霁偷偷出去了。

或许不应该用“偷偷”,他无需向她说明所有事,她只是被选择的属下身份。

陶杞沉默地坐在屋内,指尖渐凉,先前被她强行掐断的思绪再次接上。

“玄姑娘觉得很重要,是对玄姑娘重要吗?”

陈霁目光咄咄。

大堂内静得落针可闻,他在等她的回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

陶杞思索良久,坦言:“重要。”

她扬起下巴,用同样咄咄逼人的目光迎上陈霁的双眼,等待他的回答。

“不管我答案与否,你都会信吗?”

陶杞的耐心在陈霁一句句意味不明的反问试探中,消磨得很快,她不再等待迟疑。

“不信。”

“既然已经有了答案,何必再问。”

陈霁起身,动作凌冽,饭桌随之晃动,上面的碗碟勺筷还有空了的酥山碗,全数摔在地上。

他踩着地上的碎片,迈步离开,衣摆透着寒气。

黄昏时大堂内针锋相对的一幕幕,在陶杞脑海中不断闪回。

她的手越发的冷,拶刑之痛如影随形,又覆上双手,打断她的回忆。

很快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比往常更疼数倍,指尖控制不住的发抖。

*

诏狱,昏暗潮湿。

地上和四周墙壁的血迹经久不掉,凝结成厚厚一层血痂,头顶天花板上也沾染着呈飞溅状的血迹,层层叠叠。

空气中血浓的腥臭味经久不散,令人作呕。

陶杞刚被抓进来一日,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人样,全然看不出是昨日还在府上摆宴席的风光北镇抚使。

她刚经历了一波酷刑,如今牢内没有人。

陶杞清楚这种情况,诏狱审讯不会给犯人留喘息的机会,如今停下来且狱卒都不在,大抵是宫里有要事,一层层吩咐下来,狱卒都被叫出去开会听指令了。

她还未来得及换上囚服,一身窄袖圆领袍,是昨日设宴家中穿的衣裳,做工考究精细,用的是宫里赏的江南烟云缎布料,她升任北镇抚使的赐品之一。

先前鞭刑过,衣服被抽裂开许多长口子,露出的皮肤皆是皮开肉绽,轻轻动一下便是撕扯的疼。

陶杞靠在身后的木刑架上,吐出一口血腥气,未等她休息片刻,外面传来声响,应该是狱卒回来了。

她闭了闭沉重的眼睛,复又睁开。

在诏狱装昏迷可不是明智之举,只会得来一桶冰冷的污水从头浇下,和更加让人清醒痛彻的酷刑。

她盯着渐渐打开的门,猜想进来的会是曾经的哪位属下。

一只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扶在门上,修长有力,而后是手的主人进来,同样苍白无血的脸,抿起的薄唇有着不容侵犯的刻薄弧度。

是陈霁。

自打昨日他带人到陶府将她抓来诏狱,这是他第一次出现。

陶杞一瞬不瞬盯着这张熟悉无比的脸,正待她准备说出一些讥讽的话时,又有人进来牢房。

一个、两个、三个……

竟都是熟人;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都御史。

三司,齐了。

陶杞扯扯出血的嘴角,心中竟调侃自己,不愧是京中风云人物,出事第二天便集齐了三司;再加上面前的锦衣卫代表陈霁,这阵仗,可不是一般官员能有的。

他们都穿着朝服,应该是刚下朝就直接过来了。

这是一轮漫长的审问……

陶杞猛然惊醒,梦中的最后一个场景是陈霁让狱卒拿来拶指,给她的十指上刑。

十指连心,痛彻心扉的疼一直蔓延到现在,她的手不停颤抖,刚刚竟然是直接疼晕过去了。

她想拿出衣襟里的方巾擦擦脖侧的冷汗,却手抖得整个胳膊也使不上力,尝试几番后决定放弃,起身准备离开。

然后她发现,她的后脑勺蹭到什么东西。

她记得她背后没有放东西,空荡荡背对着的是床,有什么东西能和她后脑勺一样高?

在她晕倒时发生什么了?

陶杞梗着脖子缓缓转头,还未等她看到后背之物,一只冰冷的手捏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在桌子上。

手的主人俯身在她耳边森然问道:“你想干嘛?”

是陈霁,不知何时回来了。

陈霁的手,手心覆满一层薄茧,粗糙坚硬;手掌宽大,手指修长硌骨。

“半夜来我房间,替那个于庆报仇吗?”

陶杞侧脸紧紧贴在桌面,硌得脸颊疼,陈霁发冷的鼻息扑在脸上,和梦中一样生冷无情。

她现在无暇顾及陈霁和于庆之事,陈霁的手正在脖子上慢慢收紧,保命要紧。

“我担心你。”

陶杞如实道。

虽然这个理由有些假,甚至她自己也不信,但当时她来找陈霁,确实是因为想到陈霁晚饭离开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她想来解释清楚的。

或许是她太过从善如流,与寻常不同,陈霁果然不信她。

讥笑嘲道:“一个女子深夜到一个男人房间说担心他,陈某只听出了投怀送抱,玄姑娘口不择言也要编个像样的理由。”

陶杞默然,她平日里虽然恭顺,可对陈霁的提防和猜忌,又怎会逃过他敏锐的洞察?

如今又说担心他,着实离谱。

她想到沙漠里陈霁发现衣服被她撕开后的回避,心中有了对策,继续道:“投怀送抱也、也行,只要大人愿意。”

没想到陈霁却突然没了声音,头埋得更低,鼻尖蹭到她的耳垂,温热的鼻息扑过来。

陶杞屏住呼吸,不可控的咽了口唾沫,失去分寸。

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陈霁应该在听到她的话后,一脸厌弃的将她甩到一边去。

现在算怎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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