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丰饶阵营没良民?》
一夜无眠。
天光自远处的奇观的后面洒下。太阳升起的方向,一尊巨大的人形雕像,像一座巨山一样,屹立在这片大地上。
谢长生遥遥看着雕像冷漠的眼,看着雕像下如蝼蚁忙碌的贫苦的人们。
他还是缩在那里,没有动静。这个角落很巧妙,往来的人匆匆,无人发觉,无人在意。
吗哈卡星的白天与黑夜是不同的声音,施工的锤声、人们的交谈……世界从混乱中醒来。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昨夜的铳声。
他忘不掉从自己手中飞出去的子弹。即使他知道这些子弹的轨迹都由加布里埃尔驱使。但那时他的怒火,却是真的想要燃烧、想要毁灭这一切。
他深知他拥有的力量真的可以轻易毁灭这一切。
一个从未拥有过力量的人,突然拥有了轻易裁决生命的力量,而他的愤怒却如此失控。
所以,他感到畏惧……
……
维持着十三四岁身形的谢长生蜷缩在外墙窗下。安静了一夜的窗边却突然传来了孩子清澈的笑声。
“那个不认识的哥哥,早上好呀!”孩子稚嫩的声音带着朝气与活力。
他侧身仰头看去。
那是个小女孩,七八岁大的样子,披散着亚麻色的卷发,笑容像是冬天里温暖的阳光,大大的杏眼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满溢着纯真与希望。
她站在窗台上向下望,脑袋探出窗来。她捧着一个小花盆。花盆里柔嫩的枝条上,盛开着一朵白色的蔷薇。
“…早上好”谢长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微微勾起嘴角。他的心情变好,这是他第一次在这颗星球上看到美好的花。
幸好一直维持着拟态,不然吓到小孩子就不好了。
“哥哥等我一下哦~”
女孩珍重地把她的花放到光亮刚好的地方,既能晒到暖暖的太阳,也不会让花花被过于强烈的阳光灼伤。
然后又看向谢长生,这个穿着奇怪的小哥哥。
“哥哥你是新搬过来的吗?我以前没有见过你诶。”
“…不是。”谢长生悠悠地站起身,正好平视着孩子好奇的眼。
他语调故作危险:“小孩儿,你爸爸妈妈没有和你说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吗?”
“我不是小孩儿啦,我是安妮,就是故事里有魔法的安妮哦~”安妮一边说一边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圈。“现在我们认识啦,安妮就不是和陌生人说话了哦~”
“安妮就不怕我是坏人吗?我可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呢。”谢长生的耳边又响起昨夜的铳声。他又靠回了墙角。
“哥哥你才不是坏人呢!”安妮大声辩驳。“坏人才不会这么伤心!”
她刚刚和他对视,他好看的眼睛里面,都是她读不懂的难过。她微微皱眉。“你看起来,都快哭出来了。”
“哈哈哈哈,安妮真可爱。”谢长生这次真的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哥哥你叫什么呀?妈妈说交换了名字,就是朋友啦。”
“谢长生。”他说的又浅又快。
“谢?长生?好像是好厉害,好复杂的名字呢,哥哥的爸爸妈妈很爱你哦。”
“嗯。”他的名字是很美好真挚的祈愿。
“那我们是朋友了,拉勾勾!”
“好。”谢长生将手递进窗,两只不大的手勾了勾。
安妮突然又凑进了些,“偷偷告诉哥哥哦,魔法丘丘告诉安妮,哥哥昨天在窗下面……哭了好久~好久哦~”
谢长生:?!?我没哭啊?我就是蹲了会儿,我没哭啊?
后来他才知道“魔法丘丘”只是家用保姆机器人,还带放映监控的功能。
“哥哥,掉金豆豆不羞羞的,我也总是掉金豆豆。想爸爸妈妈的时候想哭。”
“不过我现在已经不会哭了哦。我超厉害的!”
“妈妈说家在最安全的地方。”
“我在等爸爸妈妈回来。”
“他们走的时候好忙,还偷偷地哭。我很乖的,我能把自己照顾好的。不会让他们担心我的。”
“他们说我要学会保护自己,那当然啦,我可会躲猫猫了,遇见坏人我一定躲起来。等我长大以后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我不但会保护自己,还会保护大家!”
……
安妮说了很多很多,谢长生安静地听着。
“唉,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开心起来,怎么就这么难诶。”安妮像小大人一样叹气。
记忆突然闪回,还是孩子的他苦恼:“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开心起来,怎么这么难。”。
原来他曾经也是这样的啊。
“哥哥看我种的花花,好看吧?我很仔细地把它从一颗种子种到这么大哦。”
那是路过的飞鸟衔来的种子,她期待着它长大,没想到竟然开出了一朵花!
谢长生听着她碎碎叨叨地说着。最近又看到了什么花什么鸟,听到了什么故事,那些被大人理解和不被理解的心事,那些对于父母久久未归的思念,那些对未来的想象……
……
“魔法丘丘”提醒乖孩子该睡觉啦~
谢长生在安妮困倦地睡着后离开。
透过孩子那明亮的眼睛,他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的谢长生是无力的,空有一腔热血无力挥洒。他的全力投入了生存,这一场漫无边际的战斗。他全力抗拒死亡。
但现在,他力气很大,看得很远,听得也很广,就像是曾经羡慕的动画里的:鹰的眼睛、狼的耳朵,豹的速度、熊的力量。
他拥有谢长生做梦都不敢想的力量。
力量代表着责任。
他是不是要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
实现以前守护家人的愿望?哈哈,那他的家人呢?
为世界上所有的美好而战?哈哈。
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吧。
至少不是像那些恶徒、疯子一样去蔑视,去破坏,去毁灭那些美好而珍贵的东西。
……
他游荡在这一块街区,听着风中传来的各种消息。
这片街区是由一个强大的帮派罩着的,虽然保护费高昂。但是老大意外地讲究规矩,是这混乱的城市一股清流。他至少不允许在他的地盘不该有的药剂泛滥,不允许别人对孩子下手。这个帮派的老大死于昨夜……
吗哈卡星神圣帝国的恶帝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徭役兵役、苛捐杂税。穷苦的人们被剥削,被奴役。而那雕像越建越高,越来越宏伟。听说遥远的地方举起了反旗……
这几天,他每天陪安妮聊聊天,然后就在附近的街区游荡。
安妮的爸爸妈妈始终没有回来。
他倾听求助的声音。
他帮助老人家,帮助大人,帮助孩子,帮助弱者,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这些不过杯水车薪。
他救不了那些生命。
蔑视生命的恶徒如此肆意地在践踏生命。
秩序越来越混乱。
……
躺在谢长生前面的人只剩下一口气了,但还是小心地护住自己已经死去的孩子。
谢长生都快没有对于生命逝去的实感了。
生命理应当是珍贵的。
践踏他人生命的人罪无可恕!
他终于狠下心动手,杀了逞凶的恶徒,但无辜者还是在走向死亡。
他试图用自己拥有不死能力的血肉去救人,他切下了自己的血肉。垂死的人却讯速变成了怪物,然后快速地炸开……
他又一次沉默,压抑着自己过于容易失控的情绪。
他该怎么样来救下这些人?
……
叛军里发现了加布里埃尔的踪迹。他跟着叛军,激动地冲在前面堵神圣帝国的炮口……玩得开心。
这很布里。
……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了。
不得人心的暴君仍然掌握着终极武器。尖端科技的一点点差距往往需要用人命来填。
又一个夜的尽头,谢长生终于下定决心。不能给暴君拉帝国陪葬的机会。
他听凭愤怒支配着力量,在加布里埃尔的帮助下,干掉了那可恶的暴君,干掉了那些恶徒。
他赶回了安妮的家。
宏伟的雕像被推倒,天光已然亮起。但这片街区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被破坏的痕迹。
连混乱的秩序都失去的人类如同野兽。在那个夜晚秩序彻底破碎。
不祥的预感疯狂预警
他冲进了门板破碎的房间。
安妮安安静静地倒在地上。她好像听到了他的到来。
“哥…哥…”安妮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积累的情绪被最后一片稻草压塌。过度的嗔恚让蜷缩在拟态的枝叶破体生长。
“安妮!”
他的声音颤抖哽咽,眼泪夺眶而出。
为什么他这么愤怒,为什么这么恐惧……
但为什么,他没有太多的悲伤?
他愤怒生命的脆弱,恐惧自己的愤怒,但为什么没有对这个可爱的孩子的即将死去而悲伤?
女孩的血液在流失。他试图将她抱起,却又怕使她伤更重。
她的伤势太重了,两颗子弹卡在她的伤口里,血液淌了一地。
救救她,该怎么样救救她?他不是有着丰饶的赐福吗?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他该怎么使用那种力量?
他狠狠咬开自己的手掌,将流血的手覆盖在安妮的伤口,伤口在迅速愈合,可是安妮却并没有好转,她失去的血液实在太多了。
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她的皮肤下生长,是植物的枝条……
“药师?系统?阿哈?什么都好!”
他的眼泪滴落,他声嘶力竭。他向不应有回应的地方索取奇迹。
阿哈:哈,你这样的情节太老套了,阿哈不能为你转身。
他怎么会如此无力,他不该如此无力!
他空有力量却不会使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朵花的凋敝,就像他只能被迫接受自己的死亡。
理智在怒火中逐渐蒸发。
“哥哥,不疼的……不要……哭啦。”安妮有了一点点力气后,反而下意识安慰他,虽然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谢长生从嗔恚中回神。他在颤抖。他刚刚好像再度看到了曾经在生死间挣扎的自己。
“安妮别怕,别怕,你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你会好起来的,不要放弃!
“花……花送给哥哥。”
安妮染血的手打开,是一朵已经看不清原来颜色、皱巴巴的花。
是他们初见被安妮捧着的那朵。
都是“魔法丘丘”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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