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在同一场梦里，漫无边际——

寂静夜色中，红烛暖帐，风月动人。

骤然间，庭院灯火通明。

凄厉的惨叫惊扰了休憩的鸟儿，扑腾着双翅逃窜，飘落几片羽毛。

门外之人微微颤动着阖上眼眸，片刻后又睁开，缓缓踏入其中。

屋中女子潦草披了件薄纱，春光若隐若现，挑衅般回眸：“哥哥管得也太宽了些，怎能随随便便打杀我的人呢？”

男子不言，行至她身前，抹去她嘴角的胭脂。

她撇开脸，眼中尽是厌恶，却还是笑着道：“如你所愿，我改过自新，成了京中道德典范，不曾损王府一丝一毫之颜面。你不应该开心吗？”

沉默如汪洋，在见不着的深处，汹涌着滔天巨浪。男子不由分说地为她把衣裳一件件穿上，理好每一处细节，眼里闪烁着她看不懂的暗芒。

“装什么正人君子？我们又不是没有、睡、过。你把我的男宠都、杀、完了，不如，你自己来。”这样压抑的生活已然将她逼疯。

不得随意出府，不得对长辈出言不逊，不得在男子面前露面，礼节不能有任何错处，一言一行都有人时刻盯着，从小玩到大的挚友也一一疏远，以及来自身体那不可言说的折磨。

兴许不久之后，还会嫁给哪位王公勋贵，像没有自主意识的物件，在小小四方天内枯朽一生。

在这个时代，她就如一叶浮孤舟，不知去向何处。

越是压抑，越是反抗。她阳奉阴违，做尽那人所恶之事，为了心中那一点点快慰。

“你这算什么？！你说话啊！”最讨厌那副高高在上、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她用力抓住那人双臂，几乎是吼着出声。

下一刻，男子将她压在桌案上，擒住了她的下颚，猝不及防之下，几滴鲜血落入口中。

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女子奋力挣扎，只觉大脑被什么东西控制了，陷入迷离之中。

再醒来时，她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身子无黏腻之感，应是被清理了一遍。门窗紧锁，从缝隙中望过去，屋外还有人把守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凭什么要这么对她？！心中怒火无处发泄，便将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一连几日，她都不曾见到那人。丫鬟每日固定来送吃食、打扫屋子、为她沐浴更衣。只是清早醒来时，身子无端疼痛。

发泄了几日，忽然感到一阵虚无，像一株即将凋零的花朵，就此消停。成日睡了吃，吃了睡，任人摆布。

再见到那人已是半月之后。

“知错了么？”

“知道了。”

终于能走出房门，却仍出不了院子。她好似真的认命了，在院中漫无目地转悠，守卫也有所松懈。

一日午后，照例转悠着，趁人不备，从不起眼的狗洞中钻了出去。她什么都不曾准备，路边随意找了一女子，将身上的衣裳首饰全赠予对方，自己则换了对方的衣裳，抹一脸泥，头也不回地往城外去。

出了几里地，无人追出来。她还不曾出过京，也不知自己究竟在何处。不远处有几缕烟雾飘散着，她顺着烟的方向过去，见着几户人家。

夕阳将尽，她无法，只得求人：“大娘可否收留我一晚？明日一早我就走，绝不给你添麻烦。”

那村妇见人可怜，便让人在自家住下。

这一晚，女子睡得极沉。

马蹄踏过，风雨欲来。

睡梦中，她动了动脚腕，有铁具相撞之声，一激灵，猛地睁眼。入目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头应有尽有，却不见门洞，明珠闪着绚亮的光彩。

她就那样一只脚被链着，走不出五步。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是造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吗？

恐惧使她遍体生寒。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女子狼狈扑在那人脚边，崩溃大哭起来：“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只是眼泪哭干，也未得到回应。

侍者捧了一盏鲜红液体来，被那人递至嘴边。

“不…不要……不要！你走开啊！”女子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惊恐万分，挥手打将其翻在地。

“也罢。”男子微微叹息。

女子步步后退着，却退无可退，镣铐叮咚作响。

“不要——”

梦外的人儿蓦地惊醒，见着与梦中一模一样的脸，瑟缩了一下，目光躲闪。

姜文一瞬间凝住，嗓音暗哑，眸色微沉：“怎么了？”

“我…我做了一个梦。”姜姒撇撇嘴，咕哝道。

姜文象征似的安抚了几下，摆出一抹微笑，问：“梦见什么了？”

“梦见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公子。”姜姒紧锁眉头，一边观察着他，一边琢磨着怎么说，“我们就……脱、光、光，然后酿酿酱酱……”

他的面色肉眼可见地又沉了下去。

“然后你就像这样……好凶好可怕的嘛。”那双纯真的眸子既有些委屈、又有点害怕。

他将人儿重新揽入怀中，柔声问：“常做这样的梦吗？”

“没有啦。”姜姒趴在宽阔的胸膛，手指不安分乱动着，或许是分清了梦与现实，渐大胆起来，“以前怎么梦不到呢？那小公子真的挺好看的……”

腰间一疼，她适时闭嘴，身子往上挪了挪，讨好似的一吻，心满意足地睡去。

……

一场狩猎，皇帝被猛虎咬伤，当时虽有人护着，受伤后的身子骨还是每况日下。

姜文由总理事务大臣晋封至摄政王，略过了本该继承的爵位，代为监国。

出了百日丧期，京中人有了新的趣谈。

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身边常跟着一位不知姓甚名谁的小娘子。那小娘子总是怯生生的，黏人极了，在人前从未露过脸。

谁也不敢说，那身形与逝去的明阳郡主简直一模一样。

皇后把持着内宫之权，肃清了贵妃一脉，不少政策尚要过她之手，一时风头无二。

然姜文并未如她所想的那般，打算娶戚玉薇为妻，甚至连见都不曾见过几面。空余美人单相思。

而皇后始终触不到权力之核心，一切已然不在掌控之中。皇后有些急了，在她的推动下，戚氏主家及其子，也就是戚玉薇之父兄，来了京城。

戚氏父子面见完帝后，又与皇后之父田氏交通几日，便由皇后牵头，设了小宴，引其与姜文见面，相谈儿女婚事。

姜姒捧着帖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哥哥，你又要去哪里嘛。”

“不去了。”姜文放下笔，疲惫地揉揉眉心，瞧着小丫头满是期待，道，“你想去？”

“嗯嗯！”

……

小宴本就为了撮合姜、戚二人成事，是以并未相分席。

然而，姜文与另一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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