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首饰，谢雀知下意识就直接代入阙和的老主顾:现代那些小有成就的中年妇女，她们手里有些闲钱，空下来时总想着犒赏一下努力工作的自己，真真算得上是她的“金主妈妈”，固有印象合该如此，她确实忽略了古今巨大差异。

海国这些妇人，大多生计堪忧、又没个主心骨，还是在夫为妻纲的古代，那谢雀知这目标人群选得就大错特错了。

谢雀知看着颇有把握的太公，有些纳闷：“妇女确实不合适，只是……为什么是文人？”

谢燕行懒懒瞥她一眼：“公主忘了您的故事吗？第一步注意到您故事的肯定是文人，当代海国和中原都颇为重文轻武，文人既有名望又有财力，乐于为您的故事买单。不过……您现在好像并不讨他们喜欢呢。”

“何出此言？”

“天降才子总归是引人妒恨，您现在中原商人的身份于他们而言更是一种侮辱，被一个天降的下九流之人挫败，他们心无怨怼才奇怪。”谢燕行的视线投向窗外，看向熙熙攘攘的闹市，唇边扬起一抹谢雀知有些看不懂的凄笑。

不愧是做情报工作的，谢雀知听得出来他所言字字精辟，甚至比她这个现代人都要看得透彻，若是他生在现代，应该也会是谢雀知不容小觑的对手。

不过好在，现在他们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谢雀知嬉皮笑脸地凑上去，机灵地给太公夹了一筷子龙井虾仁放进玉碟中：“燕兄台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有破局之法咯～快说快说，别吊人胃口呀。”

她这谄媚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谢燕行举箸凉凉道：“别愁眉苦脸的，影响人用膳，先吃饭，明日我带你去找海国文坛第一人。”

“好耶。”谢雀知欢呼，随后黑眸一转，没忍住又问道：“那是何人啊？年岁几何，有何爱好，家居何处。”

连珠炮一样的问题让谢燕行皱起了剑眉，他没什么好气地瞪了谢雀知一眼：“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吃完饭再说，食不言寝不语。”

说教的样子像极了谢雀知现代的老父亲，谢雀知闷闷地应了一声，心下却忍不住编排道：之前明明也是吃饭时商议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男人心，海底针啊。

谢燕行口中的文坛第一人以志怪神话小说闻名，化名温如玉，据谢燕行所说是位正当年的少年，谢雀知当晚便乘兴读了读他的代表作《神女传》，表达情感时笔触温柔细腻，描写的场面恢宏广大，刚柔并济的同时又有着几分诗情画意，比较有特色的是，她的所有话本皆是围绕家乡海国为蓝本展开的。

第二日一早，谢燕行便带着她去拜访了这位温如玉。

跟谢雀知想象中不同，温如玉并没有住在海边，而是住在山里，山路崎岖，摇得谢雀知骨头都快散架了，七上八下转过十五道坡，终于见到了那个白石堆砌、扎成块的茅草覆在顶上遮风避雨的小木屋。

看着那个八月风怒号就能卷我三重茅的房子，谢雀知不免怀疑：“你确定没找错吗燕兄台？文坛第一人，就这？？？”

谢燕行默然片刻，正想拿出舆图核对，却见一人戴着斗笠背着竹篓走了出来，看见傻站着的谢雀知谢燕行眼睛一眯缝，打量一会儿后才走上前。

“你们找谁？”那人面容清秀，声线如风弄翠竹般清浅好听。

谢燕行问：“阁下可是温如玉？”

温如玉眼风猛的扫过来，音调忽地拔高几个度，听起来倒像是女子了：“你们从哪里知道的我自号？”

听到这句话，谢雀知却是轻轻笑出了声，然后在谢燕行不可思议的目光下，搭上了温如玉比寻常男人更窄些的肩膀：“温姑娘，我名谢雀知，那位是我……谋士，我们十分喜欢《神女传》，去各方书局打听才得知了您的住处......”

虽然容貌英姿飒爽，又欲盖弥彰地给自己贴了些胡茬，看上去确像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但......

或许是女人更懂女人吧，谢雀知一眼就能看出她哪些地方做了掩盖，甚至十分好心地趴在温如玉耳边，低声温柔相劝：“束胸对女子身体伤害极大，你独身居于山中，大可不必如此。”

倒是被晾在一边的谢燕行明显没有看出来，神色充满意外。

温如玉身子动了动，向后退了几寸，拉开和谢雀知的距离，慌乱之下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们.....找我所为何事？！”

女子动作轻缓，再加上谢雀知并没有真的倚在她身上，放下胳膊后站定在原地、似笑非笑：“自然是来给话本届第一人送金银的。温妹妹可愿与我们一同做个大生意？”

“不要！”与方才结结巴巴的回答不同，这句拒绝响亮而坚定。

没料到她竟然如此抗拒，谢雀知有些懵，呆呆看向那女扮男装的姑娘：“为何？”

那姑娘看她一眼，憋出一句：“不要用金银来玷污我的笔墨纸砚，你们回吧。”

说完，也不管两人作何回应，逃跑一样地闪身回了院内，咣地一声狠狠关上了院门。

........

谢燕行看见谢雀知吃瘪后脸上的风云变幻，眉毛、鼻子、眼睛都皱在一起，苦大仇深的样子让人有些忍俊不禁，他无声无息地翘起嘴角。

谢雀知回头，看向憋笑憋得很没水平的谢燕行，无语望天的同时不忘赏给这人一个白眼：“要笑就笑，笑完想办法，现在怎么办？”

“哈哈，公主刚刚不还春风得意，臣瞧着倒是比那温如玉更风流倜傥，怎么人家一朝不买账便束手无策了。啧啧。”谢燕行挖苦道。

谢雀知心想这不是想跟以前一样个人魅力解决问题翻车了嘛，明明现代屡试不爽的，一定是明月公主的问题。

这太公当真小气，分明看出她的窘状，还不愿放过她。

眼见小公主的脸蛋越来越红，谢燕行终于收了那副调笑的样子，主动走上前叩响柴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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