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云稷忍不住大喊。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再喊第二声，前面有黑影冷不防向他们压了过来。

尤老爹的竹竿反手一抻，打到了尤家大儿媳身上，大儿媳拉着大儿子，可那两人身后就是谢窈窕，两人具是害怕得往后一躲，重压之下，围栏断裂，直接将谢窈窕母子怼进了湖里。

云翎看完夺魁本来就要离开窗边，但是又见揽月楼前方那艘画舫二层甲板上起了混乱。

岸上三楼距离画舫不算远，但是周围人群的夺魁的热闹声还没下去，便也听不清说什么？

他也就自然没有听清云稷的那一声父皇。

但就算听清楚了，他只也以为有人叫“福黄”或者“凤凰”，更加不会联系到自己身上。

只是不管发生何事回家解决便事，当众喧哗都让云翎不喜，何况旁边还有幼童，万一发生意外……

说意外，意外便在一瞬间发生了。

谢窈窕都来不及感觉到腰间被撞得多么严重，当她整个人往后倒下去的时候，心神俱震。

她只知道，她不会水，她的满满怎么办？

落入水中的一瞬间，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她顾不上口鼻之中灌进了多少水，让她胸腔多么难受痛苦，她只知道双脚凌乱的挣扎着，她的双手将满满抱紧并无意识的将满满往上托起，尽量托出水面。

但她终究是个不会游泳的人，孩子入水次数不少，才两岁的满满口中同样被灌入不少湖水。

“娘亲……”但是他还能时不时换一下气。

谢窈窕几近力竭之时，云稷面朝上，隔着薄薄一层透明的湖水，他红着眼睛望向楼上。

“救命啊……快救人……有孩子呢……”红豆见谢窈窕翻下去的那一刻，语无伦次的大声疾呼了起来。

隔壁画舫的人先发现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谁会游泳啊……”

“我不会……”

“我也不会啊……快去叫人。”

画舫上都是拖家带口出来游玩的，谁也不会为了陌生之人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众人有焦急的，也有畏缩不敢上前的，更有本能帮忙朝岸上喊人的，这两层的画舫，水深至少一丈，会将一个成人男子整个淹没。

那边尤家见发生意外，破事也消停了，只拿着方才的竹竿救自家儿子。

其余人则继续在水中上下挣扎，红豆见此，红着眼睛大力把竹竿抢了过去。

“你干什么……”

“夫人，快抓住……”

谢窈窕不知道喝了多少水，她哪里知道岸上情形，红豆把竹竿都送到谢窈窕旁边了，她也没有顾着去抓。

“景岳……”云翎看到了那个在湖面中被数次托出水面的孩子，立时便喊了人，打算让景岳出手。

但景岳刚刚替云翎沏茶去了，喊了门外也无人答应。

正当红豆绝望也想要跳下湖去之时，云翎直接从三层的阁楼上一跃而下。

足尖轻踩在画舫顶端过渡之后，紧接着便跃入水中提起那个孩子，一个水上轻功就放到岸上。

这时云翎才正视打量手中这个孩子，原本打扮得粉雕玉琢，如今浑身湿漉漉看起来可怜极了。

不知为何看着孩子脸色苍白，心口忽的一疼，立即去探他呼吸，却听云稷迷迷糊糊的低语。

“父……娘……”父皇，救娘亲。

确定孩子还有气息之后，立即转身回到方才的落水处，然后水面逐渐安静。

云翎跳入湖中，整个人埋进水里，看到缓慢下沉的人影，愣了半晌。

岸上看到的明明是个男人抱着个孩子，如今怎么头发散开之后，看清容貌，竟然是个女人。

他本有洁癖，若是一般的男人落水，他不会亲自去救，刚刚也是看在那孩子的面上，但若是女人，且还是个妇人，也不太想亲自救，但这生死关头，也是没法子了，不作他想，只得迅速游过去，疏离的拉住那妇人一条手臂大力拖出水面。

红豆见满满得救，立即跑过去将孩子抱起来。

而被珍娘喊过来的林致远，听闻谢窈窕还在湖里，立即跳了下去，只是还没游多远，便看到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拖着谢窈窕往岸边划过来。

“夫人！”林致远游到一半，云翎猜到这人是落水妇人的夫君，直接推了过去便没再管了。

林致远带着谢窈窕上了岸，将披风盖在她身上，房嬷嬷已经提早将大夫从栖霞阁带了过来，老大夫先确认了满满呼吸还算通畅，人只是轻度昏迷，还好不算严重，便让人先带了回去。

谢窈窕就比较严重了，无论大夫如何拍打都没有丝毫反应，说明已经没有意识。

“你是他夫君？先帮忙去除口鼻泥沙，再挤压腹部控水。”大夫直接吩咐林致远将谢窈窕仰卧着，一番操作之后，迫使水从口中出来。

到这里，大夫已经尽力毕生所学了，但庆幸的是，一段救治过后，探到谢窈窕还有微弱的呼吸。

另一边，景岳端着茶水刚回去，就看到下面主子踏水过去救人的场景，惊得他立即跑了下去。

云翎上岸之后，黑着脸看了景岳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用得着你的时候不在，你还能再废物些吗？

“回马车。”

“是。”

云翎从马车上换好湿透的衣裳，直接让景岳差人告知陈郢一声，自己先回去了。

回去之后，云翎重新沐浴了一番，才接过景七手中祛风寒的药一口饮尽。

陈郢听闻之后，衣裳都没换下，便急冲冲的赶过来探望，“殿下，您身子如何了？”

“无碍，劳陈老担忧了。”

“都怪我，王爷千金之躯，若不是我叫你去看龙舟赛，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若是出了意外，陈氏一族难辞其咎。”

云翎见陈老颇为自责的样子，安慰道：“当真没什么，不过就是下水救个人而已，还淹不死我。”

“落水那个孩子如何了？”云翎转而问道。

陈郢也是听了一嘴，虽然是因为百姓家事引起的混乱，不算今日龙舟赛造成的意外，县令也是颇为恼火，将尤家带去了县衙问责，林致远在清溪当差多年，得知被牵连的是林致远家的事，县衙便让林致远代为问候了一番。

“那孩子倒是没事了，就是那个妇人倒还昏迷的，都被送回了家中，不知能否捱得过去？”

云翎沉默，人各有命，今日之事于他不过是偶遇不得已顺手为之，他到底也不会再多做些什么。

*

满满回去之后就醒了，醒来之后便喊着要“娘亲”，现在夫人危在旦夕，最终也是瞒不住的。

“满满少爷，夫人……夫人他还在昏迷之中，你先……”乖乖把药喝了。

“娘亲。”

他挣扎着下了地，眼眶红红的迫不及待的去了谢窈窕的床边。

“娘……”云稷看到谢窈窕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泪水如雨般哗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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