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
宋湄打量萧观片刻,倏尔一笑:“你真的要吃?”
这一笑如夏夜清风,是沁人心脾的舒爽。
萧观的目光黏在宋湄面上。
“好吧。”
宋湄从袖中捏出一粒药丸,塞到了萧观口中,随后笑盈盈地问他:“如何?”
萧观的身躯晃晃悠悠,又有倒下去的趋势。
不错,这又是一粒**。
萧观看起来十分恼怒:“你……”
宋湄接住他,将人搀到床榻边,双手一松。
眼看着萧观不甘地摔在床榻上,宋湄悠悠地说:“陛下,不要再岔开话题了。”
萧观沉默地看着她。
宋湄说:“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我真诚地建议你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我放了你,你也放了我。否则这么耗下去,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萧观语气果决:“我不会答应!”
她就知道和他说不通!
宋湄脸色也拉下来:“那你准备怎么办?再把我带回宫里去,做一只拴了线的风筝?我怕你后宫的哪个妃子,哪天看我不顺眼,争风吃醋再对付我。到那时候,我还是会逃!可我不是囚犯,我真的很厌恶这样的日子,厌恶和一群女人宫斗!”
萧观执着地盯着她:“没有妃子,只有你一个。”
宋湄的心脏再度突突地跳起来。
这些年来,她从没有刻意探听过朝廷和皇室的消息。她还以为,郭绥早就称心如意地当上了皇后。
原来没有。
宋湄眼神颤动许久:“你是皇帝,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没有。”
萧观撑着身体,从床榻上坐起来,慢慢地问:“六年过去,我心不改,如此也不能信我?”
宋湄静静地说:“先帝和先皇后曾伉俪情深,现在也成一把枯骨。韩孟修看起来对公主痴心不改,实际上却是利用她。你敢保证,你没有变心的那一天?”
萧观打断宋湄,定定地看着她:“不对,我不是先帝,更不是韩孟修。你又何曾是先皇后和华容?这都是敷衍我的借口。”
宋湄深长地叹了口气。
他竟然这么敏锐。
第一次,她觉得,或许眼前这人也是能试探着沟通的。
宋湄艰涩地开口,心脏快要跳出来,她从没有这么紧张过。这种程度的紧张,无异于向一个古代人坦白她来自二十一世纪。
她试了几次,才发出声音:“
其实,我说的不是妃子,是……是你。”
萧观的神情看起来很费解:“什么意思?”
他果然不能理解。
话已开头,往下说就顺畅了许多,宋湄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我忌惮的是你。”
宋湄说:“从前你是一人之下的太子,如今又成了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你一个眼色,就让无数宫人揣测。一个命令,就让无数官员趋之若鹜。你对谁好,这人便受到无数人的好。哪天你翻脸,这人便死亡葬身之地。”
在这样的时代,他这样的身份,碾**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而她一直是那只蚂蚁。
宋湄想起不堪的往事。
阿绿上蹿下跳,四处揪她的把柄。冯母担惊受怕,把她送去道观避祸。阿稚装模作样,实则在背地里促成好事。
谁也不敢保证,未来不会发生类似的事。
宋湄不想再做那只,随时都有可能被碾死的蚂蚁。
萧观蹙眉:“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我。”
宋湄还是六年前那句话:“我只信我自己。”
宋湄深长地叹了口气:“你继续当你的皇帝,我做我的寨主。我们分开,对两个人都好。”
这六年来她过的很好,做寨主,开商铺。
想赚钱就赚钱,想休息就休息。不用看别人的脸色,**都可以走一走。
萧观沉默许久:“若我说,我不好呢?”
宋湄看着地上的月光:“先前我就觉得奇怪,你带军队围山未免有些急迫和小题大做。后来我推测,你此次出行,恐怕不止为了阿荷。傍晚我收到消息,北漠蠢蠢欲动,边陲战事一触即发。所以,我猜你耗不起。你的时间,最多到明天傍晚。”
“你怎么知道的?”
“金山寨是做生意的,哪个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影响进账,当然能第一时间知道。”
萧观低笑出声,越笑越畅快,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寨主真是神机妙算,朕佩服得五体投地。”
宋湄沉默。
笑声渐止,萧观也沉默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墙外忽然传来规律的敲打声,随后沉声的提醒从外传进牢房:“陛下,北漠傅兆英被须弥王斩杀。”
与此同时,牢房外也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没有宋湄的命令,寨中传信的人就站在外面,说的是和刚才那人差不多的消息。
傅兆英不如傅兆兴,谋逆失败。
小皇帝病重摄政王野心勃勃。这六年来北漠朝堂如一滩浑水没有比这更混乱的时候了。
萧观选择这个时候出手也是打着浑水摸鱼的念头。
宋湄心想她猜的时间还是太宽宥了。按照现在的形势萧观待不到天亮。
山下赵淮的军队应该已经整装待发了。
正这么想着萧观朝她伸出手:“解药拿来。”
这应该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这一次宋湄取出了真正的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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