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春色》
日头坠在天边,光华万里。
柳桃溪迎着满身的辉光推开了提刑司的大门,极为平静得看到乐宴拎着一包油纸糕点,斜倚着墙,正闭眼凝神。
她不言语,默默走近两步。
身后守门人小声传话:“你说,这乐世子把人送过来还在这等了一下午,他是很闲吗?”
“啧,少说这种话!你要不要脑袋了?”
“聊两句天嘛,执勤这么久多无聊啊。”
“少说废话!忍一会,马上就换班了。”
小吏听罢努嘴看向柳桃溪,看着她走到乐世子身边,捻掉了乐世子袖子上的一片落叶。
乐宴因此转醒,眸光亮亮的站直了,捧上那一包糕点,拆开拿出一个,递到柳桃溪嘴边,自己还喋喋不休说着什么。柳桃溪顺势张嘴咬了一小口,在乐宴充满期待的目光里伸出大拇指,比了一个手势。
“别说,这两个站一块还挺赏心悦目的。”
“嘶,你还没完了?”
小吏小声嘀咕着,惹来对班的又一声抱怨。而柳桃溪并不知道身后小吏的小声对话,只对乐宴道:“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你来吗?”
“来啊。”乐宴拿纸出来递给柳桃溪,“但是咱要先吃饭,你脸都白了。”
柳桃溪脸白不是因为饿,但此时她也没说什么,跟着乐宴走了。
这顿饭一改往常的热闹,一直是乐宴在说,柳桃溪在听,偶尔回应两个字,到后来乐宴也不知该怎么调动柳桃溪的情绪,搁下筷子,沉默下来。
良久。
“你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乐宴的声音在这沉默的桌上像火的余烬,亮过一瞬就被覆盖在腐朽的灰土里。
柳桃溪没正面回应,目光转向窗外热闹的人流,沙哑着嗓子道:“我想买两壶酒。”
其实这件事的真相她或多或少猜到过一点儿。
可当真实的曾经变成记录在案的文字,透着纸烧进柳桃溪的手指血肉,即便柳桃溪准备再详尽再平和,也很难控制住自己。
卷宗记载很清楚,皇帝当年的确赦免了她父亲的部分罪责,贬离京城后也有说明,看在其多年尽职清苦,让他回老家养老教书。明面上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出在上半卷。
上半卷里,负责调查的官员名字里加上了吏部尚书以及几位明显的皇党,甚至还有一位亲王。亲王一般甚少处理春闱的事,柳桃溪觉得奇怪,遂去翻阅了吏部尚书的过往,发现了这礼部尚书和当年春闱主考官是同一个地方来的老同学。
乐宴和孟邵谦曾经告诉过她一些信息,包括这位主考官的底细。这位主考官身为太子党的得力干将,没少提拔这位管大人,因此不少官员都认为此人应是太子这边的人。
然而,这位从未表态的冷脸态度,又让其他人看到了其中立的可能性,隐隐有要计入派系里,左右逢源又不沾染黑水的特殊性。可惜的是,管大人一朝倒戈,在八年前,太子与皇上争执不休分庭抗礼之际,检举主考官及其下属欺上瞒下霍乱春闱,打了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自此,太子一系遭遇重创。
因此,柳桃溪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偷偷流窜到放置官员过往籍贯的记录里,翻找到了真正的怪异一处。
文武两位亲王,文属太子,武属皇帝,这位明面为太子党或是中立党的文臣,大义灭亲的吏部尚书,却是武亲王府里出来的幕僚。
棋子。
一枚要在关键时刻才被启用的棋子。
柳桃溪全身骤然泛起一层寒意,合上卷宗,靠住墙抬头闭眼。
隐藏多时,等到太子不受控制,才显出锋芒一击即中。能说,不愧是皇帝吗?
可她父亲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却活不下来?如果说皇权争斗无休无止无法避免,底层人命如蝼蚁贱如薄纸,那为什么在给出活的希望后又狠狠拧断喉咙?
又或者,皇帝没想杀?是底下的人各怀心思?
柳桃溪努力压制心口的悲凉,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把过往记忆和在其他人那里得到的信息通通整合,快速过滤。
终于,她在记忆深处,找到了一条微弱的讯息。
扳指。
“小溪?小溪!”乐宴的声音冷不丁出现在柳桃溪的耳边,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柳桃溪回神一看,发现乐宴似乎中间出去了一趟,带着一身凌冽夜风的萧瑟,手上挑着两个白瓷酒壶,在她身边半跪着,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你怎么了?是不是真出什么事了?出事了你跟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别一个人闷着,好不好?”
乐宴语气带了两分慌乱,把酒壶放在桌上就伸手握住了柳桃溪双肩。柳桃溪只能安抚的在乐宴手背拍拍,转头看向酒壶。
“宴宴,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带上这两壶酒。”
她已经好久没有回头看看家人了。
该回去了。
当年在野桃林,淋着漂泊的大雨,她用一双稚嫩的手和柔弱消瘦的双肩,背、拉、爬、拽,用尽了一切办法和力气,一点一点把父母的躯体搬在一起,不顾胸口血呼刺啦的伤口,趴在她娘的身体上面默默流泪。
好冷,真的好冷。
她感觉不到自己发烧,拼命的挤进娘亲的臂弯,像一个将熄未熄的火炉,恨不得与冰冷的尸体融为一体沦为灰烬。
眼前越来越黑的时候,是玉佩扎醒了她。
这块玉佩已经碎了,一半还挂在她脖子上,另一半扎在她娘身上。已经被血侵染的看不清原本颜色,却在混乱的视野里建立了一个锚点,让她得以清醒。
不能就这样死掉。绝对不可以。
她娘亲拼命护住的,不能是一具晚死一会儿的“尸体”。
柳桃溪的要求乐宴不会拒绝,因此乐宴没有多问,扶起柳桃溪就果断往城门走,不消多时,牵马出了城。
那一片野桃林没有固定名字和路线,要靠柳桃溪来指,因此乐宴先护着柳桃溪上了马,然后飞身上来,轻夹马肚,向郊外林中飞驰而过。
风声呼啸,柳桃溪抱着酒壶,和乐宴在马背上耳语:“还记得吗?我说过我是孤儿。”
乐宴眸色微暗,握紧缰绳道:“所以伯父伯母他们……”
“他们在野桃林。”
柳桃溪语气平静的如一汪潭水,直视前方,手指指了个方向。乐宴只好深深看柳桃溪一眼,喊了一声“驾”,加快速度,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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