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洛睁开了眼睛,西洛闭上了眼睛。

西洛尝试着进行思考，西洛放弃了思考。

西洛把自己的身体扭曲蜷缩起来，发出叽叽咕咕乱七丨八糟的莫名其妙的鼻音。

“终于醒了。”旁边一道带着困倦的声音慢吞吞传来,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的少年垂下眼,对上那双从手肘缝隙之中漏出来的蓝眼睛。

提姆微笑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没有任何伪装的见面吧？”

罗宾看着他，说出了一个称呼：“西洛？”

“或者说……终极小子。”

西洛把自己的蓝眼睛又用手挡住了，他好像说了什么，但是含糊地根本让人听不清。

提姆却像是听懂了一样,拉了个椅子坐在一旁，开口说道：“嗯嗯嗯然后呢？你还想说什么。”

“我说——太敷衍了。”卷发的少年猛地坐起来，然后因为用力的不准确和轻视了身体的虚弱和无力，直接向着地面往下摔去。

因着这个不受控的反应，西洛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在一旁一直暗中观察的康纳本能冲了上去，扶住差点摔在地上的西洛。

不过做完这个,康纳又僵了一下,眼神有点闪烁,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了。”西洛倒是没有那么不自在,在重新坐稳之后,试着抬手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确认双手可以使用出来的力量。

看着西洛这样的本能反应，提姆叹了口气：“你就不觉得尴尬吗？西洛。”

他选择了更亲近的称呼。

“嗯？什么。”卷发的少年抬起头,反应了一下，恍然道：“哦,都有一点吧。”

“你没看我刚醒过来都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吗？”

半氪星人愉快地说道：“不过那只能代表我这次的确输了嘛，我接受自己的现状。”

在提姆有些愣怔的目光之下，终极小子放下了自己的手，兴致勃勃问道：“所以你们平时是怎么处理俘虏的？不限制我的行动吗？不是我乱说,我自认为我逃跑的能力应该还算不错。”

“如果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我，我总能找到机会跑出去的。”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提姆稍微加高了一点声音：“我不觉得你看不出来，这里是治疗室，不是关押**的地方。”

“我不认为你是敌人，西洛。”他诚恳地说道。

“怀柔手段？”卷发的半氪星人弯起眼

睛，明明是带笑的语气，却透着极为鲜明的尖刺。

“说实话，我有点受伤了。”提姆语气淡淡的这样说道。

“那很抱歉了。”西洛凉凉地回应道。

康纳左看看右看看，试着当那个中间缓和气氛的人：“你们都先冷静一下？呃、不过西洛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控吗？如果不是——”

提姆无奈地闭了下眼睛。

西洛也愣了下。他盯着和自己长得极像、但是某种意义上又和他完全相反的康纳。

“噗。”西洛失笑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不擅长套话？康纳。”

康纳茫然地看着他。

“这里是医疗室，我身上的数据你们应该都看到了，我现在无法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西洛握着自己过于软弱没有力气的手腕：“为什么会是你们在这里？因为我最熟悉的就是你们。”

“所以面对你们，我可能会多说一点情报——大概就是这样的想法，对吧？”

“康纳你或许没有这个想法，但是其他人可不一定。”

“别做出那种表情。”西洛试着换了一个让自己更舒服的动作：“我没有指责你们的意思。”

“不如说我现在还是一样挺喜欢你们的，对待敌人和需要防备的危险对象，应该更冷酷一点，太过和缓只会让——我，更加顺杆往上爬而不配合。”

西洛稍稍睁圆了一些眼睛，对着那双继承于超人的蓝眸，对着这个一点都不擅长和他相处的康纳撒娇了起来。于是此刻，连低哑的语调和苍白的脸色都成为了达成目的的手段，他拖长了尾音：“我想吃曲奇饼干！我饿了——康？我的兄弟？”

康纳忍不住看了眼提姆，看到提姆轻轻点了下头之后，才说了声好，离开了现场。

于是这个空荡荡的医疗室，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依旧是西洛主动开的口，就像是过去在哥谭高中那样，每一次看到提姆，他都会笑着打声招呼，主动提起话题。

“以及回复一下刚才没说完的——我觉得比起我，更尴尬的应该是你们，提米。”

西洛这样无辜地眨眨眼，但一句话几乎让罗宾窒息了。

光是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和西洛相处间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无数的黑历史就这么滚滚袭来，涌上心头。

“我是真的受伤了。”提姆虚弱地说道。

“那是我的荣幸。

西洛愉快地回应道。

他们对待互相的态度变得更加自然了。

但是隔着监控看着这一幕的迪克叹了口气：“真是糟糕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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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已经重新变成了沙赞的模样，他疑惑地看向夜翼：“啊？这不是挺好的吗？

“额……夜翼对上沙赞那比他还健壮上好几圈的身材、又抬头将目光落在那双格外单纯清澈的眼睛，卡了一下，才解释道：“刚才他们看似说了很多，实际上对话之中一点信息量都没有。西洛没有说自己失控的原因，提姆也没有表现自己这一方的态度。

沙赞并不笨，拥有着所罗门智慧的他只是缺乏了太多经验，夜翼一点明，他就反应了过来。

“听起来很麻烦啊？他喃喃。

“什么？不。迪克笑了一下，眼中带起了笑意：“他这一系列的反应，其实就已经暴露了很多信息了。

“在清醒的那一瞬间，西洛就略过了所有本该需要缓冲的时间。这代表着他长时间就处在必须要立刻清醒、随时会遇到危险的环境之中。包括现在，对他来说都是需要防备警惕的。对一个半氪星人来说，不觉得那种环境有些太过恶劣了吗。

迪克垂下眼：“卢瑟给出的部分信息是有可信度的。

“如果罗宾没办法试探出来的话……沙赞回忆起那次失控的情况下——连他都以为自己失败了的时候，突然出现在现场的夜翼，竟然成为了那个挽回一切的关键点。

比利还记得当时蝙蝠侠过于严厉的态度，和他们双方之间的争执。

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夜翼的身上。

“没用的。迪克对此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如说，如果我去的话……效果应该会更差。

黑发蓝眼的老牌义警对面前这个新生的、还过于青涩单纯的超级英雄笑道：“相信罗宾，他比我们想象得还要聪明。

……

聪明的罗宾已经被自己过去的黑历史砸**。

他很清楚这样的情况和氛围，西洛绝不会对他之前的经历多说一个字。

必须要找到破局点。

卢瑟给出的信息，说实话，提姆不完全相信。

只要根据已有的现实去分析回顾过去的每一次对话和行为——提姆就能比谁都更快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单纯的半氪星人是个多么可怕的骗术师。

西洛没有说过一句谎。

他的每个行动，每个

反应，甚至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并未虚假。

只是他将反应和话语调换了顺序，在玩笑中说出正大光明的实话。

……谁会意识到朋友在烦躁时随口说出撒娇般的“世界毁灭”是他真的能达成的？

谁能第一时间察觉对方哼哼笑着抢走曲奇饼干，然后故作凶狠表示出的“我是超级坏蛋”的言语其实也是真相？

但是西洛善于这个。

他的这份颠倒黑白的辩论能力从何而来？

隐藏一部分真相，从而完全调转整个故事的基调——这同样是卢瑟擅长的。

西洛没有提供的那份情报，才是最重要的参考。

他失控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西洛垂下眼，那双蓝眼睛不再倒映出房间里的任何事物。

【如果有人求到你的面前，第一个喊出你名字的人，那我们就无条件帮他一次吧。第二个喊出你名字的人，就要求他付出自己全部的钱。至于第三个——哈哈，只要他付出生命就好了。你觉得怎么样，康宝宝？】

【那，哪种程度才算是“求到我的面前”，理查德。】

【真是个好问题，要是不确定好的话，岂不是我喊你名字也要被你杀了？】

【所以我才说这是个无聊的游戏……】

【开玩笑的——嗯，那就是对你有需求、也的确只有你能做到，并且还能喊出你的名字的人。怎么样？这个条件足够完整了吧。】理查德站在阳光之下，五官神色都让人看不清。

超级大脑有时候似乎真的比不过他人的旁观视角，直到此时此刻，西洛才真正明白理查德当时游戏的含义。

那或许的确是随口一说的游戏，但其中蕴藏的真正的含义，却被终极小子忽视了。

有什么事是只有终极小子可以做到的？

争夺领地，还是争抢财产？这一切都不是终极小子才能做到的。

辛迪加之中随便找个人，都能做到。

只有一件事，是必须终极小子不可的。

——半氪星人的基因，以及只有半氪星人才拥有的能力。

在他的宇宙之中，全世界只知道他是终极小子，唯独辛迪加和莱克斯是知道他拥有着自己的名字。

所以条件就限制在了他们之中，理查德肯定没法提前预知到他离开了宇宙的事情，因此，他的条件就固定在了特定的人群之中。

第一次，终极小子可以答应。他们之间的感情

足以半氪星人放松警惕，完成要求。

第二次，要求他们付出全部的资产——可辛迪加的谁会愿意付出一切得到他的基因或能力？

第三次……已经给过两次机会了，那么杀死他吧。你可以动手了，你已经给过三次机会了，终极小子。

被藏匿在了游戏之中的提醒，来自于旁观者的注视。

终极小子被蒙蔽了双眼，他忽视了太多细节，但敏锐又狡猾的小猫头鹰早早察觉了那份若有若无的注视。

只是就算是聪慧的小猫头鹰，也没有提前预知到自己的死亡，同样不可能预知到平行世界将整个约定变得混乱复杂。

那一天能救下提姆母亲的只有终极小子，卢瑟觊觎异世界半氪星人的基因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直到那个人。

直到他的莱克斯，对他开口说出了那个属于氪星人的名字，西洛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了那份隐晦的提醒。

【我需要你的力量，康·埃尔。】

那双充斥着野心的绿眸透露的残忍和漠然让半氪星人都将打颤。

掠夺的能力，隐瞒了如此之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西洛竟然有些回忆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莱克斯的变化的。

到底是力量侵蚀了莱克斯，还是这本就是他的目的？

半氪星人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康纳已经端着一份还热气腾腾的曲奇饼干回来了。

提姆将盘子推到西洛那边，突然开口说了个和现在毫无关系的事情。

“关于我妈妈的事情，我很感谢你，西洛。提姆语调温和：“我妈妈邀请你下次继续来我们家玩。

“就是希望，这次不要在出现什么猫头鹰了。

康纳并不清楚这件事，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们一眼。

卷发的半氪星人抬起了眼，他同样没有和往常一样将注意力放在甜品上。

两双色调并不一致的蓝眼睛对上，西洛突然开口道：“赞沙没有死。

“就像我找到卢瑟进行合作，他同样留了后手。

“卢瑟有一样的毛病，太过傲慢自大了。

西洛口中的他太过模糊，让人分不清指的到底是赞沙，还是这个宇宙的卢瑟……甚至是，他自己。

“是提醒？原本说完话就打算离开的提姆停下了脚步，对面前有些过于安静的半氪星人这样说道。

“是自我反思。卷发的

少年叹了口气，重新躺在了医疗床上，眼睛空空地看着金属制的天花板。

“能说点我不知道的吗？提姆不演了，他抱怨地直白说出口：“我不觉得你不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当时的失控你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死，一个是带着半个世界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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