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永嘉》
秦小山在王府外等候,心中不无担忧。
昨日秦烈下朝后便去了太后处,在外面跪了几个时辰,太后始终不见,而皇后则恰恰相反,得到消息后硬闯前朝,若非在门口被宫人拦下,差点在早朝上对着秦烈破口大骂。秦烈到了中宫后,她恨不得以最难听的言语,骂得秦烈为太子偿命。之后又要以头撞柱,哭着要与太子同去。
秦烈昨日回府前,是秦小山这许多年也未曾见过的满身戾气,如同压抑不了的火山,不知是毁了旁人,还是毁了自己。
可今日再见,秦烈恢复了往常的冷峻之色,眉目间只有凌然之态,秦小山立时放下心来。
他如今娶了秦小湖,明白男女之事,是世间最好的纾解之法。
秦烈昨日执意回王府,一开始他尚觉诸事未定,秦烈坐镇宫中才是应当。
今日又觉,还是该回王府一趟,再做起事来,才能不被情绪裹挟。
朝堂上,礼部尚书颤颤巍巍地奏问秦烈,如何为先太子治丧。
秦烈命他们处处以最高规格治丧,只可僭越,不可轻忽,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皆需到场吊唁,各地三品以上官员则要撰写祭文献上。
下朝后,又与几位阁老说了些政务,忙完后已错过了午膳。
他没有胃口,又来到秦煦停棺的宫殿。
这本于礼不合,只是东宫如今一片废墟,秦烈破例让棺椁停在宫中。
棺椁乃金丝楠木所制,本是为太后准备,如今只能先给秦煦使用。
太子妃一身缟素,跪在前面,几位太监宫女不停烧着纸钱。
见到他过来,太监宫女连忙跪下行礼,唯独太子妃不避不站,讥诮地问他:“踩着兄长的血,终于成了太子,不去沐猴而冠,为何还来这里碍他的眼?”
一众太监宫女吓得头也不敢抬。
秦烈并未动怒,淡道:“当初二哥不想当这个太子,是你利欲熏心一力敦促,他才勉强为之。”
一开始他想过若自己胜算再大些,秦煦或许会自请退位,或逼他自动退位。只是很快他便不抱任何希望,因为人一旦坐到那个位置上,便不会再想退,便是自己愿意退,也有无数双手推着,一步也退不得,直至不死不休。
太子妃傲然道:“没想到你连这个也知道,不错,当初若不是我,他早与父皇言明自己无意太子之位。可我这样做,不是什么利欲熏心,是因为你不如他!你们都不如他!没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他不做太子,你们又有谁配?!”她不屑地道:“若不是他受过伤,你以为你能赢?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什么百胜将军,你也配?!”
秦烈微微一哂,“配或不配,二嫂尽管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着,——我不会取你性命,只是他唯一的遗愿。”
说完,他再不留恋,转身离开。
太监李少宝忙跟上,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殿下,适才那些宫人......”
秦烈一句不说,只冷冷斜乜他一眼,他立时明白。
夜里,皇宫里多了几缕冤魂,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太子妃甄氏。
她自己喝了药,趴在棺椁上,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微笑着想起第一次见到先太子时的场景。
冀州重武轻文,且将领家眷众多,总有打马长街的少年郎。
那日她马车的马被惊到,一阵乱窜,马夫制止不了,她在马车内东倒西歪,丫鬟吓得尖叫连连。眼看要撞上前面的摊子,恰此时,一人飞身上马,也不见如何动作便制止了马的狂奔之势,事后又一言未发转身离开。
可她看清了他的样子,面容俊美,气质却温润如玉,像是话本里的白面书生,却又比那些书生眼神明亮,神采飞扬。
后来再见他,是在屏风后偷偷为妹妹相看夫君之时。
到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他是她的表弟,小时候年节时曾经见过,只是后来她居于深闺,他去了军营,已经几年未曾见过。
他不知道她曾经为了他这个不确定的梦,谢绝了多少亲事,耽误了多少年华。
她甚至不知廉耻地,与自己的妹妹争夺亲事。
她为人平和贤良,只争过两次,一次是想要嫁给他,一次是以死相逼不允许父母退婚。
就连她执意嫁过去,他瘫在床上,刻薄地骂她为了贪图虚荣宁可嫁给自己一个废人时,她也没有告诉他。
自从那日相遇,他便是她心中最好的儿郎。
他不仅是最好的儿郎,还是最好的夫君,甚至对她说,他可以不要孩子,只他们二人过日子。
可她怎能接受他被世人嘲笑?在明知道他自从受伤后便有些自卑的情况下?
这样不对,无论是孩子,还是太子之位,都是他应得的。
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该被他拥有,除了他,别人都不配。
太子妃殉情的消息传来时,秦烈正在批阅奏折。
默了片刻,他道:“让礼部再备一副棺椁,将她与先太子合葬。”
李少宝得了令却没退下,斟酌着又道:“孙月彬在天牢,一直喊着要见殿下,若非如此,他便不肯认罪画押。”
秦烈蹙眉:“大理寺这么多人,这等小事也来烦我?”
李少宝心道,这孙月彬原是您的人,到了先太子处,又杀了太子。到底是反间还是其他,您不开口,谁敢审判?甚至于从昨日到现在,只将人关着,大理寺的人一个都不敢往前,生怕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秦烈原本不耐,想到大理寺卿是烁儿未来岳家,又道:“罢了,将此事告知秦小山。”
李少宝喏了声,这才退下。
当晚,黑老壮进了天牢,为孙月彬带了一壶好酒,几碟好菜。
孙月彬一见他,眼睛立时便亮了起来,好吃好喝了一阵,干脆利落地在认罪状上画了押。
之后才问黑老壮:“主子给了我一个什么死法?”
黑老壮支支吾吾半晌,最后实在瞒不过去才道:“凌迟。”
孙月彬一怔,接着蓦地仰天大笑起来。
黑老壮问:“你这会儿还笑啥?”又红着铜铃眼道:“你放心,你孩子现在是我儿子,我一定会将他好好养大。”
孙月彬道:“你只管将孩子好好养大,我死的越惨,他将来的造化越大。我虽然背叛了王爷,可也为他杀了太子,他越罚我,将来越会善待我的孩子。”
黑老壮吃惊:“你是说,王、王爷他知道这个孩子?”
孙月彬道:“我原也以为他不知道,可是谢玉是他的人,谢家密探监察百家,这世上于他们哪有秘密可言。我也是那一刻才想明白,王爷刻意留着你,留着那个孩子,或许便是为了让我背上杀太子的罪责。”
黑老壮不禁唏嘘:“王爷他手眼通天,你说你那么聪明,怎么就、就.......”
孙月彬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世事如棋局,我走错过一步,可这一次,我绝不会输!”
黑老壮离开牢房时,心中虽难过,却也吃了一颗定心丸。
孙月彬的事他就是想管也管不了,而那个孩子却让他忐忑了许久。
如今知道王爷不会怪罪他,以后这孩子还会有大造化,他自然觉得安心许多。
自从孩子来到家里,他便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一点风吹草动便让他恐惧不安。
今日终于可以安枕无忧,他回去便睡下,不一会儿便鼾声如雷。
第二日,邻居久久不见他们家开门走动,好奇之下过来敲门,却发现门未锁。
一推门,里面的情形让他吓了一跳,只见守夜的下人倒在血泊中,身体早已僵硬。
邻居门也顾不得关,跑去报官,官差来了才发现。
他们一家二十四口,尽数在睡梦中被一刀割喉,这里是天子脚下,黑老壮虽说官职不高,好歹也是一名武将,又正值新帝登基之前。官府见家里少了许多财物,便匆匆定为江洋大盗劫财杀人,发了个通缉令便抛诸脑后。
。
因着太后皇上皇后尚且健在,先太子只能停灵五日。
太子妃殉情,先太子又没有活着的子嗣,秦烈命秦烁秦灿为他们皇伯父守灵。
他身为皇弟,也全程参与葬礼,从皇宫到东陵,亲眼看着秦煦下葬,就连封陵后,他也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他没有回宫,而是回去王府。
自那日离开,他已经几日没有回来,先太子下葬后,再过十日便是登基大典,之后他们便要搬去宫中。宫中虽什么都不缺,却总有些心爱之物要带走,几个孩子都在收拾。唯独令仪这里冷冷清清,毫无要离开的迹象。
秦烈知道那一日惹恼了她,上来便赔罪,她始终不理不睬。
他不得不坦白:“我那日确是故意,可公主,我便是再能忍,也有忍不下去的那日。”
令仪道:“你也可以不必忍,杀了我便是。”
他在她对面坐下,“那日我离京前,曾给秦小山留下一道密令,你可知是什么?”
令仪淡然道:“不必猜,必然是要他取我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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