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的暗卫要以身相许》
李牧也笑不出来,也做不到去打哈哈敷衍她。江玉今天笑得比平时多,话也比平时多。他原觉得这很正常,因为她喝了不少酒。但见她那样一直笑着,他觉得那笑容有几丝勉强。
“你不会被抓的。”他说。
江玉感受到他冷静却温暖的视线,这句话忽然像被人捧到佛祖面前验证过那样可信。她飘飘忽忽陷进李牧也墨黑的瞳仁里,仿佛已渐渐和里面那个与自己身量相当的剪影合二为一了。
她终于败下阵来,彻底崩溃了。
“我其实一直都很害怕,你知道吗?从那天被人追到家里去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我会被抓走的,抓到大狱里去,是不是?其实他们早就盯上我了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一个被人设计好的陷阱,他们就等着我跳进去……我是不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等我下了船,马上就会被拉到圣上面前去,然后就会被干掉了,是吗?”
“我真的不想死。日子不咸不淡地过去,我一次又一次侥幸地逃走了。可是我,真的快要疯了……夜里一直都在做噩梦。我真的知错了,再不敢做这样的事了。你说我要是认真悔过,他们会原谅我吗?会不会有一群人忽然跳上船,把我抓走天天拿鞭子抽我,叫我去北疆挖野菜、端洗脚水。”
“不会的。你不会被抓到大狱里去,也没有被人设计下圈套,不会被人抓去挖野菜。我不走,也不会舍弃你去投靠他人。”李牧也说,“我会陪在你身边,你说的一切都不会发生。相信我,好不好?”
这话落在江玉的耳朵里,确被她品味出几点安慰的意思来。但她早已不在乎了,江玉平日不爱说这些话,更不会像此时这样一字一句、一层层将自己的心思剥开来告诉别人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想,自己的情绪又从何而来。
她首次在别人面前亲手将自己剥得□□,她那点市侩廉价的自尊心,在此刻彻底被人看清了。
江玉并不觉得自己是很需要完全洁白的心境的人。她从小到大所接触的人,所学习的道理,一切都建立在彻底的世俗之上。她从不承认自己是奸诈狡猾的,同样也不会刻意去装扮成一个良善或正直的人。
没人告诫她不应该去成为舞弊的帮凶,但她自然而然学会了如何去逃避作恶所要付出的代价。就连她痛哭流涕时的真情流露,都是那样的俗气和肤浅。
如果此时坐在江玉面前的人是一个书生,甚至是一个随手从街上拉来的普通人,她这番自私的忏悔马上就会招来一顿嘲讽和批判。
可对面的人是李牧也。
他想的只有一件事,如何能使江玉停止哭泣,不要再这么不开心。
李牧也顺着江玉的话把自己代入进去,忽然想到梁庭桉方才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
「你找个机会,把江玉杀了。」
他忽然觉得害怕起来,江玉的眼泪一下子把自己的呼吸给淹没了。他逐渐开始怀疑这艘船是不是一个巨大的骗局,是不是真的有人要害她。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一个人敌得过么?
不会的,不会有人这么大张旗鼓地谋划一番,到头来只是为了要杀她。李牧也想。
那梁庭桉呢?他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
他觉得自己又想错了,江玉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自有人与她雀跃高歌,潇洒欢脱,也自有人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恨她入骨。就像梁王一样,无论他多么仁慈多么忠诚,也总是会被忌惮、猜忌。
梁王身边有很多人,但江玉只有他一个。
好像还有一个刘超——但那也聊胜于无。
江玉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嘴里还喃喃着一些听不清楚的话语。李牧也觉得她的脸似乎红得有些不正常了,控制不住担忧地将手掌覆上她的额头。
她觉得前额的碎发被人撩开,凉快舒爽了许多。对面的人凑过来盯着自己,那种迷迷糊糊的感觉好似被眼前人的手一齐拖住了。
李牧也的手掌微凉,江玉眯起眼睛。
“你发烧了。”
江玉点头,安分地一声不吭躺到了床上去。
李牧也见她脱靴脱袜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觉得又生气又好笑。想罢,他又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怕此遭就是自己传染给她的。
所幸不是。
他临出房前把窗子打开一角,又搬了好几个箱子凳子挡在江玉床前,盖上自己的被褥,防止风吹到她。
小白也被抱走了,他似乎完全不排斥李牧也生疏的动作,安静地被圈在臂弯里兀自舔着毛。
笃笃笃。
“请进。”
其实李牧也敲门并非是想得到梁庭桉的许可,故而他还未等房中人开口,就推门走了进去。
此时梁庭桉正捧着一卷书坐在桌前,焚香品茶。
好雅兴。
他抬眸看了李牧也一眼,又露出了他那副温和的笑脸,客气道:“李兄。”
不想李牧也一只手圈着猫,另一只手竟唰地拔出腰间匕首,将其送到了自己眼前。
梁庭桉大气不敢出,哐一声将书卷茶盏放下,缓缓举手作出投降状。
“有话好说,李兄莫要动气嘛。”他盯着停在左眼珠前一寸距离的匕首尖,不一会儿就觉得眼睛发凉,于是将左眼合上,只余另一只睁眼看着他。
“你究竟为何上船,为何进京。”李牧也说着,稳稳拿着匕首。
梁庭桉眨了眨右眼,说:“自然是为了将……带给李兄啊。”
李牧也不说话,只将匕首又往前移了半寸。
“我,我真的只是去探望我父亲。”梁庭桉深吸一口气,说,“他前些日子上谏不当,触怒龙颜,此时正被软禁在皇城生死未卜!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雍王。”
“雍王与此事何干。”
梁庭桉滚了滚喉咙,坦白说道:“父亲是王府幕僚。他屡次科举不中,幸得雍王赏识,向陛下举荐父亲入朝为官。此事牵扯到皇室秘闻,你先前若未曾耳闻实在正常,但毕竟事关家父身家性命,我何必骗你!”
“那你呢,什么身份。”
“雍,雍王仁慈。我父亲自入府起就……”
李牧也打断:“你只答我问的话。”
“我也是雍王的人,月初便得信知晓了此事。再往后便有人托我将手牌交给你,要我跟着你一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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