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头各表一枝，再说那倚梅园。

落日熔金，清风徐徐。

朱君澜站在院外，听来传话的人说顾舜醒了，心中大安。

转头看向禁闭的窗户，里面的人还没醒，心里又开始担忧。

他总觉得自己这一生，愧对太多人，尤其是少年被倭寇掳走的经历一直根植在他记忆深处。

不仅害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书童丧命，还连累了宋大人。

福建海寇频发，不算太平，周王在他还年幼时，就特意训练了一支保护他的卫队，卫队中的人为了保护他，在那次事件中也无一生还。

虽不是他造的孽，可这些人都因他而死。这事对他打击极大，很长一段时间无法从愧疚中走出。

母亲因生他时难产而亡，之后父王没有再娶。府中诸事繁杂，担心对他照顾不周，思虑再三之后，送他去武夷山上的山心观休养。

周王为他请了一文一武两位严师教他读书和武功，又让道观里的道长教他修炼功法。

亲人不在身旁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常常一个人坐在山巅欣赏日落，吹着埙曲，抚慰内心的孤寂。

如今这份驱逐不散的孤独再次陇上他的心头，让他惶惶不安。若是可以选择，他甘愿用十年阳寿，换来她的平安康健。

朱君澜坐在廊下，从袖口中取出一支埙，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

而床上的归宁，犹如置身迷宫，被困在了幻境中，无论如何左冲右撞都走不出来。有人为她编织了一张大网，将她牢牢束缚在其中。就是身死，也不得解脱。

幽深哀婉的曲调如天籁般响起，绵延不绝，婉转多情。让神思混乱的她逐渐安静下来，于疲惫中寻到了一丝慰藉。

她不能这样继续沉睡下去，她必须要醒过来，她要抗争，要争取，不能坐以待毙。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紧缩的眉头逐渐打开，挣扎许久的归宁终于缓缓睁开眼睛，手指勾了勾睡在床边的南烟。南烟初始还以为是在做梦，迷糊间看到归宁转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不由惊呼一声，“夫人你醒了？”

确认之后，忙对屋外喊：“姑太太，殿下，夫人醒了。”

宋娘子和朱君澜闻声而来，眼中都酿满欣喜，宋娘子坐在床头，问道：“阿宁你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弄点儿吃的。”

归宁仍在发烧，没有食欲，轻摇了摇头，她躺的太久了，让南烟扶着她半坐起来，透过晃动的珠帘，勉强能瞧见落地罩外站着人，“是殿下在外边吗？”

碍于男女之别，朱君澜没有上前，只是站在珠帘外道：“是我，义妹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他将解药给您了吗？”

朱君澜莞尔，“给了。”

归宁安下心来，喃喃道：“这就好，这就好。”

她刚要和母亲说几句话，又瞧见珠帘外有个很熟悉的身影，这人身着湖绿色比甲，鹅黄色百褶裙，是弘文伯府下人们统一穿着的夏衫，她向来对府中的事敏感，又问道：“还有谁在帘外？”

琴儿知道是在喊自己，挑开珠帘，往前走了两步，“夫人，是奴婢。”

**

归宁醒来时，宋娘子并不在跟前，正是因为听说弘文伯府里有人找她，二人还没说几句话，就听归宁醒了，这才跑过来。

姑太太让她稍等片刻，琴儿却不敢耽搁齐姨娘的事儿，悄悄跟了过来。

归宁见是齐姨娘身边的人，推测该是有重要的事情说给自己听，故问道，“你是偷偷来的？”

琴儿点头，“姨娘给奴婢放风，让奴婢爬府里的狗洞溜出来的，嘱咐我在天擦黑时，趁人不备溜回去。”

归宁的心立刻警惕起来，“府里出什么事儿了？”

琴儿将今日谁去了弘文伯府，福寿堂里的争吵和后来雨过天晴的情况都说了，她不知道具体他们都说了什么，只是依照齐姨娘的吩咐，将邓家大爷过来，邓氏高兴地设宴招待等等一一告知。

旁人或许看不出门道来，可刚刚被邓睿江算计的归宁很明白，一切都决定于萧元绰的态度。如果邓氏欢喜，那就证明萧元绰还好帮他们遮掩，邓家又安全了。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相对应的就是，他要放弃她了，所以才会如此纵容邓家。

归宁的心口顿时又涨又疼，将万般情绪忍下，问道：“姨娘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琴儿摇了摇头，“姨娘有几句话想亲口对夫人讲，可总是碰不对时候。”

归宁深吸一口气，“让她先别急，请你转告她，二弟的事，我心里记着呢。”

归宁让母亲拿了些碎银子打赏琴儿，让南烟陪她下去吃茶，等天色稍暗，再放她偷溜回去。

有些话要避开南烟，但无需避讳小周王。宋娘子将床幔放下，才让小周王上前来。

归宁靠在软枕上，有些虚弱道：“夫君亲口承认是邓氏在外祖母的药中动了手脚，相关的人死的死，无法直接指证他们。不过我们可以另辟蹊径，追根溯源。”

“邓氏戕害外祖母，是因为他们说……说，是外祖母逼死了舅舅……”

宋娘子根本不信，不等归宁说完，立刻打断道：“怎么可能，老太太不是这样的人！”

朱君澜也深感意外，看着微微晃动的帘幕，微微发呆，里面那个人应该也不愿相信吧。

归宁深吸一口气，让心绪稳定下来，“母亲，且听我细细说完。”

她将那晚萧元绰所言原原本本说了，“他告诉我这些，应该是想让我们和邓家和解，将此事压下去。”

“我不知道他的初衷是要怎么安排，但他叮嘱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府，算计我，应该不是他的本意。”

“如今事已至此，已是水火不容，他只有两个选择：心向我们，揭开真相，彻底的抛弃邓家。或者继续帮邓家遮掩，将我们踩入地狱，让真相永远封存。”

“无论是外祖母还是二弟元湛，亦或者乐巧、秦妈妈等都不是他亲自动的手，就算单妈妈的事和他有关，以他的性子，也不会脏了手。他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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