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
“长君,长君?”
见他不言,桓大郎拍了拍人的肩。
“嗯。”
燕宁回头。
“我说的,你听进去了没?”
燕宁依旧惜字如金,“嗯。”
桓大不同王五郎心思多,是个实心眼的,也真心为这个挚友好,认为两人不相配,如今皇族没落则更甚,毫无价值的人,是不应该走进他们家族圈子中的,故尽管知晓燕宁待人有几分情谊,任劝道:“那公主本便不是什么安分的,看样子是再露本性了,你不如趁此机会,休了她,再娶个家世相当的贵女,那定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李蕴如成亲前的名声不太好,有人传她纵情声色,也有人言她娇纵霸道,常在民间欺男霸女,小小年纪不学好,学那些不守妇道的狐媚寡妇,豢养面首……
跟燕宁成亲后好些,在建康未曾流出什么风声来,不过这在大家看来,都是燕家教养得好,将一乖戾女郎愣是教成了大家闺秀,可到底山鸡变不成凤凰,宣帝一走,庶族公主就流露了本性。
他的话,正是燕家所想的。
或者说,其实所有的世家,都会如此做,只是程度轻重与否罢。
曾经的燕宁亦如是想。
宣帝想让女儿嫁进燕家求庇护,燕家亦想要那江左的兵权。
两姓缔约,无关感情,是各取所需,他在婚期之内,给予她正妻之位,给她足够的尊重,是以尽人夫之责,它日真到那不可挽回的局面之时,他也会依照约定护住人的安危,至于要走要留,任其作选。
她要离开,人也不会亏待了一个丧家丧国的孤女,定是财帛多多相送,护其无虞。
若留下,哪怕做不了正妻,他也会给她体面,不会太辱了人去。
然真当这一切发生之时,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早便不是当初想法。
他不想她离开,甚至萌生过一丝荒唐的念头,只娶她为嫡妻,不娶旁人,亦不纳妾室……
这实在荒唐至极,完全不像话,他自己亦清楚。
可他确实这么想过。
然那个人当真好无情。
没有想过留下便罢,拿他做交易筹码,如今还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行径来。
她真真是未曾顾虑过他一份,没给这件事一点转圜余地。
可恨的!
饶是如此,他依旧对她牵肠挂肚,依旧想让她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燕宁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一个女郎如此疯魔,她简直是像话本子中那会摄人魂魄的艳鬼……
他该回去了。
是妖是鬼,都当回去面对!
人拜谢过桓大郎,便匆匆忙忙往燕家赶。
他未曾叫人先递回来信,不过燕府门口,早早便有人在等着了,是崔婉。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织锦华衫,梳了一个飞天云髻,不同往日端庄秀美,倒显得清丽可人许多。
崔婉见他马车停下,忙迎了上来,焦急道:“表哥你可是回来了,公主她……她……”
人曲不成调,最后只有一句:“姑父和姑母都被气疯了,姑母已经晕厥过去。”
燕宁皱眉。
崔婉立马道:“不过你放心,府医看过,并无大碍,就是被气到了罢,这也难怪,姑母她出身高贵,年轻时便是世家贵女典范,如何见过这等……”
她想说李蕴如太过不成体统了!
只是燕宁未等她说完,便已先一步跨出去,进门,疾步往静水轩赶。
庭院深深,酒香扑鼻,满室娴静清幽被嘈杂声取代。
“表哥。”崔婉唤了燕宁一声。
他沉着脸,却并未言语其它,只道:“劳烦表妹去与母亲说一声,待我处理完这边的事,自会过去向她请罪。”
崔婉想闹到了这番境地,想来燕宁定不会再容李蕴如留下的,便是乖巧应了声,“是,姑母那边有我呢,表哥尽可放心。”
……
燕宁忍着怒火进院,将那一群人尽数送走,把李蕴如攥进了屋。
他的力道很重,半点怜香惜玉没有,李蕴如的手腕被拉扯出一条红痕,生疼生疼的,可她向来最是娇气,怕疼的人此刻面上没有一点痛苦之色,而是露出了得逞的笑。
“郎君这是做什么?”
她明知故问的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听郎君的话,连这院子里门,半步都没有踏出去吗?”
李蕴如话中带着刺,她是故意的。
一方面因为此时人带着情绪,另一方面也是想激他,然而人却似乎看透了她的意图一般,未曾如人所料,便是忘了情,风度全失。
他黑眸沉沉的瞪了她好一会儿,渐渐松开了她的手,按着她坐到榻上,居高临下的捧住李蕴如的脸,眸光坚定,对她说道:“乖乖待在这儿,等我回来。”
人言罢,不等李蕴如说什么便走了出去,见舒云,吩咐道:“照顾好你家公主,在我回来以前,不准她出这个门半步,亦不要见任何人。”
交代完却不放心,又叫自己的近身小厮陈敬生留下来盯着,自己则一个人赶往前厅。
……
闹这么大一出,燕家所有人都在,厅内气氛沉压如盖,燕家主正襟危坐在那儿,似在等着他的到来,要一个说法。
内宅之事,人向来是不管的,今日这般,燕宁清楚,李蕴如的事,是闹大了,燕家定是要她一个说法的。
这倒在人意料之中。
他敛神,抬步进门,躬身朝父亲母亲,还有两个兄长,都规规矩矩的拜了一礼,便道:“公主荒唐,惊扰父母,长君在此,代她向二老道歉了。”
“三弟,阿兄知晓你同公主感情好,然也不能这般纵着人罢,她闹成这样,可是丢尽了燕家的脸面,怎么,人也不出来道一句,就你这么轻飘飘的一句道歉便过了。”
“她今日敢当着父亲母亲的面叫那些男人过府,明日保不准就……”
“兄长!”
燕宁面露不虞,神色冷峻的对燕筠道:“公主如何,我最是清楚,她不是那样的人,还请兄长谨言慎行!”
“混账!”
“怎么对你兄长说话的!”燕家主怒不可遏,拍桌而起。
“我看你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燕家主认为是李蕴如教坏了他,便要他立马出休书,休了人。
燕宁双手交叠于前,恭敬行礼,道:“公主刚失国失家,正是难时,我此刻与她休书,是过河拆桥,有违圣人教养,请恕长君不能照做。”
燕安假模假样的劝:“三弟是清流君子,重情重义,可这并非讲究这个的时候,李家已然倒了,公主如今于你,毫无价值,你有大好的前程,莫要为了一个女郎,负了自己呀,她闹成这般,便是你给休书,也无人说什么的,不会坏了你君子之名。”
跟桓大郎相差无几的话,从小世家规矩教养如此,当以家族利益为重,不论什么性情,什么年纪,大家伙在这事儿上,都保持着一定的默契。
燕宁道:“长君不需要她有价值,李氏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她进了我的院门,便是我的人,我认她,就不会在此时负她。”
他又道:“公主今日如此,是我管教不严之过,长君愿代她受罚,还请父亲母亲,宽宏大量,原谅她这一回。”
崔氏早清楚会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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