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身殉职》
消息传到居庸关的时候,解汿和一众将士们还在庆贺。
那种终于打了一场大胜仗,夺回所有的城池,一雪前耻的喜悦还弥漫在居庸关的每一个角落。
皇帝的圣旨就宛如一盆还带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浇了下来,熄灭了所有的激动和热情。
传旨太监捏着公鸭嗓,他手中明黄色的圣旨看起来是那般的刺眼,“傅将军,陛下有旨,命你即日与匈奴使臣一起启程返京,势必要将被你们掳来的匈奴三王子和左贤王好生招待,切莫不可怠慢。”
傅铣单膝跪着,身上的铠甲抖落寒光,在呼啸的冷风中凛冽着骇人的气息。
可却丝毫比不上他心底的冷寂。
明明曾经的皇帝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千古明君,可也却是一个能守成的帝王,也愿意采纳文武百官的谏言,也颁布过一些于民有利的政策。
可如今……
怎么就崩溃至此了呢?!
这场仗打得如此的艰难,好不容易把匈奴彻底的打怕了,正是乘胜追击,将其一举歼灭的最好时机。
匈奴人素来凶悍野蛮,且不讲道理。
只要留给他们片刻喘息的机会,那就是放虎归山,到时他们杀了和亲的公主,撕毁盟约,大雍又该落入何等境地?!
傅铣心里阵阵发寒。
这个将忠君爱国刻进骨子里,守了一辈子大雍国土的老将军,心中头一次生出了一股茫然。
他的忠心,难道是对的吗?
他的忠诚,是否给错人了?
高居庙堂的那位,真的值得吗?
传旨太监见傅铣久久沉默着,不接旨,有些不悦的开口提醒,“傅将军,你这是想要抗旨不尊吗?”
“咱家警告你……”
“末将领旨。”不想再听到传旨的太监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傅铣直接单手将圣旨给拿了过来。
传了这么多次圣旨,哪一个不是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传旨太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不敬圣旨的人。
他作为皇帝身边的亲信,自然是知晓皇帝对于傅铣的态度。
傅铣从一开始对他就不恭不敬,几乎是从未正眼瞧过他,如今被他抓住了把柄,自然是要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大胆傅铣!”
“你如此藐视
圣旨,是想要欺君枉上不成?!”
傅铣心里憋着一股火,传旨太监这话直接撞到了他的枪口上,傅铣随手抽出别在幽静的**架在了传旨公公的脖子上,“你再多说一句废话,信不信本将军现在就宰了你?!”
“本将军的身份放在这里,且刚刚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你以为,你区区一个阉人,陛下还会为了你惩罚本将军吗?!”
刚才还嚣张的不成样子的传旨公公顷刻之间萎了下来,害怕的整个身体都在抖,“傅……傅将军,咱家就是……就是和您开个玩笑而已。”
傅铣收了**,一脚踹在了传旨公公的小腿肚上,“还不快滚!”
等营帐里彻底安静下来,傅铣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喊了一声,“对此,你怎么看?”
只见挂在一边的铠甲晃了晃,随后从里面钻出解汿的身影。
“怎么看?”解汿额角青筋毕露,愤怒的火焰在那双漆黑的瞳孔中不断的燃烧,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给燃烧殆尽了,“自然是睁大了双眼,看我怎么把他从那龙椅上给拉下来!”
“他忌惮我们解家也就罢了,解家明面上已经全部都死绝了啊!”
解汿深深地为这群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感到不值,“可他还是为了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不惜接受这般丧权辱国的和谈!”
说着说着,解汿疯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你不觉得很可笑吗?你不觉得所有人拼死拼活付出一切,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吗?!”
他笑得肆意,笑得张扬,甚至笑得都直不起腰,嘴角咧的极大,露出洁白的牙。
可他的眼底却没有任何的笑意,里面包含着说不出的痛苦和惆怅,和他大开大合的表情凝结在一张脸上,看起来分外的扭曲,让傅铣的眉眼都随之跳了跳。
“我不能抗旨不遵。”傅铣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陈述着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
解汿孑然一身,自是无所畏惧。
可他不一样,他的夫人,儿子,孙子,傅家的列祖列宗,全部都在京都。
他一旦抗旨,等待的就是诛九族的下场。
傅铣没有办法去赌,甚至是说他根本就不会相信,皇帝会放过他的家人。
解汿指尖摩挲着那份明黄色的圣旨,沉默了许久后
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嗯你放心去吧这儿有我看着出不了什么大乱子的只是……”
“和亲的公主你能不能尽量阻拦一二不要选安平?”
解家的人死绝了安平虽是那个最让他厌恶的皇帝的女儿可终究身上也留着一丝他们解家的血脉。
而且安平还那么小比瑶瑶也大不了多少。
他没能护住皇后姑母太子表哥他再不想让安平也出事了。
前去匈奴和亲的公主怎么可能落得了善终?
就让他自私一回吧。
解汿心里默默地对那个注定要牺牲的女孩说了句抱歉。
傅铣长叹一声“我只能说是尽量。”
傍晚的时候解汿再一次收到了沈先生的来信。
信中交代让他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待着和亲公主前往匈奴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解汿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幸好在这个世上终究还是有一个人懂他的。
他并不是一无所有。
第二日天色刚刚放亮傅铣便带着匈奴的使者呼延赞和提鲁返京了。
解汿没有去送。
他穿着伙头军的衣裳手里拿着一把斧子一下一下的劈着柴。
他身旁已然堆积了许多的柴火足够用上好几天。
额头上的汗水不断的往下滴落撸到腕处的袖口也已经湿透但他却仿佛完全不知疲倦一样依旧一下一下的挥舞着手里的斧头。
“?——”
“?——”
斧头砸在木墩子上周围的地面都好似在颤动锋利的斧刃应声而落粗壮的木头顷刻间就被斩成了两半。
解汿无声的发泄。
手下的木块上好似浮现了出了他最痛恨的那个人的脸。
——
为了表现出自己对于这一次和谈的重视但又为了防止出现像在昭觉寺那样的刺杀情况皇帝便派了沈听肆亲自去城门口迎接。
他们到的时候是下午。
坠落的夕阳散发出它仅剩的余晖橙红色铺满了半边天空像极了战场上无数尸体倒塌后留下的鲜血。
百姓们在欢悦,他们只知道镇北军打了胜仗,匈奴再也不敢进犯,他们热情的在城门口排成两列,欢迎他们的英雄凯旋。
前来迎接的官员们喜气洋洋,他们只知道不打仗了就不用再拨粮饷,皇帝就会心情好,他们谄媚的言论就会发挥最大的效用,他们就能步步高升。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那样喜悦,那样兴奋。
只有天空在泣血,悲哀未寒的尸骨。
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听到声响的百姓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朝城门口看去。
只见在两列身着甲帚的士兵中间,年迈的老将军骑在战马上,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前方。
他的身后是一架格外与众不同的马车,马车的帘子被人掀了起来,两名和大雍人长相颇有不同的男子正透过车帘东张西望。
车队缓缓停下,傅铣翻身下马,“陆相,柳尚书……”
沈听肆也带人迎了上去,“傅老将军此番劳苦功高,陛下特命我等前来迎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傅铣的态度和蔼极了,半点看不出面对传旨太监时的狠戾,“老臣谢过陛下。”
几人说话间,马车上的人也跳了下来。
呼延赞面容坚毅,头发全部梳成了细小的辫子,最后又用一根漂亮的发带扎了起来,看起来干练又精神。
他走动间,腰间挂着的狼牙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三王子,左贤王,”傅铣不咸不淡的开口介绍,“这是我们雍朝的丞相,户部尚书……”
对于沈听肆的大名,呼延赞早有耳闻。
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臣子,如果能够和对方打好关系的话,对他来说也是相当有利的。
呼延赞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大雍礼,“陆相,久仰大名。”
沈听肆淡淡点了点头,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嗯。”
说的好听些,是匈奴的三王子,实际上不过是一个阶下囚罢了,沈听肆对他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呼延赞也丝毫不冷,自顾自的说着话。
不过柳滇有意拉拢呼延赞,在沈听肆不是很热情的时候,主动接过了话茬。
“辘辘”的马车声渐行渐远,在地上压
过一道优雅的弧线。
堆挤在一起的人潮也散开了去,叫卖声渐渐盖过了车马,孩童于的人群中穿梭,老人挑着扁担,摇摇晃晃。
看完了热闹,京都城又一次恢复了往常的熙攘。
红尘归来缱绻长,一城繁华半城沙。
就好似,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杂耍,看完过后,便和他们再无半分关系了。
马车上的铃铛一步一响,丝丝缕缕,最后在驿站的门前停了下来。
为了迎接匈奴的使者入驻,柳滇可是花了大力气将这驿站好生修缮了一番,亭台水榭,檐牙楼阁,用的全部都是最好的。
“不知三王子殿下与左贤王可是欢喜?带着人在驿馆里面转了一圈,柳滇带着股骄傲的意味,笑意盈盈的开口。
呼延赞和提鲁对视一眼,漫不经心的问了声,“景致相当不错,我和左贤王都很喜欢,就是不知这是何人的手笔?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柳滇十分自然的回道,“此处乃是本官负责修缮,就是希望二位能住的舒心,这也是我们的陛下对二位的看重。
呼延赞点头,“多谢你们的皇帝陛下了。
“我们陛下对于二位还是非常欢迎的。见呼延赞对待自己的态度如此的热情,柳滇心中愉悦极了,非常想要把对方拉拢到自己这边来,毕竟双方和睦相处,不再产生斗争,那就可以成为盟友。
虽然目前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就是柳贵妃的十九皇子,可皇帝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难免不会继续出现许美人那样的情况。
此时若是能够拉拢胡延赞站在自己这边,就算他并不会真正的对大雍发兵,但只要他能够有一个明确的态度,想必皇帝在选择继承人的时候也会多多少少考虑一下。
而自己身为户部尚书,也可以替呼延赞在大雍有所运作。
他们只要合作,就完全能够双赢。
将人安安全全地接到又送到了驿站,他们是要回宫去向皇帝复命的,因此也不能久留,更何况这里还有其他的官员们在,柳滇断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的直接说明要和呼延赞合作。
柳滇便只能暂且先按下不表。
“明日陛下将会在宫中为三王子与左贤王设宴,沈听肆打断柳滇和呼延站的热切交流,“今晚
就请二位好生歇息。”
“我会的,”呼延赞面带微笑,态度温和,“期待下次与陆相的见面。”
沈听肆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表现平平。
但在离开之前,柳滇又凑过去补充了一句,“本官与三王子殿下一见如故,此后若有机会,还请不吝拜访。”
呼延赞自然也是笑着答应,“一定,一定。”
等人都离开后,呼延赞吩咐侍从守在门口,和提鲁单独进了房间密谈。
“你怎么看?”提鲁大喇喇的坐在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水两三口就吞了下去,完全是在牛角牡丹,倒是可惜了柳滇准备的好茶。
呼延赞勾唇笑了笑,“陆漻,不简单。”
提鲁回他一个我明白的眼神,随后又略带嘲讽的开口,“这个柳滇,太过于急切了一些。”
呼延赞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所以……我们可以假装与柳滇合作,暗地里在拉拢陆漻。”
“哈哈哈哈——”
提鲁拍手叫好,“还是你懂我。”
——
这一边,沈听肆等人复命离开后,陈着独自一人走进了御书房。
皇帝此时正十分舒服地靠在椅子上,新纳的两个美人,一个站在她的身后替他捏着肩,一个蹲在他的脚边替他捶着腿,好不惬意。
“陛下。”
陈着单膝跪地,从容不迫。
皇帝缓缓掀起眼帘,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今日可瞧见了些什么?”
陈着细细陈述着,“陆相对于匈奴的使者态度一直淡淡的,三王子呼延赞有意交好,但陆相并未理会。”
“果真还是陆相最懂朕啊!”皇帝发出一声感叹。
他愿意和匈奴和谈,利用匈奴牵制镇北军,可并不代表着他愿意看到自己手下的臣子们也和匈奴格外亲近。
皇帝的疑心病这般的重,除了拼上自己的性命救了他的沈听肆,他对于任何人都是不甚相信的。
“那其他的官员呢?”
陈着挑了几个没什么特殊动作的官员说了说,最后才又开口道,“柳尚书对于匈奴的使臣似乎是过于殷切了一些,还与三王子呼延赞约定了单独见面。”
“呵!”
皇帝发出一声冷哼,眉眼瞬间沉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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