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小森唯的很多人都说，她是一个温柔的人。有人说她清纯，觉得那是理想中校花的样子；有人赞她温顺，认为她完美符合大和抚子的概念。

大家喜欢她，围绕在她身边，享受被她关心和照顾。她很少生气，遇到不高兴的事情也总是一笑而过，很快就打起精神，露出朝气蓬勃的笑容。

大家都好喜欢她这样的笑容，认为符合了对女性所有美好的想象。她是孤儿，所以她应该要听话懂事、体贴别人。她是女生，所以应该永远温柔，永远妥帖，永远周到而细致。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小森唯是个自私的人。她对他人和世界的一切温柔，都是为了更好地生存。当然，她也暗自希冀着，有一天，会有人也能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自己。

“诶？我和阿龙吗？总觉得我还没有长大，好多事情还要阿龙帮衬我，没有准备好迎接一个孩子，所以还是不生了吧。”美久说，“如果有一天我要生孩子的话，一定就是我们都已经准备好全心全意地爱ta、带ta体验这个世界了。”

“其实我和凉二恋爱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会是个好爸爸。该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很特别的预感，我们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琴子这样说。

但她不是。

其实她并不是。

选择绫人君，一开始是意外，后来是贪图他直白热烈的爱。选择生下孩子，也是因为她迫切需要一个密不可分的家人。真正的、不会抛弃她的家人。

与其说是她在保护孩子，不如说是孩子帮助她实现了她永不离分的家人的念想。在她漫长的、黑暗的人生中，得到慰藉和意义。

所有人也都在说小森唯是个好妈妈，可是她却悄悄地藏了那么多的私心和企图。

……

“唯？”逆卷绫人一下一下摸着小森唯的背，轻轻安抚着她。

这已经是这些天来她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的又一次。

自从小萌被卡尔海因茨带走后，他们全家都没怎么好好休息。修和怜司一直在研究可以定位小萌的魔法阵，他和其他成员每天出去找。礼人话越来越少了，奏人黑眼圈也变重了，昴又开始砸墙了……

还有小唯，老是梦到她以前的事情。

小森唯抱住她的丈夫，失落无比：“绫人，我不是一个好妈妈。虽然大家都夸我，但我真的不算一个好妈妈。”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呢？”绫人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当然会说是，可你是不是好妈妈，我没有资格评判，所有人都没有资格，只有小萌有。”

他又亲了亲她的眼睫、鼻尖和脸颊：“你想想看，小萌最喜欢的就是你了，最崇拜的也是你。你怎么会不是一个好妈妈呢？”

“绫人，我爱你，可其实我并没有做好结婚的准备。”小森唯靠在他怀里，“可在那个时候，那是我最好的选择。如果不顺着卡尔海因茨完成这个计划，他还会想尽办法牺牲更多无辜的人。而且，你是我这么久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我说什么都记在心上的存在，我舍不得你的爱。”

小森唯是——

被扔在教会门口长大的女婴，教会里成熟懂事又贴心的好姐姐，班级里乐于助人的好同学，邻里间交口称赞的好孩子。大家都祈求她的温柔、她的理解、她的宽容。

和绫人结婚，完成伊甸园计划。这样一来，教会就不会再给无辜的女婴喂下药水培养成祭品新娘，也不会有她或许认识的姐姐妹妹被送进魔界。

况且那还是一个爱她爱到无法自拔的吸血鬼。

怎么看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那她还在不安些什么呢？那她为什么还是犹豫呢？那她为什么还是对成为血族充满恐惧呢？这个被人人称道的也是利益最大化的美好未来，却让她忧心忡忡。

“嗯，我知道。”绫人说，“虽然我爱你，虽然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你不是非要和我结婚不可，你有拒绝的权利。”

是吗？是这样吗？即使是一个互相喜欢的男朋友，即使你们的婚姻会给很多人带来好处，我也有不接受的权利吗？

小森唯紧紧地抱住他——是了，这就是为什么她会爱上绫人君的原因。

“这件事，说到底都是我的错吧。因为我从头到尾想的也只是要把你绑在身边而已，如果你不答应，我也不会放你走的。怎么想都该怪我才对。”

他是她命运的帮凶。

他知道唯无法完全舍弃人类生活，所以一直记得婚礼上昴那句宛如诅咒的劝诫。

他乐于见到唯回到教会抹去了那些熟识的人类的记忆，这样唯的生命就只剩下他一个可依靠可信赖的存在。

“可是小萌……我们从小萌身上得到了那么多快乐……”

那么小那么软的孩子，她亲眼见证她一天天长大。给她洗澡的时候，和她拥抱的时候，被她夸奖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幸福。

孤寂的黑暗的生活就此改变，暮气沉沉的逆卷家也充满笑声。

她渐渐变得勇敢了，也渐渐变得不满足，她想要更多。

“我已经有小萌了，可是我还想追求别的。老天似乎在警告我不能太贪心，又把小萌带走了。”恍惚间，小森唯仿佛见到了年幼的自己，那个只想要一个家的自己。从她稚嫩的眼眶里，流下了悔恨的泪。

绫人捧着她的脸，吻去她的泪水：“你从来都不会贪心，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应该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唯，我们会找到她的，她会回家的。”

小森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流泪。

“是我支持你去考试的，是我没有好好看住孩子。”绫人说，“如果你有错，那我就有罪。我说过，不管是什么，我们都一同承担。”

“小萌会原谅我们吗？”

“就算不能，我们一起道歉就好了。”

“她过得好吗？我好担心她，她太乖了，可能会被骗。”

“放心吧，她很聪明的，有很多歪理，还很会耍赖。”

——

无神家。

无神悠真把他的菜园子打理得很好，干净整齐又欣欣向荣。他热情且滔滔不绝地给小朋友介绍着自己为什么这么规划、种菜要点二三事以及一些实践过程中遇到的事情。

逆卷萌在小森唯和怜司的教育下也对植物颇有研究，津津有味地听着还积极发言，俨然一个优秀的农学专业户。这下子，无神悠真更起劲了。

无神皓和无神梓也跟着，一个打哈欠一个死鱼眼，都觉得有点无聊：他们对种田的兴趣没那么大啊。你们为什么擅自把情感电台转换到农业频道了！

无神悠真快乐地和心选小朋友唠嗑，无神皓不是很高兴：悠真真是的，一个人霸占小萌！

无神梓不甘示弱，主动出击：“小萌老师，我给你、画了画。”

“诶？”逆卷萌看向他。

无神梓点头：“我放在房间了，我们回去看吧。”

于是他们就跟着无神梓去看他的新作品，画的是各种各样的逆卷萌。无神皓喜欢把她打扮得花里胡哨，丁零当啷的首饰挂了一身，但她又经常跑来跑去，以至于画里她的装饰总是这缺一个那掉一个的。

“哇，谢谢你，小梓！”逆卷萌高兴起来，无神梓的画弥补了无神家没人给她拍照的遗憾，“我好喜欢！你真厉害！简直就是绝世天才，可以拳打毕沙罗脚踢伦勃朗！”

无神悠真吐槽：“他这小胳膊小腿打得了谁啊，你这是从哪学来的夸人方式？”

无神皓托着下巴，懒洋洋的样子：“你妈妈也很爱在细节上表扬别人，就是没有你这么夸张。”

那当然啦，她和爸爸爱夸奖都是从妈妈身上学会的，夸张的夸奖属于爸爸本土改造言传身教。

只是逆卷萌有一点好奇：“说起来，你们是不是和我妈妈很熟啊？”

“算吧。”无神悠真不确定地说，“我们和你爸爸还有仇。”

“……这种事情就不必和小萌说了吧。”无神皓吐槽，转移话题，“只说你妈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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