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叙昭顺着贺铮的思路思索了一会儿，说道：“应当不是后者。倘若手术尚未开始，剧情便尚未出现人物死亡，不会有秽物滋生。可我们所处的夜间医院，已被邪祟侵袭了。”

贺铮道：“诶，对哦，你能感知到鬼魂怨气。那白天呢？有吗？”

付叙昭答：“没有。”

贺铮又问：“是很少还是根本没有？”

付叙昭答：“没有。”但他说完顿了顿，又添道：“不过我并未和你一同进入你所述的B时空，对此结论并无十足把握。”

“嗯……”贺铮闻言刚想说些什么，头顶却忽然传来一阵机器启动的嗡鸣声。

付叙昭下意识想抬头去看，却被贺铮一把抓住了手腕向下一拉制止了，便学着她的模样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会议室除了会议桌外，主座后方墙面上有一块投影幕布，在嗡鸣声余响中骤然亮起。

“你别动。”贺铮低声嘱咐付叙昭，然后慢慢转过头看向投影屏。

屏幕上正呈现着一个夜间监控画面，不时闪过雪花颗粒，画质不是太好。

画面正中是一块长梯形的浅灰色，长梯形周围还围了一圈东西，后方的墙上则有一块长方形的屏幕亮着光，而画面靠边的地方还有两道黑影，一条长，一条稍短一些，短一些的那个似乎还在动。

等等……

贺铮瞳孔微缩，手下意识按上了发烫的胸口。

这个地方，不正是他们所在的会议室吗？所以那个是……她和付叙昭的影子？

但贺铮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却又看不出是那里不对劲。

而此时她胸口里的纸人烫得几乎要将她灼伤了。

她又仔仔细细将整个画面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观察下来，当她的目光再次从那两道人影扫过时，忽然顿在了底部。

由于会议室内没开灯，那两道人影在监控画面上黑得跟剪影没区别，所以无法分辨它们脸的朝向，只能通过它们指向屏幕外的脚尖来判断。

但她现在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脚尖朝外，说明他们是面朝监控摄像头的。

而他们此时正侧对着屏幕，与他们正对的摄像头所拍到的墙面，怎么可能会有投影屏幕呢？

这根本不是他们的影子！

贺铮双唇微启，刚要对付叙昭说些什么时，一股冰凉的吐息忽然落在了她的颈窝。

自上而下的，就来自她的身旁。

那一瞬间，贺铮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

什么时候？

付叙昭什么时候被鬼替换了？！

“怎么了？”身旁传来了询问声。

不论是音色还是语调，都与付叙昭别无二致，可在此时却显得怪诞诡异。

贺铮没有回答，不动声色地抬手摸进领口，旋即趁身旁那东西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巴掌将纸人按了上去。

霎时间白光大盛，刺耳尖锐的嚎叫声在耳畔炸响。

贺铮迅速收回纸人，大步冲出会议室。

迎接她的又是无人的走廊。

她立即贴着墙快步向外走，来时短短的一条路，此刻却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延伸进黑暗中。

就在这时，走廊的另一侧墙面忽然如同即将沸腾的水面一般鼓动起来，原本光滑的墙面变得像肉瘤的表面。

紧接着，那些肉包鼓缩着汇集在一起，形成了数不清的人脸，密密麻麻地遍布在走廊的墙壁上。

它们的嘴巴不断开合，发出各种令贺铮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珍珍啊，你和珠珠想不想再要个爸爸啊？去劝劝你妈妈。】

【读书有什么用啊？你听大伯的，年纪大怎么了，跟了他礼金就到手了。】

【新来的本来就该多做点，不然怎么快速上手？】

【你是手断了？才搬这点东西就累，干不了就卷铺盖走人。】

【你们看那个视频没？简直荡-妇，太浪了。】

【兄弟们，这个我冲了。】

【……】

贺铮捂住双耳，那些话语却不需要震动鼓膜就被她的大脑吸收了，一字一句都源自她自己内心深处的回忆。

终于，她“啧”了一声放下手，朝枪林弹雨似的恶言恶语翻了个白眼。

“来来回回，翻来覆去，腻不腻？”她不耐烦道，“一辈子啃老惦记着弟妹侄女彩礼的臭寄生虫，倚老卖老自居前辈的傻鸟老员工，要不是违法真想捅死。”

“还有——”

她食指和拇指拈起，另外三指收拢，朝墙壁比了个手势，“荡-妇就荡-妇，老娘是坦荡的妇女，你们是一辈子只能隔着屏幕看到异性身体的碎催，只敢躲在暗无天日的阴沟做蛆虫老鼠，真可怜。”

在她说完这句话后，前路浓稠的黑暗突然像雾一样散开，一扇标志为“办公区”的门出现在离她只剩几步远的尽头。

贺铮走到门前，将它推开走了进去。

里面分布着几张半封闭式的办公桌，每张桌子上都有一台电脑，放文件夹的书立，没有笔的笔筒，还有一些散落的资料。

“什么脱敏环节。”她边吐槽边在身后合上门，自顾自乐了一下，随后绷紧的肩膀一松，整个人倚着门板滑坐在地，把头埋在膝盖长叹了一口气。

危机只是暂时解除了，趁这个喘息时间分析一下目前的情况。

她想了想，先摸出纸人，试探地向对面发送消息。

【仙君？】

过了良久，那边都没有回信。

看来付叙昭本人现在也遇到麻烦了。

贺铮将疲惫瘫软的纸人塞回领口，按着太阳穴继续思考。

首先鬼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把付叙昭替换掉了。

监控画面的出现应该是一个预兆，如果她当时没发现异常，跟“付叙昭”继续往前探索，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后面肯定要遭殃。

她和付叙昭不论是前往会议室的路上，还是在会议室中，都没有违反规则的行为。所以要么“违反规则”是触发鬼攻击的关键点，但不是他们所导致的；要么是什么别的原因，比如他们触及到了核心线索之类的。

那从监控画面出现开始，她和付叙昭分别做了什么？

付叙昭想看监控，被她制止，然后她还跟付叙昭说话了……她说话了，那个鬼却没有攻击的动作，如果这个鬼不是昨晚的“家属鬼”，那就说明当时付叙昭还没被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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