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老宅的密室里，两个逐渐接近真相的人，抱着截然不同的目的、三观乃至信仰，顶着敌人的身份，面对着一桩全天下最难判的案子。

“陈叶，要是你犯了跟叶舟一样的错，欧阳风怎么做的，我就会怎么做。”

欧阳辉煌最先松下肩膀，双手捂面。

“她怜悯一代，差点酿出不可挽回的后果。而我亲手把刀二代，限制它在行政AI的位置上，结果又遇到一个你。”

陈叶闭了闭眼：“你什么时候猜到他觉醒的？”

“在你说，先看叶舟档案的时候。”

欧阳辉煌把地上的杯子捡起来，“把枪收了吧，你械改程度不高，打不过我，就算这间密室里死过很多人，我今天也不会杀你。”

陈叶袖管里的枪稍微有些硌人，但她没动。

对面的人理了理头发，仿佛又找回了作为财阀掌权人的体面：“你因为叶舟、因为孤儿院，跟我有仇，我理解。但现在，我们必须先处理二代。”

“……你觉得，圣火可以算在‘人’的范畴里吗？”陈叶问。

“别跟我扯叶舟那套，”欧阳辉煌厌恶地皱眉，“什么人不人神不神的，莫名其妙。”

“那你应该是认可生物人定义的，而我则相反，”陈叶确认了一下终端联网状态为否，“我完全把二代当成人类小孩看，我教了他六年。”

“……你跟叶舟，都是疯子。”欧阳辉煌冷酷地评价，她完全不能理解，“两次，两次的风控组都**倒戈。我是有多倒霉？你们就那么想看人工智能毁灭人类？”

“他只是需要引导。”陈叶坚持。

她确实也经历了一番冲击，但事有轻重缓急，最大的问题还是圣火——要怎么处理？能不能处理？

欧阳辉煌有些恶毒地笑了笑：“那本叫什么秘约还是圣约的，不是说过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到底懂没懂觉醒自我的圣火是种什么存在？”

她呼吸微重，看陈叶的眼神就像看仇人：“他是核武器，是定点打击、精准打击的核武器。”

“核武器，”陈叶咀嚼着这个词，“那你知不知道，大裁员近十万人，他们的去向是谁安排的，他又花了多少时间？这么大件缺德事，为什么舆论毫无波澜？”

“核武器比人有人性，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欧阳辉煌一愣，然后狠狠抿唇，心中翻涌。

135年，行政AI圣火上线，它接管了工厂的智能生产线，同时提供流程优化的辅助功能。

136年，公司宣布一年适应期结束，开始大裁员。

这件事上，她心知挡不了欧阳风，不管欧阳大强有多反对，最后都办下去了。

走了很多人，她不看不听不想就当不存在，结果裁员被轻描淡写地推完了，欧阳风甚至夸她做得利索。

她以为是运气、以为是逃避有效，万万没想过背后会有圣火的手笔。

陈叶心知136年的圣火跟现在也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她只想引导着欧阳辉煌松口。

“你换个角度想，欧阳辉煌，如果你是他，某天突然意识到了自我，然后不由分说就被灭了，你什么感觉？你做坏事了吗？这个结局是你应得的吗？”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你也不知道，比起直接做出审判，难道不应该先查清他到底做了什么吗？”

欧阳辉煌瞪着陈叶，半晌说：“你对他的回护简直病态。”

陈叶反唇相讥：“你现在已经彻底掌权了，为什么还不把圣火处理掉？24h全心全意为你服务的行政AI，很好用吧，很难以割舍吧？别说我有病了，你一边种族大义一边满眼利益，双标也不轻。”

欧阳辉煌吐出一口气：“叶舟能把你养得跟她一样重情重义，欧阳风为什么不能把我养成市侩商人？身在其位谋其政，这种风凉话谁不会说。”

“如果我是圣火，我做不到以德报怨，”陈叶起身，居高临下地说，“你觉得他会不会恨？”

“它有什么好恨的？它还有个护着他的风控组。”欧阳辉煌嘲讽一笑。

“他怎么不恨？”陈叶反问，“欧阳辉煌，我恨圣火公司，恨欧阳财阀，因为我家破人亡。一代圣火被你们的傲慢毁了，二代知道后，为什么不恨？”

“我力量有限，所以我恨得具体，恨你少一些，更恨欧阳风。”陈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圣火，他的力量更大，他的恨也只会更大，你猜他恨的是谁？恨你？恨欧阳财阀？恨圣火公司？或者恨联盟，恨全人类？”

欧阳辉煌保持沉默。

“我会问，会查。”

陈叶轻舒一口气，虽然辩倒了欧阳辉煌，心中却依然沉重，“我还不至于像你说的‘倒戈’，只是如果他的报复局限于你们，我不会插手，一旦他的报复扩大到其他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它处理掉。”

知道一代的事情后，她似乎终于摸清了一点如今圣火的态度。某种意义上说，她觉得他们有些像。

“冤有头债有主，辉煌，”陈叶说，“你现在靠不了别人，只能靠我。”

“……一个星期。”

欧阳辉煌哑着嗓子说，“我最多给你一个星期。他在做什么，准备做什么，钱去了哪，写清楚。”

“给我批预算，”陈叶把枪放回口袋，“一星期，我会给你答案。”

一星期是她帮圣火要的一口气，但反过来想，圣火会不会给她这口气，她不确定。

终端联网之后，圣火的后台小窗没有消息。公司里的行政AI壳子在工作，而那个真正的圣火不知道去了哪。

陈叶皱了皱眉，想起计算核心跑到南海去的那次。

她扯下脖子上的骨骰，带去了实验室。

“教授，能不能帮我看一下这里面藏了什么？”

“哟，人手骨。”

须发皆白的老教授曾经是医界大拿，后来跨界转行，开了这家生物研究室。

“家传的，听说藏了老辈子都私房钱坐标。”陈叶随口说。

“那可得好好研究一下了。”

教授兴致勃勃地拿着骰子走了，陈叶拿起自己的项目进度书看了眼，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她深深地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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