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卧底女主求生日常》
一封自上京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信笺缓缓铺开。
爹娘亲启:
“听闻小妹归家,我不胜欣喜,然还有一事令我忧心多日以至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思来想去还是应当与爹娘言明,书院同舍生皆披绮绣且有亲人相随,前者于我无碍,可后者实令我艳羡,入上京至今仍孤影执笔,茕茕孑立,形影相吊,此空虚难耐之情实令我难以静心读书,恐此次春闱无望中举,望周知,文蒹敬上。”
陆绥珠刚刚念完信,还没有缓匀气息,便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沈著拍桌而起,茶水溅落烫伤手背也无所顾惜,声似洪钟沉郁且大如锣鼓:“这个混小子出去一趟便不知晓自己姓什么了,供他读书教他做人,他反倒还攀比上了,真是越大越不像话。”
这怒音给正在为桃树浇水的李婶吓了一跳,水壶都掉了砸在了树根系上,她随意在衣服上揩了揩湿手,赶忙进书房,在一旁为沈文蒹找补。
“老爷消消气,依我见少爷并不是找刻意找为难,定是读书压力太大了。”
脾气来时快,任谁说都无甚用处,沈著已经甩袖而走。
作为一方县令,总管整个范溪的赋税征收、司法审判、户籍治安……自然不能撇去这一身公务去上京陪读,林雁深谙此事,也是面露难色。
“不如娘去陪着哥哥读书吧,也不必忧心家里,杂务自有我和李婶儿料理。”
欣慰的回抚了一下陆绥珠的手,林雁向前走了两步,眼底还有几分愁色。
“你爹爹的性子想必这几日你也看出来了,太过正直古板,不懂变通,人性多样这本无错,可所谓刚过易折,娘实在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前阵子隔壁县云水有小范围的涝灾,其县令裴无极和他的下属裴无忧两位大人因贪墨赈灾钱款入狱,暂时羁押在范溪的大牢里面,本就是证据确凿,辩无可辩,可你爹爹坚决不承认他俩的罪行,说此事疑点重重,至今还在与一干官员抗衡。
“是我每日拦着,你爹才不至冲动犯傻,得罪刺史招致祸患,若是我走了,谁又能拦得住他呢?”
“裴无极,裴无忧……”
听到这两个名字,陆绥珠小声嘟囔了一便,觉有有些熟悉,就听林雁又补了一句:“据说这两位裴大人还是上京裴氏的旁支呢。”
这前有萧懋开私矿,后有裴家人贪墨赃款入狱,这小小的范溪到底藏有何玄机,值得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怎么了文葭?”
“没…没什么。”
见此事僵着无解,书房愁云压顶,李婶试探着开口献策:“夫人啊,少爷平日里一向知进退,断不会提如此无理的要求,我方才又好生想了想,少爷应当是心里头惦记小姐,又不好意思直说,依我看不如让小姐去上京……”
“不行——”
李婶儿嘴巴刚吐出上京这二字就被陆绥珠叫停了。
说出口尚未有思绪应对,现在林雁、李婶儿和一直在门外看热闹的张伯目光齐齐的聚拢到她身上,好似许许多多的蚂蚁渗入发丝噬咬头皮,陆绥珠迎着一众注视,轻舔唇缓缓开口,话有些时断时续。
“我这才回家,自然是……对,我就是要多陪陪爹娘。”
“哎呦小姐真的是有孝心,老爷夫人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女儿当真是好福气。
”李婶儿笑容可掬,双下巴若隐若现,她上前握着陆绥珠的手再次叮咛。
“现如今距离春闱已不到两个月,等少爷金榜题名后,与他一同归家,面上该是多么有光啊,小姐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李婶儿眉飞色扬,整张面容走势向上。
待到哥哥登科及第蟾宫折桂,头顶簪花时的确是风头无两…可是上京城里还有萧懋和裴执玑,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若是回去起岂非羊入虎口?
“小姐,你说是不是啊?”
“是啊。”
不假思索,顺势而出。
芳甸在后边轻轻碰了陆绥珠后腰,看着李婶的笑颜和林雁神色松泛,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顿时一阵懊恼,这李婶儿真是一副巧嘴,竟将她也套进去了。
林雁让李婶儿和张伯跟着陆绥珠一起去,被她以上京路途遥远,舟车劳顿,他二老年纪大给回绝了。
回到自己的闺房随意的拣几件勤用的物拾收进包裹,芳甸忍不住开口:“姑娘当真要回那豺狼虎穴?”
“我哪里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总不能跟爹娘说我以前无名无分的做了裴怀慎的女人,后来又给裴执玑挡刀,迫不得已才潜逃出府。”
刚刚这一路上陆绥珠也想通了很多,她吞吐气息,脚步轻盈无声,看着窗外渐浓春色,桃花妆点深妃色的树干。
“哥哥既能中解元,大致也能在春闱登科,若日后留在京里做官,我和爹娘也迟早要过去,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也不能一辈子缩在这里,有些事情迟早都要面对。”
虽知晓此言无力,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第二日一早陆绥珠便要乘船出行。
码头连接船身处是一个横木头垒成的小吊桥,经年累月风吞雨蚀,已是锈迹斑斑,两侧有粗绳结网,水位比早年有了明显上涨,吊桥轻点水面,有风便起摇坠。
沈著、林雁和吴连进皆站在小吊桥上相送,话里话外又是好一番嘱托:“路上小心,到地方记得与爹娘书信报平安。”
江面风轻却席卷寒流,远望天际相连,近看原是大雁成行。
林雁又给陆绥珠披了一件衣裳,顺便塞了些银钱。
“之前不是都给过了吗?”陆绥珠手下动作推拒。
“之前你在灵堂前说的话我和你爹都记在了心里,上京不比范溪,物价贵自然花销也大,你拿着钱给自己裁几身时兴的衣裳,穿的漂漂亮亮的,别不舍得花钱。”
风吹的眼睛涩涩的,陆绥珠小声嘟哝:“那是唬二叔的,哪里就是说给你们听的了。”
看着站立如松石的沈著,两鬓也些许斑白,迎风下几根细碎白发颤栗。
“爹可还有话要我带给哥哥?”
“没有。”
知晓沈著的脾性,众人皆是无奈,范溪江头送别离愁,也无人去理会劝解他。
“表妹,这是我给文蒹准备的文房四宝,我此生是走不通入仕这条路了,但愿他能仕途通达,万事顺意。”说完这些祝颂之语,吴连进又添了一句:“过些时日我去上京进货,就去看你们。”
船手开始招呼人上船,芳甸接过吴连进递来的东西,挥手作别后陆绥珠便提裙登船了。
江面景色与来时相差无几,只是岸边多了依依惜别,相送不舍之人。
一路花红柳绿,约莫三四日的功夫,船顺利抵达了上京。
循着沈文蒹留下的居所方向,陆绥珠与芳甸一路问询打探,终于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宅邸。
门可罗雀亦无人守,荒草萋萋张牙舞爪有龇牙咧嘴之态,走进深处才看见一个书童装扮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捣蒜。
气味辛辣,敲击声音也是奇大。
“请问沈文蒹可是在此?”
那书童也不起身呼唤,也不应声,陆绥珠指了指他,他也毫无反应,如此目中无人,不禁让人气恼。
听见动静,很快便从内室里面走出来一个男子。
头发高高竖起,发冠之上嵌了一颗细腻油润的墨玉,生得眉眼柔和,唇红齿白,与陆绥珠如出一辙的纤薄贴骨轮廓。
“姑娘,好像确实是有些像啊。”
芳甸在一旁不禁感慨起来,那个张伯和李婶虽时常夸大,但这件事没说假话。
本来挽着袖子,慢悠悠的下台阶,看着庭院中突然出现的女子,闪身动作犹如星奔川骛,三两步便跨下青苔铺满窄长的阶梯。
此时陆绥珠的耳边呼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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