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欲壑难填》
又是那条小路,钟睿之又趴到了沧逸景的背上,沧逸景背着小少爷,两个人一起回家。
司机帮着搬了两趟行李后便回北京了。
钟睿之这回坐的自家车来,能带的东西就多了,恰巧又是冬天,光换洗衣服就两个大箱子。
甚至还给老沧家五口人都买了新棉服,除了不在家的沧麦丰,其余的都穿上了钟睿之带的新衣服,沧正才和黄秀娟起初客气不要,小少爷说他辛辛苦苦背来,不穿就是不愿意再让他住这儿了,刘家村的房子塌了,他没地儿去。
钟睿之娇滴滴的嘟着嘴:“这衣服我也穿不了,你们不要,不如拿去烧火好了。”
沧逸景在一边笑盈盈的看着小少爷撒娇。
黄秀娟:“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这么好的衣裳怎么能拿去烧火。”
钟睿之摇摇黄秀娟的手臂:“阿姨,您就收下吧,让爷爷也收下。”
黄秀娟道:“上次你姥姥姥爷来,已经给了不少东西了。”
“应该的,要是没有景哥把我从土里挖出来,我就没命了。”他说着看向沧逸景:“给我看看你的手。”
“回屋给你看。”沧逸景道,“在这儿等会又哭,耽误我妈又哄你。”
小少爷乖乖点头:“哦。”
黄秀娟笑问:“看不出来小钟爱哭啊?”
小若玫坐在他睿之哥哥的腿上,伸手抚摸钟睿之的脸,是在给他擦眼泪的姿势:“睿之哥哥不哭。”
钟睿之鼻子一酸连忙点头:“小公主有没有想哥哥啊?”
小若玫重重点头。
钟睿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漂亮的发卡,淡金色的一字夹上镶嵌了似麦穗又似花瓣一般排列的小钻石,钻石叶片簇拥着中间由碎钻组成的双C标识。
小丫头看见眼睛都看圆了,那个年代电视机还没有普及,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大多数人都还穿着灰蒙蒙的布衣,黑布鞋,甚少有鲜亮的颜色,更没有渠道见识这么闪亮的首饰。
钟睿之小心翼翼的把发卡别在了沧若玫的头发上:“去照镜子看看好不好看。”
小丫头跳下膝头跑去照镜子,在小圆镜前头臭美,即使是屋内不亮的油灯下,那枚闪亮的发卡在乌黑的发间依旧熠熠生辉。
黄秀娟问:“这…很贵吧?怎么给她买这么贵的发卡?”
她想应该是贵的,可再贵也只是一个发卡,那上头亮晶晶的石头,应该不是什么珠宝。
确实是水钻,不过这舶来品是不便宜,且是最近才从法国带回来的。
钟睿之说的很轻巧:“这是我让我大伯在寄回北京的东西里稍上的,上面的装饰是水钻,就是特殊工艺的玻璃,仿钻石光的,看着好看,图个新鲜的玩意儿。若玫一直想要公主的王冠,就先用这个代替。”
钟睿之伸手抱住了走回来扑进他怀里的小若玫:“公主殿下是不是要睡觉了?”
他哄孩子还是有一套。
沧逸景把若玫拽回了炕上,小若玫不情愿的哼哼,沧逸景笑道:“你睿智哥腿伤还没好呢,你别没轻没重的往上压。”他又摘掉了那发卡,把发卡摆在桌上,“这东西不适合戴出去,在家戴着玩玩,戴出去万一丢了,又要哭半天哄不好。”
发卡太惹眼了。
“怎么不适合戴出去了。”钟睿之倒是不乐意了,“咱们若玫这么漂亮,就该戴漂亮发卡。”
小若玫在炕上蹦跶着附议:“就是就是。”
“哥给你买些正常的,小些的,带小花儿的,也好看,适合你这个年纪。”沧逸景对小若玫道,“这个发卡,等你再大些,至少得十七八,戴着才像样。而且这么漂亮的发卡,得要好衣服配,光头上插个亮晶晶的玩意儿,不伦不类的。”
沧总的俊朗和他的好衣品在深圳是出名的,即使去香港去巴黎都不输分毫。冷峻的脸,板正硬挺的肩背,长腿窄腰,帅气的惹人侧目。一米九的身高,巴宝莉的风衣穿在他身上,香榭大道就是他的T台。
不过这些现在看不出来,在年轻干净的时光里,夏天的短袖棉布衣,冬天的夹袄,夹克,棉袄,最多裹件军大衣,也就是他的全部了。
可那么年轻恣意的脸,随意怎么穿都是好看的。
沧逸景一直是那个沧逸景,他眼光好,说的也确实在理。于是不顾小若玫的反对,沧逸景嘱咐黄秀娟把卡子收好藏起来,别让她随意戴。
入了夜,沧逸景给屋里添上了炭炉,炉子的铁管接着烟囱,上头放着水壶烧热水。
屋里暖和到能穿单衣。往年这个时候,爷孙仨会挤一张炕,能省些柴和煤。今年在知道钟睿之要回来之后,沧逸景就去砍了一堆木头,摞了整整两面墙的柴火,家里煤棚的煤饼煤块也都是满的。
他准备着,等着小少爷来。
沧麦丰不在家,沧正才又不可能去和儿媳妇、孙女儿睡一个炕,老人家寂寂寞寞孤孤单单一个人睡,但他不能说他孤单寂寞想让人陪,只好叽叽歪歪那些柴火和碳。
沧逸景给了他三十块钱和两条烟:“爷,放心大胆的把炕烧热,千万别省。”
沧正才啧了一声:“是不是小钟的姥爷偷偷给你塞钱了!”
是塞了钱,但那些钱他也是要留着给钟睿之花的,“这是我搬砖赚的钱,至于小钟姥爷,咱们也确实收了人家的东西,拿人手软,不得让小钟住的舒坦些吗?哪能让他跟我们挤一个炕啊。”
他就是想和钟睿之睡一个被窝。
沧正才收了钱,抽着烟:“算你小子有孝心,那你跟我睡,把屋子让给他。”
沧逸景心下好笑,看着他爷一眼,借口道:“我和小钟有话说。”
沧正才踢他屁股:“跟你爷我没话说?”
于是沧逸景只好继续大出血,又孝敬出去两瓶高粱酒,
他的好爷爷才闭上叽叽歪歪的嘴,躺在大炕上,抽着孙子孝敬的烟,咪一口酒,听着收音机,也挺乐呵的。
沧逸景更乐呵,烧热了炕,给小少爷交试卷:“我还以为你会写些什么,没想到是张卷子。”
他打开信时心如擂鼓,手似筛糠。
“这是我冥思苦想出的考题,手抄的卷子呢。”钟睿之坐在书桌前批阅,“嗯,一百分,你有没有查字典作弊啊?”
“没有。”沧逸景从衣橱里拿出那件灰鼠皮内胆的皮夹克,“这个给你。”
钟睿之放下笔,屋里热的有些干,他脸上、耳尖儿都红扑扑的:“啊?给我买的?”
沧逸景道:“你穿上给我看看。”
钟睿之立马站起来,他站的太急磕到了桌角,沧逸景赶忙上去扶:“小心伤腿,怎么毛毛躁躁的?”
“我…太高兴了。”钟睿之接过衣服,“真好看。”
“我倒觉得颜色太闷了,这边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拿不出手。”小少爷该穿更亮些的颜色好看。
“没有没有,我可喜欢了!”钟睿之穿上那外套,瘸着腿转了两圈给沧逸景看,“怎么样?”
沧逸景:“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的。”
一块砖三厘,一个晚上背满八小时,能背两千块左右,六十元。
沧逸景看着钟睿之的笑脸,那时的他甚至愿意去背一辈子的砖,小少爷什么事都别干,就在家对他笑笑就成,如果能那样一成不变,他都乐意。
钟睿之牵起他的手,去抚摸那指尖上的疤痕。
沧逸景:“疤都快消了。”
“嗯,幸好不是很深,不然我会愧疚的。”钟睿之道。
他会愧疚吗?若真如此,沧逸景愿意受更重的伤,留一身的疤,只求小少爷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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