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入局》
回府后,贺云卿少不了被贺展鞘悉数一通,称她简直愈来愈放肆,前些日子要死要活的,誓死要与七皇子共度余生,今日便在太后面前口无遮拦,将自己的名誉尽毁。
二房姚氏在旁添油加醋,冷嘲热讽,毫不掩饰幸灾乐祸之意。宫中关于她身患绝嗣之症的传闻早已甚嚣尘上,成了满城谈资,笑俩人,一个不能生,一个无权势,倒也般配得很。
姚夫人素来看她不顺眼,只恨她仗着嫡女之享尽优待,又得七皇子青睐,如今传出她身有隐疾,别说有望嫁入皇室,便是武安侯府,怕也要打起退亲的主意了。如此一来,她女儿嫁入皇室的机会,便多了几分,不由暗自窃喜。
姚氏有一女,名为云姝。比她年幼一岁,但在昭京贵女里面也是声名远扬。
京中都知崇远大将军有两女,一动一静,两个极端。大娘子素无闺阁女子的温婉模样,常年流连军营,与士卒同饮共笑,或与七皇子携手游京,快意恣肆,哪有一丝女儿家的矜持羞态。而小娘云姝,人如一汪清泉,样貌清丽脱俗。文人赞她如人淡如菊,知书达理,不争春华。
贺云卿倒是不在意,她正细细地品味俪嫔吃瘪的表情。
这招损是损了点,但这步棋,既顺了太后之意,又让俪嫔的算盘皆失。不仅如此,还可接近霍砚川,简直是一举三得。
这时,堂外忽然跑来小厮急呼呼地来报:“老爷,工部尚书翟大人带着人堵在门口,说朝阳郡主失踪,来找大姑娘讨说法。”
贺云卿正在堂中挨训,闻言目光瞬间阴下来,心中暗骂,帮别人擦屁股的感觉着实令人不爽。
贺展鞘狐疑地摸着胡须,嘀咕起来:“郡主失踪?”
崔氏不悦道:“他来作甚?就因他仗着熙宁公主的面子,求太后将婚事退掉,这才落到了卿儿头上,他反而来讨说法?”
翟绍这人资历平庸,胸怀狭窄,不识大局,又沉不住气,贪得无厌。偏偏此人年轻时候长了张白净的脸,得了熙宁公主喜爱,这才扶摇而上,迈进了官道。现捞了个二品官身,趟上工部尚书的肥差。现深得太后的信任,四处作恶多端。
京中人私下里都说,大梁文豪才子遍地,若不是他那副皮囊,怕是连个正经郎官都捞不上。
翟绍甫进正堂,随后的一帮人堵在院外,旋即质问的声音便传来,“贺将军,今日小女进宫给太后请安,在宫中偶遇将军之女后便不见踪迹。今日前来特意询问贺大姑娘,我家雪棠身在何处?”
贺云卿瞥了一眼,视线定格在门口的带刀的侍从上,不禁冷笑,真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班门弄斧。
贺展鞘冷眼一扫,不容他在自家府中撒野:“翟大人,郡主失踪,便报至大理寺去,您来我将军府寻人,是何道理?”
翟绍不急不躁,径自落座:“这得问你的好女儿。”
贺云卿心知太后这些年打的是将翟雪棠送去北狄和亲的算盘,故而对翟绍私下种种贪墨之事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让他误以为得了势,竟也摆出这般架子来。
“我知将军因这桩婚事心存不快,对小女难免生怨。”他捻着胡须,斜睨了一眼贺云卿,语气带几分冷意和威胁,“今日不上大理寺、偏来贵府,自然是看在崇远将军您的面子上。”
然话锋一转:“毕竟,这蓄意绑架郡主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贺将军,总不至于真要把孩子之间的玩闹,闹到圣上跟前吧?”
说到这儿,他还朝左侧抱拳比了个意,一副吃定人的模样。
贺展鞘见他小人得志的模样,强压怒火:“本将军听不懂翟大人话中之意。我将军府的家风向来是行的正,坐得端,从不玩阴的。若大人真有证据指我儿犯错,尽管递呈大理寺,何须绕来绕去、话里藏刀?”
此话一撂,方才还一副悠然自得的翟绍猛地拍案而起,脸色一沉,声音拔高:“贺将军,今日雪棠的贴身婢女可是亲眼所见,小女在宫中见过你女儿后就凭空消失,这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莫不是宫里闹了妖了?还是……”
说着他阴森森地看着贺云卿。
“翟大人。”贺云卿冷笑出声,打断他,“郡主的婢女早已当着太后的面禀报,说郡主失踪。太后称郡主贪玩,想必是出宫了。让她出宫加派人手再寻。您倒好,不派人寻您女儿,反倒上门泼脏水。还是说你质疑太后失察?不如,小女随翟大人一同进宫,当着太后的面说清楚?”
“你——!”
翟绍被噎得说不出话,气得脸红脖子粗,万万没想到竟让一个黄毛丫头将话头堵得死死的。
“好啊!贺展鞘!真是将门无犬子!养的女儿此般伶牙利嘴。”他指向贺展鞘,咬牙道:“贺将军,既然你非要将事闹大,那就莫怪本官不义!”
贺展鞘无动于衷,下令遣客,“来人,送客。”
送走翟绍时,恰逢贺云庭回府,手中还拿着裴府送来的帖子。与乌泱泱一行人迎面撞上,进了堂中又见贺展鞘脸色阴沉,便开口询问。
听掌事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贺云庭眉头紧蹙,几步上前,对贺展鞘道:“早在裴兄还在御史台时,便已私下查过此人。这翟绍仗着职权,贪墨成性,前些日子还大肆翻修府邸,规模堪比亲王府。金银如流水一般花出,绝非二品官俸所能支撑。”
贺展鞘将茶杯“砰”地一声落在案几上,压低声音道:“此人正得圣宠,今年扩修青城宫一事立功,受太后赏识,背后还有熙宁公主加持。莫说你一个小小五品侍御史,便是御史中丞裴无忌出面,也撼他不得。况且,裴郎君如今自身难保,你掺和进去,只会惹火烧身。前几年老御史大夫,辛公对他都是无可奈何。”
贺云庭听得分明,神色却愈发坚定。
贺云卿看在眼里,心下了然。她这二哥,性子比她还要执着,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拿拉不回来。他就像把利剑,利则利矣,却也极容易被人拿来当刀使。
贺展鞘瞥到他手中的压花宴帖:“你手中是什么?裴大人的宴帖?”
贺云庭呈上帖子,“正是。方才在台谏院,正赶上裴大人交接印章。前日同僚原想在琼华楼设宴为他送行,裴兄性子淡泊,不喜喧嚣,便改在府中设宴。”
“唉……”
贺展鞘闻言长叹一声,缓道:“裴大人是刘太师的学生。太师年岁已高,怕是过不了多久便要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裴无忌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为人刚直,人如其名,素来敢言直谏,因此树敌颇多贵。”
说着又对儿子劝:“你也不要与他走太近。此次他弹劾副相荣止夷,参他多年未能安抚南岭,依旧有暴民作乱,实则明指荣相,暗讽沈太尉。太后焉能容他?况且冬至南郊将至,太后本就怕他借机联络司天监,再提还政一事。”
贺云庭心知其中缘由,垂下目光,神色微敛,“儿子行得正,裴兄更是大公无私,何以畏惧?”
贺展鞘见他这般,眼中又沉了几分,良久才道:“如今外患未平,北狄虎视眈眈,而朝中天子却无实权,又有佞臣当道;而裴无忌这等清流良才,屡遭排挤。太子仁厚,心系苍生,原是难得的储君之选,但若想坐稳这太子之位,势必受沈氏钳制。而各位皇子也……”
贺云卿在旁听着,心头微涩。
原来阿爹一切都看得通透。她以为阿爹习惯了沙场征战,不善庙堂之事,殊不知阿爹只是不愿涉足这些权力博弈。而前世,只因她嫁给了须衡,也身不由己卷入了这场群鹿角逐的乱局中。
贺云庭正值意气风发年纪,最敬佩裴无忌这等敢言之士,闻言不由拧眉,声如洪钟:“儿子为官,非为青云直上、高官厚禄!只愿边疆将士所流之血,不被白白辜负;百姓所纳之税,不落贪人之口!这天下若无人敢言,那我便去做那撞钟之人!”
贺云卿心中暗叹,她前世何尝不是这般想的。可如今的朝堂,已经烂到骨头缝里,无药可救了。
这时,崔氏悄无声息将贺云卿拉至一旁,小声问:“朝阳郡主是怎么回事?你真不知她的踪迹?”
知女莫如母,崔氏心中反复琢磨,越想越觉得绑架郡主这事是自家女儿能干出的事。
“女儿不知。”她耸肩答,眼神坚定的和真的似的。
翟雪棠死于霍砚川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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