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白裹着火的拳实打实地自上而下砸在画妖最大的那颗眼珠上。

瞬间像火把落在油上，在眼珠上唰地蔓延开来。

夹着墨水被点燃的臭气，一只眼睛被引燃，紧接着所有眼睛都被牵连引燃。

火焰瞬间滔天，最中间放着砚台的桌子也跟着引燃，天雷再次劈下，带着惊天震地的动静精准落在黑球身上。

电光火石间，画妖想立刻从黑球中逃脱出来，天雷防御不认识黑球但是认识画妖。

黑球表面的眼睛在一点点闭合，霁雾看穿了画妖的把戏，立刻拉着赤烟平地升起一道火龙卷。

霁雾一口烟吐出，火龙卷像卷棉花糖似得将烟丝尽数收入火中。

擦着正往回跃的木白就冲了出去。

木白飞在空中的一缕发丝被火龙卷燎到尾部，青丝中夹着些微的火星，火星映在凌厉的眼中，在半空拉出一条好看的弧线。

“月儿！放箭！”刚在门下站稳的少年朝举着弓箭的少女大喊。

箭雨踏着最后一个音符离弦飞出，目标直指黑球最大面积的主眼正中，没入熊熊燃烧的火海。

“啊——！”画妖大喊。

像被扎破的水袋，黑色墨水顺着球体往下流淌，在快要滴到地面之际，火焰紧追其后，不允许逃走一滴。

它落了一滴燃着火的“眼泪”。

没过多久，天雷逐渐平息，不停翻动的眼珠们也渐渐平静下来。

火焰还在燃烧，带到放着砚台的桌子，将一切烧了个精光。

确认中间黑球再无动静，木白手一挥，连带着赤烟的火一同收回。

此时的黑球几近碳化，风稍微用力一吹，便可扬起一片墨粉碳尘。

画妖颤颤巍巍，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从黑球中将自己剥离出来。

木白下意识将江月护在身后，右手紧握保持架势，随时准备补上最后一击。

江月在木白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小鹿一般的眼睛呼扇呼扇。

她至今才见识画妖的真正模样。

它全身像一团不断闪烁又像是不断切换的雪花点，修长的四肢显得有些诡异。面部没有具体的样貌，并且偶有小小的雪花点爆炸，像一朵朵天上的烟花被它藏在长相里。

这样一个没有具体样子的“人”，又可以变成任何样子。

“我不明白。”它趴在地上，气若游丝，“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们这般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没有了各种各样的“身份”，画妖的声音也便得单一。

它的声音听起来像一张白纸，苍白、无力，没有颜色，也没有语调。

喜怒哀乐、悲恨不解，在这样的语调下都显得没有什么实在感。

“因为你杀了人。”木白的声音自上而下砸在它身上，“你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还敢说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吗？”

“可我从未逼迫过他们。”画妖拧着眉头，“他们都是心甘情愿进的画。”

“没有‘逼迫’，那‘引诱’就不作数吗？”木白的声音也不带一丝感情。

“我是在帮他们啊！”画妖努力学着人的模样，笨拙地企图扬起语调，“他们有放不下的愿望，而我只是提供我的能力，尽我所能帮他们圆梦啊。”

“胡搅蛮缠！”木白拳头握得更紧，“那那些被你取走的灵魂你又如何解释！”

“我不像其他妖，自画中出生之时便没有灵魂，所以需要源源不断的灵魂作为滋养。”画妖用胳膊顶起上半身，屈身支在地上，“他们住在我的画里，灵魂与他们而言已不是必备之物，为何我不能将灵魂作为替他们圆梦‘报酬’呢？”

“灵魂岂是你想要就能要的东西？！”木白向前微微探身，听着这些与他观念完全违背的话，眉头紧锁，“你凭什么决定他们的灵魂归处，又凭什么擅自将他人灵魂具为己用！灵魂不入轮回便没有来世，斩断往生便永生永世都只能是孤魂野鬼。”

“你又凭什么锁着他们永生永世？！”

画妖沉默了两秒，轻轻摇着头叹了口气。

随后一声轻笑，几乎微不可闻：“哪怕是行尸走肉，也要活于世间吗？就为了那一个‘活’字。”

“如何将他们的灵魂归位？”木白声音里夹着江月没听过的强势。

“杀了我。”白纸般的声音，白纸般的语气，说出最浓烈的三个字。

那一刻江月似乎看到一桶火红的朱墨泼到一大张白皙的宣纸上。寂静张扬。

“杀了我。”它又重复。

“你当我不敢？”木白啧了一声。

“你敢，你当然敢。”它闭上眼，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他们来时，我会让他们带上和愿望有关的信物，就是秦老五的那把镰刀。每个院子的正中存放着这个院子里所有人的信物，你们把东西取出来，我死后信物上的束缚会消失，引着他们的魂魄回到肉身中。”

“他们的魂魄都在哪？”赤烟跟着问。

“部分在魂瓮身体里，被我当作这些小厮的燃料，救不回了。部分通过魂瓮传进‘涌动’里。就是你们没有肉身时进入的那个地方。”许是画妖深知自己再无逃脱可能，面色平静，毫无保留，“那个空间与画中世界相连，‘涌动’负责灵魂存放，‘画中世界’用来安置神识。”

霁雾回想起先前找到的物件们，和画妖说的一致，向众人点点头。

“杀了我吧。”画妖头一扬，摆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但别以为你们说服了我。”

“不重要。”话音刚落，木白左手遮住江月双眼，右手握拳，一个猛击，烧穿了这张净又浊的'白纸'。

“白纸”燃烧殆尽，化作最后一律尘烟随风飞出“回”型院，飞出这个四四方方的纪府。

待一切结束，木白放下遮在江月面前的手，她抬起头看到灰烬随风消逝。

短暂的愣神之后，他们在画妖所说的地方找到了每一个院子的“信物”。

这些信物身上像墨渍的污垢一点点消失，化成一条条黑色的线飞向不同房间。

江月看着天上无数条线织成的网，在某一瞬间，她觉得人世间所有人都被困在自己的心魔里。

在某一刻，她似乎要被画妖的话说动了。

“想什么呢？”在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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