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来的种田小废物》
县衙后堂,夜。
烛火通明,将安县令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一头蛰伏的兽。他修长的手指抚过风选机模型的纹路,榫卯相接处发出细微的“吱呀”声,似在无声哀鸣。
“咔!”
一根辐条在他指间断作两截。
“文远啊…”他眯起眼,指腹碾过断裂处,木屑簌簌而落,“你说这丫头,可像极了五年前的刘铁匠?”
两鬓斑白的张师爷正垂首驭笔,狼毫悬在《劝农奏》上方,一滴浓墨坠下,在“岁增粮赋千石”的“千”字上晕开,宛如一只窥视的黑瞳。
“大人明鉴。”他喉头滚动,声音压得极低,“刘铁匠那水车…”袖口擦过纸面,拖出一道狰狞的墨痕,“最后可是在州衙库房里,成了‘贡品’。”
“所以这回——”
安县令突然扬手,木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坠入炭盆。
“轰!”
桐油遇火,幽蓝的焰苗骤然窜起,映得他眼底明灭不定。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木质残骸,将白一一的野心一寸寸吞噬。
“得让她…”他凝视着跳动的火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心甘情愿当棵摇钱树。”
窗外,几个工匠佝偻着背,在惨白的月光下拆解着风选机。满地零件泛着冷光,如同被肢解的尸骸。安县令的目光掠过他们颤抖的双手,嘴角的笑意渐深——
像一头嗅到血腥的狼,盯上了自投罗网的羔羊。
张师爷的狼毫悬在宣纸上,墨珠将坠未坠。
“大人…”笔尖凝着将坠的墨,“若用‘查获私造农器’,李翁那边…”他喉结滚动,咽下半句——那老狐狸今早还夸小娘子手巧。
“铮——”
一枚沾着锈迹的铜钱在案上旋转,县令屈指扣住钱币,露出背面深深的刻痕。
“那老貔貅…”安县令忽然低笑一声,指节叩了叩案上的铜钱,声音轻得像在说一桩趣事。
“前年漕司(转运使别称)巡县,他连‘茶汤钱’都敢截留三成。”
铜钱在他指尖一翻,“嗒”地一声盖住密信上的朱批,露出边缘新鲜的锉痕。
“一台机子,一日能扬百石谷。”他忽然倾身,烛火将他的影子压向师爷,“按市价,值三十贯。”
喉咙里滚出一声笑,“待州衙仿制出来…”
指尖一推,铜钱“铮”地滑到师爷面前,滴溜溜转个不停。
“多分他两贯,也就是了。”
笔锋陡然凌厉,墨色透纸三分:
「该女户籍有异」
紫檀案上,一盏孤灯奄奄一息。
密信上的墨迹尚未干透,字里行间却已杀机毕露:
「仰赖大人栽培,我县查获私造农器。然刁民奸猾,下官唯恐其私售邻县,故暂以褒奖为名,实收其机要图谱(附详册甲卷)。另,该女所献《齐民要术》残本,疑有篡改……」
纸尾一行朱批小字,艳如凝血:
「待州衙工匠破解后,即按『私造官械』罪拿问。」
“嗒。”
一滴蜡泪坠在“问”字上,凝固成猩红的枷锁。
更漏三响,县衙后门的铜锁“咔哒”轻启。
几匹快马踏碎月色,鞍袋中的图纸沙沙作响,宛如毒蛇吐信,没入无边的黑暗。
夯土炉中的火焰昼夜不熄,将小院映得通红。火舌舔舐着铁砧,火星迸溅,如夜空中炸开的星子。铁汉王赤裸上身,肌肉虬结的臂膀在火光中泛着古铜色的光泽,汗珠滚落,还未坠地便被蒸腾的热气烤干。
“铛——!”
铁锤砸下,烧红的铁块在重击下扭曲变形,火星四溅。铁汉王眯起眼,避开扑面而来的热浪,指节因紧握锤柄而发白。
角落里,风选机的零件散落一地,铸铁齿轮组、偏心轮、曲轴…在火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铁汉王偶尔瞥一眼那些半成品,眼底闪过一丝焦躁——时间不多了。
炉火熊熊,映得他眉骨下的阴影更深。他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抡起铁锤。
“铛——!”
这一声,比先前更重,更狠。
夜风挤过窗缝,油灯的火苗猛地一颤,土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晃了晃。陈阿奶堂屋里,白一一、沈思禾、陈阿奶、王氏和淑娘的轮廓被昏黄的灯光拓在墙上,影子交叠,像一幅斑驳的皮影戏。沈思禾指尖的毛笔在粗麻纸上沙沙划过,墨迹未干,就被白一一拎起,凑近了灯芯——
“嗤!”
火舌倏地窜上来,纸角卷曲、焦黑,最后化作一片飘摇的灰烬。火光在她眸中跳动,映得那双漆黑的眼瞳亮得骇人。
“先这么定。”她松开手,任由最后一点纸灰飘落,“沈思禾负责教她们组装,我去找村长要人。”
灯影里,众人无声点头。墙上的影子也跟着矮下去,像一片沉默的山。
晨露未晞,第三声鸡鸣刚刚歇下,村口那棵歪脖子枣树上还坠着晶莹的露珠,整个村子却已悄然苏醒。
白一一、陈阿奶和王氏踏着晨雾,来到新房基地。曾经摇摇欲坠的老屋早已不见踪影,唯有那棵老桂花树依旧亭亭如盖,暗香浮动。空地上,一张简易木桌架起,上面郑重地供着三牲——一只油亮的公鸡、一条鲜活的鲤鱼、一颗完整的乳猪头,香炉里青烟袅袅。三人执香而立,神色肃穆。
一旁的老张头难得换了一身簇新的粗布麻衣,正弯腰引燃纸钱,火星噼啪,映着他皱纹纵横的脸。他口中念念有词,嗓音低沉而庄重:“起土三尺,不敢犯神;今日破土,百无禁忌……”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老张头便手持石灰粉,沿着地基轮廓细细画线,四角钉下驱邪的桃木桩。陈阿奶则依照旧俗,在东南角埋下“五谷罐”——小麦、粟、稻米、豆子…一样样落入土中,寓意五谷丰登,家宅兴旺……
“你们去吧,城里的事儿莫耽误了,家里有老婆子我看着……”陈阿奶摆摆手,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白一一和王氏与早已等候的淑娘、田老七夫妇汇合。一行人推着独轮车,背着沉甸甸的背篓,踏着晨光离开院门。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陈阿奶的院门就“吱呀”一声被推开。
七八个妇人挤挤挨挨地闯进来,粗布裙角还沾着田埂上的草屑和露水,脸上写满了急切和好奇。
“都给我听好了——”
陈阿奶双手叉腰往院当间一站,粗布衣裳裹着她结实的身板,气势凌厉如刀。两个年轻媳妇被她这架势一唬,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像是被掐住后颈的鹌鹑。
“老婆子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她犀利的眼刀子挨个剜过去,嗓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钉,“在我这院里听见的、看见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要是让我知道谁管不住那张破嘴……”
她突然抄起墙角的笤帚,猛地一挥——
“啪!”
笤帚重重抽在磨盘上,惊得众人一颤。
“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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