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词晟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微微颔首。

和芳手脚利落地下床，走过去的步子轻快，眼角眉梢都带着微不可察的喜悦。

她拿起信封，迫不及待地撕开来看。

她看得快，面上表情由一开始的欣喜逐渐变成震惊，不可置信，又有一丝愤怒，怀疑，神采很快灰败下去。

杨词晟很有耐心地等她看完，和芳颤着手看了好几遍，面上覆了一层寒霜。

烛火摇晃，轻柔地勾勒出她凝冰的眉眼。

“......你是不是在这封信上做了什么手脚？”她不甘质问的眼神扫向了杨词晟。

“什么？”他微微一挑眉，有些诧异。

“......”和芳大口呼吸着，还是觉得快要窒息。

疼痛从心脏处蔓延到四肢百骸，耳鸣声尖锐，再也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

她踉跄两步，一阵天旋地转，意识消散前，她落入了一个有力的怀抱。

杨词晟面色不虞地抱着她，虽然知道她看完不可能没有反应，但是反应这么大也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原以为和芳利用杨词远进杨家，还敢拿词远的爱威胁他，怎么也不会很爱词远才是。

所以杨词晟放心大胆地叫人模仿了杨词远的字迹，说已找到自己心仪的女子，要同她一刀两断，好断了和芳最后的念想，让她能安心在自己身边做一只金丝雀。

不想人直接晕倒了。

放上-床榻，杨词晟觉得她又重了些。

也是，天天不能出门，整日懒在床榻上，能不长肉嘛。

他淡声吩咐守在门外的下人：“去，找个大夫来。”

把脉以后，大夫捻着细细的胡须，面带喜色说道：“大公子，恭喜恭喜啊，您的夫人有喜两月有余，只是胎像略有不稳，切忌大喜大悲......”

他后面说的话杨词晟都没听进去，脸色阴沉地叫人把大夫请了出去。

大夫沉思不解。

家里夫人有喜不是喜事吗？怎么这杨家大公子瞧着并不高兴的样子。

杨词晟神情复杂地坐在椅子上，心中思量着这个孩子到底该不该留。

那封信是他叫下人伪造的，杨词远其实依旧念着和芳，不肯同王家小姐相处，更别提写要与和芳恩断义绝的信。

杨词晟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从和芳手上拿到与杨词远一刀两断的亲笔书，如此杨词远才能对她死心，愿意与别家小姐相看。

毕竟他绝对不可能再把和芳放回去了。

只是他能拿到的和芳字迹手书太少，贸然伪造只怕以词远的心性会起疑心。

他思索良久，走到床榻边静静凝视和芳许久。

她的确是有怀孕的征兆，整日懒懒的，又贪嘴，身子也重了许多。

杨词晟视线一寸寸扫过她紧蹙的眉心，她的手指不安的抓紧锦被，指尖用力得泛白，身体蜷缩成小小一团。

她昏迷中也不安稳，平时红软的唇此时苍白无色，低声呓语。

杨词晟不用听就知道她在念着什么。

他无意识转动着手上的扳指，眉眼泛着冷意，转身欲走，几步后又憋着气回来。

杨词晟吹掉灯，自顾自脱掉外袍，在她身后坐下来。

怎么会怀孕呢？

他明明记得他吩咐给词远院子里的食物都含有避孕的成分。

无论如何都不会怀孕的才是。

罢了，怀都怀了。

杨词晟浑身哪哪都不得劲儿，手指轻抚过她的面颊，咬咬牙还是忍不住侧身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反正人已经在他身边了，以后的日子还长，他总有办法叫她心甘情愿。

杨词晟安慰着自己，自觉地把人揽到了自己怀里。

怀了孩子又怎么样，生下来也得叫他父亲。

次日和芳被噩梦惊醒，怔怔望着床幔出神。

后背宽厚的胸膛叫人无法忽视，她轻轻挪动一下，腰上箍着她的大手就用力收紧几分。

杨词晟声音沙哑：“醒了？”

她还未答，就听他又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和芳不语，好消息再好又能如何好，坏消息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于她现在而言，有分别吗？

杨词晟似乎也知道她不会回答，直接说道：“好消息是，你怀孕了。”

他嗓音平淡，潜藏一丝不快。

和芳心头一震：“什么？”

她怀孕了？这个孩子，是词远的？她欣喜若狂，正要说什么，就被杨词晟按住：“你先莫激动，大夫说了，切忌大喜大悲？”

和芳慢慢平复下来，对杨词晟也多了几分好脸色：“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杨词远拖长尾音，吊足了她胃口，瞧着她都有些着急了，才徐徐说道，“坏消息就是，我不可能让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为什么？”她躺在他怀里，扭头看他，眼底第一次充满恳求，“它也是词远的孩子，不是么？”

杨词晟闭着眼，并不看她，无所谓道：“词远以后还会有别的孩子，你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只会是个麻烦，你懂吗？”

“以你现在的身份，孩子生下来叫你什么？叫我什么？叫词远什么？而且，你也别指望我会替你养别的男人的孩子。”

他慢条斯理地摸着她还未显怀的腰身，嘴上说着理智到近乎残忍的话，眼底却流露出半分柔情。

和芳仰头看他，突然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他有多冷漠。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词远以后会和门第相当的大家闺秀结为连理，她只是他见不得光，提起便令人羞-耻的过往，他会和自己的夫人承欢膝下，颐养天年。

而和芳只能永远待在这个小隔间，永不得见天日。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哪里出了问题？

杨词晟感受到她薄弱的身躯在发-抖，他懒懒掀起眼皮一看，她什么也不说，默默流着眼泪，呼吸都放得很轻。

他手下力气不由得重了些，心绪莫名烦躁：“哭什么？你不早就该想到这一天吗？”

凭心而论，他对她已经称得上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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