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曲正文猛地坐直身体，牵动了伤口，痛得他闷哼一声，脸色更加难看，厉声道：“那是龙潭虎穴！你当是去逛庙会？给我老实待着！”

“龙潭虎穴？”封灵籁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笑容里没有暖意，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留在这里，天亮之后，难道就不是龙潭虎穴了？”

她的目光扫过帐内一张张写满绝望的脸，最终定格在曲正文苍白的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我这一身轻功武艺，不是用来苟且偷生的！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们自己，搏一条生路！”

营帐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女子话语中的决绝、疯狂与孤注一掷的勇气所震慑。

老校尉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封灵籁，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副看似单薄身躯里蕴藏的火焰。

曲正文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她那双燃烧着幽焰的眸子，他知道她身手不凡，但那是数万敌军环伺的核心辎重之地，无异于虎口拔牙！

时间在无声的角力中流逝。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终于，曲正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惊怒和担忧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取代。

那是孤注一掷的信任，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道：“陈老！”

“在！”花白胡须的老校尉猛地挺直佝偻的脊背，声如洪钟。

“点二十个军中精锐！把营里最后那点火油……都给她们带上！”

“是！”老校尉抱拳，转身大步流星冲出营帐。

曲正文的目光重新落到封灵籁身上，眼神锐利，似乎要将她整个人洞穿。他挣扎着想站起，却因剧痛和力竭又跌坐回去，只能死死盯着她，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记住！烧了它！然后……活着回来！否则，老子追到阴曹地府也要抽你鞭子！”

封灵籁迎着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脸上冰冷的弧度终于软化了一丝，揶揄道：“你敢抽我鞭子？小心你师姐先抽烂你的皮！”

言罢，她转身，深青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暗夜的幽灵，毫不犹豫地掀开帐帘，一步踏入了外面无边无际，充满死亡气息的黑暗之中。

夜行衣的布料摩擦发出轻微的窸窣声，转瞬便被呼啸，裹挟着血腥与杀机的夜风彻底吞没。

＊

封灵籁伏在冰冷的土丘上，身体紧贴着地面，感受着大地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沉闷震动。

前方谷地灯火通明，如同在无垠的黑暗荒原上撕开一道喧嚣刺目的伤口。

巨大的“破城锤”在火光映照下，投下狰狞如洪荒巨兽般的阴影。

周围是影影绰绰、来回巡弋的士兵身影，戒备森严。

更深处，几顶装饰着诡异兽骨与扭曲符文的帐篷，透出幽暗跳动的火光，如同恶魔之眼——正是萨满巫师的营帐。

“陈老，”封灵籁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几乎拂过伏在身旁的老校尉陈魁耳畔。

她沾满泥土的手指，指向谷地中央那几根擎天巨柱般的旗杆，其上悬挂的硕大帅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第一目标，焚旗！火起为号，你等便以火油罐，狠狠砸向那些攻城器械！尤其那架‘破城锤’！务求一击而乱！得手后，即刻按原路撤回，不得恋战！”

陈魁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绷紧，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忧色：“姑娘，那你……”

“别管我！”封灵籁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记住，火起为号！混乱一起，立刻动手！你们的动作越快，我脱身的机会越大！”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片灯火通明的死亡之地，眼中再无丝毫犹豫，只剩下冰冷而一往无前的决绝。

“保重！”陈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用力点了点头。

封灵籁的身影已如一道轻烟，自土丘悄然滑落，瞬间没入谷地边缘更深沉的暗影之中。足尖点过嶙峋怪石、枯败矮丛，竟无声无息，飘忽如真正的夜魅。

巡逻兵沉重的脚步、含混的交谈近在咫尺。她屏息凝神，将身体嵌入岩石缝隙、匍匐草丛，连心跳都压到了极致。

冰凉的汗珠沿额角滑落，她却浑然不觉，五感六识尽数张开，捕捉着每一缕夜风、每一丝声响，计算着下一寸落脚之地。

近了。

七根粗大旗杆如巨兽獠牙，刺向墨色苍穹。狰狞兽纹在火光下扭动，旗下持戟卫兵如石像肃立，目光如鹰隼扫视。

封灵籁蛰伏于一堆废弃辎重的暗影里，形如猎豹，静待时机。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无比漫长。终于，一阵夜风卷过，吹得旗幡狂舞，也吹得旗杆下的火盆烈焰猛地一暗，火星乱飞。

封灵籁如离弦劲弩，从阴影中暴射而出，直奔离她最近的那根旗杆。

“什么人？！”旗杆下的卫兵警觉异常，风声刚起便厉声大喝，手中长戟猛地刺出。

封灵籁不闪不避，在疾冲中身体诡异地一拧一旋，竟贴着森寒的戟刃滑了过去。

同时左手一扬，几点细微得几乎看不见的寒星，在火光摇曳的阴影掩护下，无声激射。

正中那卫兵的咽喉，惨叫声被堵在喉咙里，卫兵捂着脖子软倒。

她毫不停留，脚尖在粗粝的旗杆上猛地一蹬，身体借力如大鹏般腾空而起。人在半空，右手寒光暴绽，斩万难划出一道冷冽致命的弧线。

坚韧的旗索应声而断，那面象征着南魏一军统帅的狰狞帅旗，如同被斩断了头颅的巨鸟，带着沉闷的呼啸，轰然坠落。

“敌袭——！！”尖锐的警哨声和凄厉的嘶吼瞬间撕裂了谷地的喧嚣。

整个谷地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水，轰然炸开。

火光狂乱摇曳，人影惊惶奔突，无数士兵从帐篷、篝火旁仓皇涌出，茫然四顾，寻找着袭击者的踪影。

而这番混乱，正是封灵籁要的。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飘忽不定的鬼影，在骤然混乱的人群与摇曳的光影中急速穿行。

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一面帅旗的轰然倒塌。她充分利用着旗杆周围的短暂开阔与敌人的惊惶，将轻功催到极致。

第二面，第三面……

“拦住她！放箭！快放箭！”一名南魏将领在混乱中目眦欲裂，嘶声咆哮。

零星的箭矢破空尖啸而来，封灵籁背后如同长了眼睛，身体在高速疾驰中做出匪夷所思的扭曲与变向，箭矢擦着她的衣袂、发梢飞过，深深钉入泥土或帐篷。

第四面，第五面。

涌向旗杆的兵卒越来越多，刀枪如林，寒光刺目。

封灵籁的压力陡增，一道刀光斜劈而来，她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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