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重山》
美人城的月华尚未褪尽,封灵籁已如惊弓之鸟,星夜夺门而出。单骑南下,马蹄踏碎一路晨霜暮露,襟袖尽染三百里风沙。
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待得顺安城斑驳的城墙终于撞入眼帘,她才敢勒马回望。
身后长路寂寥,唯有风声呜咽,再无如影随形的跫音。她倾耳细听,除却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竟连一丝师父的气息也无,疑是幻听。
鸦青的衣衫早已蒙尘,贴在汗湿的背上,冷意森然。
至此,她方觉暂脱了那方血腥噩梦。
顺安城的风尘尚未抖落,封灵籁便一头扎进了巷陌深处,寻了家最不起眼的客栈落脚。
客栈名唤“归云”,檐角低垂,门庭冷落,正合她此刻心境。
她胡乱要了间背阴的上房,和衣倒在泛着潮气的硬板床上,连日奔波的疲累如山压下,竟也昏沉睡去。
夜至三更,万籁俱寂。
一声极轻的声响,并非落雪,而是枯枝踩断的微响,贴着门缝钻进她耳中。
封灵籁霍然惊醒,寒意瞬间窜遍四肢百骸。
是他?师父竟追到了此处?
她呼吸骤停,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下床榻。手精准地攥紧了枕畔的“斩万难”,冰冷的刀柄硌入掌心,带来一丝近乎残酷的清醒。
她将自己紧贴在门后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绷成一张拉满的弓,每一寸肌肉都在无声地叫嚣。
门外,极细微的脚步声,正停在咫尺之外,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薄如蝉翼的刀刃悄无声息地探入门缝,月光沿着冰冷的锋刃流淌,精准地挑开了朽木门闩。
门轴发出细微到几乎不闻的咿呀声,一道缝隙被缓缓推开。
清冷的月光泼洒进来,将两道影子清晰地投在封灵籁眼前的地板上。一长一短,长的如鬼魅般扭曲摇曳,短的却透着一种奇异的稚拙。
不是师父。
这念头电光火石般掠她过心头,紧绷如弦的心神骤然一松,随即又被更深的疑窦攥紧。
不是师父,又会是谁?这长短悬殊的影子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长影”率先踏入,动作轻捷如狸猫,落地无声。
可就在他整个身形即将没入房内阴影的刹那,封灵籁积蓄已久的力量骤然爆发。
她不再隐忍,身形如蛰伏的毒蛇般自门后弹射而出,手中“斩万难”化作一道凄冷的寒芒,毫无花哨,直刺“长影”的腰眼。
这一刀快、准、狠,凝聚了她一路奔逃的惊惶与此刻孤注一掷的狠厉,刀风破空,竟隐隐带出呜咽之声,直欲将其钉死在门板之上。
“长影”的反应竟快得不可思议,黑影中一条腿如毒蝎倒钩般无声弹出,靴底竟嵌着精铁,不偏不倚,正正踹在“斩万难”的刀脊之上。
一股沛然大力顺着刀身猛撞回来,封灵籁踉跄后退半步,她心头巨震,此人功力绝非等闲。
她借势后撤步,足尖点地无声,如一片落叶飘向屋角阴影,刀尖斜指,封住门户。
“长影”一击得手后却不疾不徐,整个身形完全浸入月华之中。
并非想象中的狰狞恶汉。
来人一身玄色紧身劲装,身形颀长如鹤,偏又透着诡异的轻盈。脸上覆着半张冰冷的玄铁面具,只露出下颌紧抿的弧度与一双眼睛。
那眸子在昏暗中竟似两点寒星,又或是深潭底凝固的冰,无悲无喜,唯有纯粹的、将一切视为猎物的漠然。
更令封灵籁心惊的是他脚下那双靴,方才格住刀锋的,正是那异常厚实、闪烁着金属幽光的靴底与足尖处微微突出的棱刃。
精铁铸造,沉重异常,穿在此人脚上却如鸿毛,落地无声。
“阁下何人?”封灵籁吐字如冰珠落地,强抑喘息,胸中擂鼓未歇。
她眼角余光死死锁住门口那道“短影”的轮廓。那影子竟未曾动弹分毫,依旧奇异地定在原地,稚拙地投射在门槛之内。
铁面人并不答话,面具下喉结微动,发出一声近乎叹息的嗤笑声。他身形一晃,足下铁靴竟未发出半点金铁交鸣之声,整个人已如一道贴地的黑烟,无声无息地欺近。
他右手屈指成爪,五指乌黑发亮,指尖竟隐隐透出红色光泽,直抓封灵籁持刀的右腕“大陵穴”。
来势之快,方位之刁,狠辣绝伦。
封灵籁鬓角沁出冷汗。此人功力诡异,招式更是闻所未闻,专取下三路与关节要害,阴毒异常。绝非中原武林正统路数,她心头电转,难道是仇家?
念头急闪间,她不敢硬接那诡异的一爪,身形急旋,“斩万难”化作一片冷冽光幕,不是劈斩,而是刀随身走,身随影动,整个人似被刀光裹挟着向后飘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毒蛇般的一抓。
乌黑的指尖几乎是擦着她的袖口掠过,带起的阴风刺得肌肤生寒。
就在她身形将稳未稳之际,铁面人眼中寒光陡盛,左足无声无息地在地上一顿。铁靴底部似乎有机括微响。
一声轻响,并非来自铁面人脚下,而是——门口。
那道一直静立不动的“短影”,动了。
月光下,只见那矮小的影子蓦地拉长、扭曲,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约莫只有孩童高的物事,以一种与其稚拙外形绝不相符的迅猛速度,如同劲弩射出的石弹,贴着地面疾窜而入。
目标直指封灵籁下盘脚踝,其速之快,竟带起一道低沉的破空闷啸。
封灵籁瞳孔骤缩,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原来那不是人。
是机关傀儡。
前有铁面人诡异的爪锋芒迫在眉睫,下有这不知底细的凶厉机关傀儡无声噬来。
封灵籁瞬间陷入绝境,她终于明白那“长短悬殊”的影子为何诡异。
一个是以机关术驱动的矮小机关兽傀儡,一个则是身法诡异、脚穿致命铁靴的操纵者。
她握紧斩万难,身形朝着铁面人乌光闪烁的利爪微微欺近半分,就在爪风几乎要撕裂她袖口时,她手臂猛地向下一沉,刀尖不是刺向敌人,而是狠狠凿向脚下腐朽的木质地板。
刀锋入木,并非斩击,而是借力。
她借着这微弱却精准的反弹之力,蜷缩的躯体如同被强弓弹射出去的箭矢,猛地向侧面,那扇紧闭而蒙着厚厚尘垢的木窗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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