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港寄长安》
凌晨三点的深水埗像块发霉的瑞士卷,潮湿的夜风卷着鱼蛋摊的腥气扑上锈迹斑斑的防盗网。
杨晟蜷缩在四层唐楼锈蚀的空调外挂架上,脚下是纵横交错的晾衣竹竿,几件褪色校服在月光里飘成惨白的幽灵。
空调外机冷凝水正滴在杨晟的鞋尖,形成小片水渍,铁锈正沿着裤管向上爬。
他隔着夜视镜凝视着对面,十二米开外的别墅亮着孤灯。
当远处渡轮汽笛响起时,他突然暴怒地踹翻垃圾桶,破碎的胰岛素瓶在波斯地毯上折射出冷光。杨谦的身影被落地窗框成标本,真丝睡袍下摆扫过波斯地毯上碎裂的胰岛素瓶。
别墅区的轮廓像块切割生硬的蛋糕,墅二楼的冷光刺破眼眸,杨谦正用象牙柄手枪敲打自己的左膝。
远远的,杨晟都能感觉到令人牙酸的闷响,这是他大哥焦虑时的习惯动作。
杨晟后腰抵着生锈的避雷针,左手紧攥电子干扰器,电子干扰器在掌心发出蜂鸣,右手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空调外机边缘的霉斑。
他记得母亲说过,这栋房子是父亲送给杨谦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当年摆满乐高模型的展示柜,如今嵌着防弹玻璃。
夜视镜里跳动的绿光割裂了记忆——十几年前也是这样的夏夜,八岁的他蜷缩在同款空调架上。
那时杨谦举着戒尺抵住他咽喉:“再敢偷看爸爸书房,就把你眼珠泡进胰岛素。”
夜视镜里跳动着绿色数据流,耳麦传来叶观澜的低语:“冷藏箱温度曲线显示,他每次取药都在零度以下波动。”
杨晟咬住微型手电筒,齿尖尝到军用级橡胶的苦涩,夜视镜里浮现出别墅结构图。
他盯着手机里叶观澜发来的监控截图:“糖尿病患需要半夜注射胰岛素?”
画面里杨谦助理每周三都会从铜锣湾诊所拎走冷藏箱,但根据病历记录,其每日所需剂量根本用不完二十支。
“叮”。
金属轻响拉回现实,杨晟摸到腰间电子干扰器在震动。
杨谦的真丝睡袍腰带松散,左手握着威士忌杯在落地窗前踱步,右手每隔五分钟就要摸向书桌第二个抽屉。
接着对面书房突然爆出重物坠地声,杨谦正把威士忌杯砸向墙上的“戒急用忍”横幅,玻璃渣混着琥珀色酒液溅上林绮岚的遗照。
他的手指突然痉挛。
母亲珍珠耳环在相框里泛着冷光,与此刻飘出窗外的碎照片如出一辙。有片纸屑卡在晾衣竿的校服袖口,夜风掀起一角,露出林绮岚抱着婴儿的右手小指——那枚翡翠尾戒本该在溺亡现场。
“呼吸放轻。”叶观澜提醒得太迟了。
杨晟的瞳孔在夜视镜后骤缩。
杨谦正把撕碎的照片塞进威士忌瓶,燃烧的雪茄戳向瓶口时,渡轮汽笛突然撕破夜空。十年前的声浪穿透耳膜,他仿佛听见了母亲腕表坠海的“咔嗒”声,看见救生艇探照灯把杨谦的脸照成青白色。
“当年是你推了妈咪……”他的指控被皮带扣进血肉。
铝罐结霜的表面映出别墅异动——杨谦突然踉跄着撞上书架,透过望远镜,他看到《资本论》书脊渗出暗红污渍,1998年版的《香港船务年鉴》正卡在第三层。
渡轮汽笛二次鸣响,杨晟的指甲抠进空调架锈斑。
那本年鉴他曾在父亲书房见过,扉页有林绮岚写的“七月廿三,阿燊赠”。而现在杨谦像被烫伤般缩回手,睡袍腰带散开露出后腰枪套,象牙柄在月光下泛着人骨般的光泽。
“他每周三领取的剂量足够杀死鲸鱼。”
叶观澜发送的监控截图在手机屏亮起,杨晟却盯着杨谦的左手——那根曾折断他腕骨的小指,此刻正在胰岛素瓶上来回摩挲。
四层传来阿婆的咳喘,晾衣竿上的校服突然坠落。杨晟在布料掠过眼前的瞬间扑向防火梯,生锈钢条咬进掌心,别墅灯光骤灭。
黑暗如潮水漫过唐楼裂缝,他听见胰岛素瓶在碎玻璃上滚动的声音,听见杨谦的呼吸突然粗重如困兽。
当眼睛适应黑暗时,对面书房竟亮起幽蓝的冷藏箱指示灯,二十支诺和笔排列如森白肋骨。
“你那里下雨了?”叶观澜突然问。
杨晟抹了把脸,才发现冷汗已浸透战术背心。
“係挂住你啲汗味呀,猪猪仔~”
叶观澜:“……”
掌心在防火梯留下血锈交错的掌纹,像某种古老符咒。当他终于攀至别墅露台时,咸腥夜风送来佛堂沉香——与杨启燊手串同源的龙脑香,此刻正从书房通风口溢出。
防弹玻璃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医用冷藏箱的电子屏显示2.3℃。当他抽出第五支胰岛素笔时,渡轮汽笛第三次割裂夜幕。
这次他看清了冷藏箱的报警记录——过去三个月,温度曾在凌晨两点零七分降至-5℃。而戊巴比妥钠的保存温度,正是-5℃至0℃。
碎玻璃扎进膝盖的瞬间,楼上传来重物坠地声。
杨晟闪进酒柜夹层,波尔多红酒的折射中,杨谦正赤脚踩过满地相片残骸。有块碎片粘在他脚底,随着步伐起伏露出林绮岚溺亡前夜的微笑。
“出来。”杨谦的声音像生锈的解剖刀。
杨晟屏息摸向后腰电击器,却触到林绮岚临终后留给他的观音玉坠。
酒柜突然被整个拽开,月光把杨谦的影子钉在他脸上,象牙手枪抵住他眉心时,电子干扰器突然尖啸,别墅警报器迸出火花。
杨谦的瞳孔在明灭间剧烈收缩,杨晟看见那里面蜷缩着八岁的自己。当枪口颤抖着偏移半寸,他猛地撞向对方左肋旧伤。两人滚过满地碎玻璃,胰岛素在碾轧中喷溅成雾。
“为什么是戊巴比妥钠?”杨晟用玻璃片抵住兄长咽喉。
杨谦突然笑起来,喉结在锋刃上擦出血线:“因为只有深度昏迷的人……”
渡轮汽笛吞没了后半句,他的右手小指正以诡异角度内扣——与林绮岚尸检报告如出一辙的陈旧性骨折。
冷藏箱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温度跌破-10℃。杨晟隐约听见地下室传来铁链拖地的刺耳声响。
来不及多想,消防车警笛由远及近,他攥着两支胰岛素笔翻出露台,身后传来书架倒塌的轰响。
杨晟在冰雾中看见杨谦眼底浮起的灰翳,那是注射过量镇静剂的后遗症。“戒急用忍”的条幅盖住杨谦半张脸,泼洒的威士忌正顺着“忍”字最后一勾流淌。
杨晟在攀回唐楼的瞬间回头,看见兄长用枪管挑起烧焦的照片残片——那上面林绮岚的翡翠项链,正套在杨启燊脖子上。
深水埗的鱼蛋腥气突然变得粘稠,他蹲在空调架上呕吐,直到东方泛起蟹壳青。手机屏幕亮起叶观澜的新消息。
——护士说杨谦每次注射后都会喊妈咪。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垃圾车鸣笛刺破晨曦。
晨雾像发馊的纱布缠在街角,医用橡胶焚烧的焦臭味混着晨雾漫过来,杨晟把偷来的荧光绿马甲又裹紧了些。
生锈的垃圾箱渗出暗红液体,在水泥地上蜿蜒成血溪的模样。他攥着扫帚的手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威士忌醒神有点喝多了的后遗症。
粉碎机的轰鸣声里突然夹杂着电子针头的爆裂声。
“周三冷链箱……”他默念着叶观澜给他的信息,扫帚柄精准勾住货车钥匙扣。
3号车厢门打开的瞬间,冷雾扑面而来,二十支胰岛素笔整齐列队般躺在冰棺里。针头保护套集体向□□斜的异常,像母亲教他跳华尔兹时强调的“永远先出左脚”。
乳胶手套拂过冷凝水,指尖突然停在某个刻度盘上。35单位的数字边缘有指甲划痕,倒过来看竟是“23”——母亲忌日的诅咒数字。
“后生仔!”
潮州话的呵斥在背后炸响,杨晟正用微型激光笔切开冷链箱夹层。
防护服袖口滑落的GUCCI手链在雾里泛着冷光,和他在母亲梳妆台见过的那条一模一样。
“阿婶,借过。”
他佯装踉跄撞翻垃圾箱,血浆袋在脚下炸成烟花,将带编码的针管藏进排水沟盖板缝隙。起身时瞥见对方防护服左胸绣着褪色的「岚」字,像是被反复拆线的旧工牌痕迹。
手机在裤袋震动。叶观澜发来的监控截图里,戴口罩的护士正将白蝴蝶兰转向23度。
他突然想起太平山祖宅佛龛后,母亲抱着白孔雀羽毛掸子说:“蝴蝶兰要向着东南角,那里有……”
粉碎机突然发出尖锐的金属摩擦声。
杨晟抬头,看见流浪猫叼着针管窜上墙头,琥珀色瞳孔映出冷链车右后轮沾着的红珊瑚泥——那是杨启燊游艇会码头特有的颜色。
指尖残留的苦杏仁味突然刺入鼻腔。退休法医老陈的话在耳边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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