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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他荼蘼骨》

23. 丹水

阿莲是在剑冢醒来的。

越惊霜鲜少会带她来剑冢,她自己也不愿意进来。剑冢血腥,古战场积沉的阴气肆意横生,厮杀怨念疯长,待久了叫人心生烦闷。

可她知道越惊霜大部分时间都要待在剑冢中,他在剑冢中是有栖身之处的。

这里是阿莲第一次在剑冢找到越惊霜的地方,一个空荡巨大的溶洞,四周都是形状怪异的乳白石英,石幔如瀑倾泻而下,与热泉中蒸腾起的烟气交织成茫白一片。

她躺在石床上,越惊霜靠在床边阖着眼。

见她醒了,他微微抬了抬身子,拖拽着脚踝和手腕上的铁链噼里啪啦地响。

“……你怎么又被锁住了。”阿莲被吓一跳,差点以为自己花了眼。

“自己锁的。”越惊霜答:“这里的气息太混杂阴重,修炼时容易走火入魔。”

“所以那天我来剑冢寻你时,也是你自己把自己锁住的?”阿莲问。

越惊霜点头。

阿莲气不过瞪他:“混蛋,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担心你吗?”

越惊霜笑着仰头,在她唇角落下轻盈一吻,诚挚道:“是我错了。”

“早就不怪你了。”阿莲抿唇笑着,又问他:“怎么不去丹水镇,来了这里?”

越惊霜稀松平常答:“这里安全。鬼王菡萏是我百年前的故交,这个溶洞是她寻来的,地脉紊乱阴阳交汇,是天然的结界场。”

阿莲想起那个银线牵鬼的白衣女孩,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小鬼狰狞可怖的面容,一阵胆颤。她刚想问越惊霜为什么会和一只六界忌惮令人闻风丧胆的煞星鬼王是故交,又猛然想起越惊霜从前似乎是这样一个六界忌惮世所不容的存在。鬼王和妖龙做朋友,再合理不过了。

于是阿莲又问:“外面有危险?”

越惊霜停顿片刻后,答道:“总之不太平,许是从前的仇家寻来了。你的金环咒近来发作得越发频繁无常,我不想你受伤。”

“每年春天都如此。”阿莲叹气。师父说过,她的金环上灌注的是纯阳真火,立春后阳气生发,金环咒也随之气焰渐长。

越惊霜挥手释出几只霜月蛾,落在阿莲肩上,于金环外覆了一层冰霜。他解释:“此印可与金环阳炎对抗一炷香的时间。你若出事,一炷香内,我一定会回来。”

阿莲看着他召出红绫,红绫中被灌入丰沛的灵力,红绫顿时如长河舒展,盘绕而上,绫面如山峦起伏,映照出热泉潋滟的水光。

阿莲想起,越惊霜这条红绫还未曾开光注入灵力,甚至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没赋名、没开光的法器,甚至发挥不出半成威力。

阿莲忽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

他在覆灭半座雾雪山时,甚至都没动用这条红绫真正的力量,这毕竟是斩神的鬼器。

越惊霜于掌心割开一条血线,血液如珠滚滚上涌,裹挟着混沌的灵气,注进红绫中。那红绫登时如腾海赤蛟般鼓动。

越惊霜回头,高束的长发被烈风扬起,他问:“这红绫缠于濯尘剑柄千年,却未曾有名字。阿莲觉得,该叫它什么合适?”

阿莲思索一阵,答:“既是你的法器,红火如荼,风动携香,便以荼蘼为名吧。”

“好。”越惊霜用鲜血淋漓的手握住飘逸的红绫,而后走过来,用干净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触碰阿莲的脸。“等我回来,给你带希黎城的字豆饼。”

“如果真的是很危险的事情,我想和你一起去。”阿莲拉住了他的袖子。“道侣不就是该共同进退吗?”

越惊霜却摇头,说:“只是些小事。”

阿莲看着他手缠荼蘼绫从洞口离开,又过了一会儿,赵小桃从洞口欢脱地跑进来。

“阿莲,真是托小越哥的福,剑冢这么核心的区域也叫我进来了。”赵小桃好奇地东张西望,把玩着她在剑冢里捡到的新奇玩意。

阿莲一眼认出赵小桃手上那枚青白环珮,雕着互抱的一对阴阳鱼,垂下汉白玉珠串和湖蓝长穗。那正是极仙殿领兵上仙所佩戴之物。

他们为什么会来剑冢。

“剑冢外头是发生什么事了?”阿莲问。

“方才外头风起云涌,白日如夜,云头上落下一众着银甲执长枪的兵将,将剑冢四周都围得水泄不通。”赵小桃答:“他们正往剑冢深处来呢,这玉佩就是他们打斗时遗落的。”

阿莲拿起搁在身边的十里伞和濯尘剑就要往洞外走,却被赵小桃叫住:“阿莲,小越哥哥设了结界,他说了,不能让你离开。”

“那群仙兵定是来抓他的!我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柴,凭什么不让我去!”

阿莲站在结界前气恼地锤了一拳,而后召濯尘出鞘,一剑劈在洞口的结界上。

几乎在结界扰动的同时,阿莲左肩金环上翩飞出三只霜月蛾,化作阴寒白气,又凝作铁链将阿莲缠绕起来。

铁链缠得很松,并不会硌得脚踝痛,但那寒气叫她一时无法动弹。

“他竟敢锁我!”阿莲怒叱。

“抱歉阿莲。小越哥哥说了,你出去定会有危险。你放心,以小越哥哥的能力,解决外面那些人不在话下的!”小桃宽慰阿莲道。

这般僵持一阵,阿莲自知自己挣脱不开这寒霜凝成的铁链,力竭后气恼地原地坐下。

她讨厌这样,被束缚自由。就算他是为她好,也不该不经商量就这样做!

此刻,剑冢。

万千孤剑喑鸣,罡风卷席千里。

南宫河的掌上仍悬着那面名为“窥万象”的水镜,镜中模糊地显现出一个黝黑深邃的洞口,像只虚空中的野兽张开大口守株待兔。

南宫河右手执着白玉京仙尊亲授的玉佩,号令着极仙殿上千仙兵。

白玉京仙尊,那是位皓首苍颜、功高望重的上神。百年前,正是他亲自率兵将妖龙诛灭于无间鬼域,而他为此也失了一眼一臂。南宫河知道,妖龙是这位老仙尊的心魔,他若去借兵,仙尊不会不答应。

“神官,剑冢外围多为平川荒原,这镜中所显的洞穴恐怕在河谷深处。那里……可就到了剑冢的核心区域了……”一腰挂玉牌的仙将委婉道。

“困敌之势,不必以战。”南宫河道:“烦请主帅加固玄铁门,再于丹水出山口以阵代堤,断水起浪,迫使丹水上游水位抬高。今夜前必将倒灌入溶洞,逼那妖龙出来。”

“这……”那主帅一时哑言,沉吟片刻才道:“布断水之阵需提前上报,且丹水上游亦有不少村落人家,抬高水位势必会……”

南宫河一怔,而后叹息扶额道:“那请尽快向派人请示仙尊,疏散丹水上游村民……”

“神官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这道声音从河谷内幽幽飘出,带着两三重空灵回音。

众人顿时警觉,千道目光聚拢于怪石嶙峋的河谷口,先闻少年不屑又轻慢的嗓音,又见百尺红绫从谷中逶迤而出,迅疾如赤红巨蟒,似在苍黑山石间划开一道猩红的血口子。

“妖龙……是妖龙来了!”

“这红绫是他的法器!”

“这妖气太诡异了……”

仙兵们议论纷纷,举起闪着寒光的长枪。

“妖龙……”南宫河咬牙切齿,从袖口挥出荧蓝色的斩潮鞭,鞭身闪过,鞭梢爆裂出尖锐的破空声,将河岸碎石打得四溅。

红绫之上,有少年踏绫而出,白衣红衫,赤色绶带,高束的长发黑色流焰般招摇。

越惊霜抬眸扫视一周,轻笑道:

“各位何必如此紧张。你们口中那位‘妖龙’,早在百年前就死了,那副骨架……如今还横在无间鬼域藏骨沟呢。”

“妖龙,谁人不知,鬼荼蘼不灭,你便不死?百年前你的罪行姑且不计,数月前雾雪山百人因你而死,你可该血债血偿?”南宫河眸光如剑,尖利地刺来。

“你在乎的真是那些人吗?还是只有你那恶毒的弟弟与妹妹?”

越惊霜勾唇嘲讽。

“血债血偿四个字我原封不动还给你,苍天无眼,法不诛邪,而我……不过是给了他们一个选择的机会,是他们,自取灭亡。”

南宫河额头青筋暴起,拳头紧攥着,近乎将指甲掐进肉中,他鲜少有这般失态的模样,可他一想到他惨死的弟妹,就无法冷静。

“闭嘴!满口歪曲道理,本君也懒得与你辩驳,今日,剑冢便是你新的埋骨地!”

一鞭一绫,风驰电掣地缠打作一团。

斩潮鞭化出百千虚影,荼蘼绫也分出百千段,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周围仙兵也纷纷迎上前去,各执兵刃与红绫缠斗。红绫上有异香袭人,叫人分神迟钝,稍有松懈便会被绞住脖颈。红绫分明该是柔软纤薄的东西,却连玄铁打造的利刃都划不破。

但同时,他们都能清晰地感知到,尽管被红绫缠住要害,也仅仅是限制了行动,并未想取他们的性命。

“荼蘼。”越惊霜轻声唤出器灵。

“主人,要绞杀吗?”

纯稚又邪气的声音传来,绫面中浮出个额印红纹、足挂金铃的男孩。

时隔百年,再次体会这种与千人缠斗的战争,让生性嗜血的器灵兴奋地喘息。

“不必。听话的缚死,不听话的上刺。”越惊霜道。

所谓上刺,便是以绫中红线拧结成无数细小的尖锐弯刺,钩入皮肤后,每动一下都如万蚁啃食般麻痛。

“去死吧,孽畜!”

转瞬间,南宫河已托身于一道鞭影闪至越惊霜身侧,抽出长剑朝越惊霜腰侧劈去。

数十根粗硕藤蔓从河滩中拔地而起,那是他早已预先在剑冢中用血液种下的鬼荼蘼。受着万千葬身剑冢的尸体的血肉滋养,汲取着剑冢堆积了千年的阴气,它们生长的速度,甚至比在菌沼更快。

狂舞的藤蔓打落了那把长剑,将南宫河硬生生逼退到绫阵之外,越惊霜笑道:“孽畜?招笑的泥鳅,要论血脉,我为龙,你是蛟,你有什么资格喊我孽畜?”

南宫河终于忍无可忍,不顾身边主帅劝阻,竟直接驱动斩潮鞭于丹水出山口落下,百尺之堤拔地而起,顿时将汹涌的丹水拦在了河谷之内。无处可泻的丹水,水位于河谷内暴涨,更有巨浪从前往后,向上游反扑去。

“布雨令,去!”

南宫河从腰间扯下青玉令牌,蓝黑色的雷雨云漩涡骤然于剑冢上生成,不消片刻,骤雨落下,河谷两岸岩石汇入泥浆倾斜入水,丹水水位又暴涨一截。

那主帅半惊半怒:“神官!布雨令影响范围广至上百里,按人间节令,此时降此暴雨实属不该!神官这是滥用神权!”

南宫河却道:

“纵由妖龙祸世才会让黎民陷于水火!降雨事小,诛妖事大,孰轻孰重我自有判断!”

“真是疯子。”越惊霜已无暇顾及外面这群叫嚣的仙兵,转身朝河谷内飞去。

洞外河水暴涨时阿莲已有所察觉。她灵根属水,对川河水脉和雨雪等的异常格外敏感。

阿莲喊来赵小桃:“小桃!小桃!外面不对劲,就在刚刚,丹水水脉扰动了!必定是他们打斗引发了堰塞或泥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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