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上门遛狗发现狗主人是大帅比后》
遇到一个好上级是什么体验?
陈语桐认为自己能很好地回答这道题,在她提出不安与不适那天过后,栗姐男友出现的频率骤降,隔天才现身。
他什么都不再插手,常窝在角落靠墙而坐,偶尔带狗过来,偶尔带书过来,偶尔玩手游,偶尔打瞌睡,安静得格外诡异,有一回他打盹差点栽下来,栗姐叫他回去睡,他摇头,继续固执地留在这。
白天他都蔫蔫的,像条缺水的萨摩耶。
但一到栗姐关机下班,他会立刻满蓝满血,兴高采烈地陪着栗姐出门,或拉或揽。
陈语桐曾尝试把自己的办公桌让给他使用,他谢绝,栗姐也说不用。
陈语桐不敢再吱声。
栗姐已为她做出让步,她不是那么无理的人。
有一些时候,她会感觉那个男生在怄气,暗自神伤。可能是她多虑,没准他就是想像骑士一样陪伴栗姐呢,但无论如何,一三五的空气都会比二四六快活许多。
有一些时候,迟帅哥不在,她也会听见栗姐轻微的叹气声,拿起手机又放下,有时敲敲打打,或发语音条抚慰,有时拿起桌角的小花,眼神涣散地盯着看一会儿,又搁回去。她猜她不是为工作烦心,因为她总能迎刃有余地疏通任何难题。
就这样“半是蜜糖半是伤
她试探地提了一嘴。
万幸,栗姐愿意前往,说今晚回去问问男友,再给她具体答复。
可当晚,陈语桐没有等来期望的回答,栗姐说她男友不一定起得来,傍晚再看。
是借口吗?
她果然被讨厌了吧。
陈语桐心情复杂地回复:没关系的,下次再约也不碍事。
—
迟知雨撒了谎,迟润青的非洲行圆满毕业,从乞力马扎罗机场回来,又逢两人赴美在即,周霁临时组局园墅一聚。
因为上回的聚餐曾让舒栗不快,他选择隐蔽此事。
六月后他就没再回过家,之前可劲儿折腾一盆小草花,隔三差五回来浇水,检查花叶健康与否。
周霁还很欣慰,儿子不在时也会帮瞧两眼,交代园丁每日关照,没想花要开了,就连盆带土地消失了,之后儿子也踪迹全无。
估计是恋爱了。
网名都改得不伦不类,但也比以前可爱活力。刚发现那天,她没敢跟他爸讲。过了不到一礼拜,迟梧新也看到了,睡前夜话提起,他问她知不知道对方女孩情况。
周霁
一概不知。
跟女儿打探她也守口如瓶“你管他呢反正人家女孩子人不错。”
到底哪种不错?周霁心里没底。
后来六月底银行客户经理给她电话她就更纳闷和好奇。
正好趁着今天饭局粗浅问问这样想着她手脚更利索了跟阿姨一起下厨款待一家人。
迟知雨在十二点到家迟润青
还在商务车上估摸着还有二十分钟才到家刚进客厅瞄见周霁要从厨房出来他假装没看见蹬蹬沿着楼梯上楼。
他把自己关进卧室捶两下小学时悬挂而下的克莱因蓝沙包。
然后倒坐到书桌椅上敞着腿拿出手机查看置顶。目光暂停在中间的拍立得壁纸上他弯了弯唇退出此界面。
迟梧新差不多与迟润青同时归来。
这回他们没坐宴客厅安排在主屋就餐。妈妈的语音电话没唤醒迟知雨最后还是迟润青去敲门才把趴睡的男生吵下楼。
“你怎么直接换了个人种?”姐弟并走时迟知雨嘲谑起姐姐的新肤色。
迟润青不屑笑:“你知道肯尼怎么评价我的吗他说我breathtaking!”
迟知雨问:“爸怎么说?”
迟润青:“他问我是不是去非洲被炮轰了。”
迟知雨低低笑两声跟着姐姐到桌边坐下。
阿姨陆续上菜迟梧新去地下室挑酒。周霁视线在俩孩子脸上转一圈趁此间隙发问:“小雨你上月买了什么刷掉一百多万。”
迟知雨愣一下:“没什么”他瞟眼姐姐猜测不是她泄露的:“银行告诉你的?”
“对啊王经理打电话给我了。你这不算小额支出她当然得知会我一声。”
迟知雨打个呵欠托住下巴:“没什么我女朋友要过生日了。”
周霁猜:“给她买了车?”
迟知雨脑袋倒向椅背脸往另一侧偏不想理会老妈的追问:“别问了。”
周霁又去看润青:“你知道么?”
迟润青给嘴上拉链:“他不想我说我哪能开口。”
迟知雨竖起脑袋:“就手表。”
“就手表?”迟润青狐疑据她所知不止吧毕竟她亲身参与过礼品竞选。
“贵的东西就手表好吧。”迟知雨给自己斟汽水一口气灌下半杯和老妈坦白:“我姐找的渠道帮我调了支情人桥。”
“好吧……”周霁淡淡地应声刚要再说什么迟梧新的咳嗽声传来三人不约而同噤声当没提过这事。
周霁给他递茶杯:“少抽点烟吧。”
中年男人坐定端察起女儿:“你看你比小雨黑了多少
还差不多一个颜色呢,女孩子这个肤色好看么?”
“好看啊。”迟润青拱肩,取过阿姨的开酒器代劳:“我同学都美黑呢。”
“晒脱皮了你就乐意了,”笑瞥两眼给自己倒酒的女儿,迟梧新看向迟知雨:“你是不是瘦了?”
迟知雨把短袖捋上肩膀:“是壮了。”
迟梧新笑着呷一口酒:“脸瘦了。”
迟知雨:“是不浮肿了。”
“还是得锻炼,”男人笑呵呵地评价:“我们家好哭包都有男人味了。”
迟知雨顿了顿,干笑两声。
爸爸把酒瓶推向他:“我们男人要不要来点?”
迟知雨回:“不了。”
想想又说:“我还在吃药,不能喝酒。”
“还在吃药呢?”迟梧新有些意外:“都能运动了,还要吃药?”
迟润青接话:“爸,他们这类药物起码得服用一年呢,不然容易反复。”
迟梧新颔首,下巴示意女儿:“润青呢,咱们整点?”
迟润青接手那瓶酒,倒了一点,和父亲碰杯。
中途迟梧新cue惯常沉闷的儿子:“那个还喝饮料的小孩儿,要不要一起碰杯?”
迟知雨几不可查地抿一下嘴角,将玻璃杯举高。
爸爸开始夹凉菜,跟入席的妻子说话:“这鱿鱼不错啊,是不是老齐老婆送来的?”
“你味觉怎么长的,一吃就知道哪来的,”周霁佩服,也给儿子女儿各自夹一筷子:“他们去宁舟海钓,今天一早送过来,我赶紧拌了。”
“我也是跟你们沾到口福了,”他看看两个孩子:“你们妈百年下厨一次,她的拿手好菜。”
周霁含笑不语。
迟知雨将薄薄的鱿鱼片含进嘴里,又被芥末呛咳两声,忙握起水杯。
周霁拧紧眉:“哎呀我放的很少呀。”
迟知雨通红着脸摇手:“没事。”
好不容易缓解下来,他放下杯子,对上老爸复杂的眼神。
他欲言又止,说到别的话题:“我看到你新网名了。”
这下轮到迟润青咳嗽。
迟梧新:“一个个干嘛,今天饭菜有问题?”
迟知雨低声:“怎么了?”
迟梧新开门见山:“对方女孩子是什么样的人?”
迟知雨压制着排斥,“没什么好问的。”
“这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迟梧新莫名:“爸爸关心一下也不行?”
跟你——两个字尚未出口,迟润青拿过话头:“很不错的女生,还自己创业呢。”
迟梧新看向她:“你见过?”
“一起吃过饭。”
“什么样子,家里做什么的?”
“好啦,爸,你这架势,别说老弟,他
女朋友真过来了都该跑路了。我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恋爱小秘密,就像你和妈妈一样,也不是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嘛。迟润青和洽地圆场:“等小雨准备好了,肯定会带过来一起跟我们聚聚的啦。
迟梧新说:“你弟跟你不一样,他是第一次谈,爸爸妈妈给点参考意见怎么了。
“不用,迟知雨持着筷子:“我自己有数。
“行吧,迟梧新不再勉强,脸色明显因吃瘪乌沉一些,草草落话:“不管对方姓甚名甚家住哪,这场恋爱如果真能把你谈好了,那还是有点用的。
迟知雨背脊僵木。
他睫毛急剧地翕眨几下,胸口收放,随后抬头,直视斜角的父亲:“迟梧新,你再说一遍?
迟梧新顿住,不知是因生平头一回被儿子直呼本名,还是他的面色过于阴恻骇人。他胸口生出惊涛般的撼动,血往大脑奔涌,他冷下声:“你确定是你再说一遍,还是我再说一遍?
“当然是你。他毫不犹豫回道。
周霁想劝话,被丈夫瞪开。
男生嘴角凛然地抽搐两下:“我只听得懂人话。
如同掼下一只无形的瓷碗,空气里都是裂渣,无人动弹,为免被割伤。
“小雨!周霁睁圆双目,提醒儿子不要愈闹愈大。
“呵,迟梧新冷笑一声:“你真听得懂人话,就不会把自己过成这样子。怎么了,谈到能给你撑腰的对象了?勇起来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你先提的,你先问的,最后再怎么评价她的?活生生一个人,在你眼里是工具?
迟润青连忙打岔:“迟知雨,我猜爸爸不是这个意思——他应该只是想说,如果这段关系让你稳定了,积极了,对你来说肯定是好事。
迟知雨不看她,视线钉子般扎在迟梧新脸上,“你是不是应该道个歉?
“我跟你道歉?
“如果你们有机会见面,请你当面跟她道歉。
迟梧新张口结舌,片晌笑了:“你还没跟我道歉呢。
他轻蔑地呵声:“每次看到你,我都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更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敏感和脆弱。你回来之后,头两个月我还跟你妈去做过三次教育咨询。但我就是无法理解,我对你和润青,没有高低优劣之分,你们是一个土壤里长大的,给你们的都一样,甚至你更甚——我要怎么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和你妈在你身上操的心绝对比润青多,为什么你会是这样子?是根错了?还是土错了?还是种子本来就是错的?
当儿子的双目出现血红色的波纹,震怒从中年男人的脸上飞走了,仿佛成功攫取到破碎腐肉的、高处的秃鹫:
“这些话我压抑很久了,你妈妈也是。她很自责,但我们也很无奈。那时规划师让你们选专业,润青选了商科,你不想学这个,选城规,行,我们尊重你意见,后来你读着读着人读垮了,我们也让你回来。你从来不跟我们沟通,成天到晚在闷在卧室打游戏,你让我们怎么办?”
“就说你谈恋爱,说句指望谈恋爱让你好又怎么了?不失是个办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花的钱——小雨,你用我们的钱,去讨好另一个女孩子,这都没关系。年轻人么,第一次谈恋爱,轰轰烈烈一点很正常。”
“这个女孩子目前对我来说是陌生人,对我儿子的恢复有帮助,我为什么不能这样理解她,理解你们的恋情?你逞什么英雄呢,她在旁
边?还是你现在自己赚到一百万了?”
“你要父母接受你身上全部的东西,那我请问,你给父母应有的感恩和宽待了么?”
迟梧新大马金刀地坐着:“你就是心态有问题,但凡有润青十分之一想得开,也不会变成这幅样子。”
迟知雨牙根发紧,语调打颤:“你确定你们有接受我的全部?我只是不想做你想要的那种孩子,你就受不了了。我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我最过分的想法,也只是想自己**算了。”
周霁终于出声,轻微的哽咽:“小雨不要说胡话,有什么不——”
随即被丈夫打断:“又来了,作天作地要死要活,全世界跟你作对,我就问你,你18岁要的车比润青还多一百多万,房子么,视野更好。两年过去了,你们俩又是分别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我面前?有几个20岁的年轻人有你这样的条件,我都不知道你在不知足什么。”
“爸——”迟润青哀声央求:“你别说了……”
“说几句怎么了,谁没有在忍啊。就他迟知雨在忍?我这个爸爸没有忍?”迟梧新愈发平静,平静到几乎无情,环顾桌上所有人:“周霁你没忍?迟润青你没忍?”
无人应答或否决。
最后锁定面色逐渐苍白的男生:“整天在意别人怎么看你,要别人理解你,你看明白过你自己么?你扪心自问过?一个人住一年了,也给你思考的时间、休息的空间了,前段时间回来还好好的,今天又是这幅样子。是因为要复学了?你是不是本来就不想学了,不想学就说出来,家里钱够养你一辈子,别折腾自己,又折腾我们。”
“好好一顿饭,吃得鸡犬不宁的,”男人一口气喝掉面前的红酒:“不吃了,回公司。”
起身路过死寂的儿子时,他丢下轻飘飘的结语和判词:“还有时间容你反悔,好好想想吧。”
—
迟梧新
一走,餐桌上几乎消隐的母亲和姐姐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和安慰。
在厨房规避的两位阿姨,继续若无其事地上菜。
迟知雨没有回话,像是长跑时被人从脑后狠推一把,重重跌在地上,口腔里弥漫着赭红色的铁锈味。他从椅子上起身,喉咙溢出“我回云庭了,而后快步走出家门,姐姐从后追上来,试图扯住他,被他抬臂格开。他亡命一样地疾行,曾被风摘掉的黑色塑料布又回到了他脸上,裹住了他的口鼻和眼睛,视野暗下来,脚步虚浮而慌张,他呼吸不上来。
走出庭院的一瞬间,迟知雨弯腰呕吐出来。
久久无法直起上体,像要把五脏六腑都排出体外才行。
风变得钝了,太阳冷森森,四周封了层厚实的冰,破不出去,他艰难地喘气,拦停一辆空计程车,报了个地址。
司机从后视镜里见他面色惨白,满头满脸的汗,询问他是否要去医院。
迟知雨摇了摇头。
在街角下车后,小树工作室的白门隐约能见,他的惊恐淡褪几分,换腹式呼吸,一步步朝那走。
门页半启着,透过那层无碍的玻璃,他望见里头有三个人蹲在那忙活,有说有笑。
舒栗背对他,对面的是陈语桐,还有位身着红黑工作服的快递员。
他们的脚边,陈放着散乱的纸张和胶带。
那瞬间,喉咙深处仅存的一根氧管被极速抽离,沥青黑的窒息倒灌进来,脚下的砖地在倾斜。
原来他从没有过自留地。
原来他已经被世界判处**。
片刻,陈语桐起身,将手里封实的两只快递盒交给小哥。
她率先瞟到外面的男生,扯了扯舒栗。
后者回过头,找到白日下的迟知雨。他悄无声息地凝视着这边,可能因为他今天没有张扬登场,又或者他真的太白皙,日光他脸上落脚,看起来是没有温度的。
猫咪铃铛响两声,她与快递小哥先后走出,目送他驾驶小货车离开,她走到默不作声的男生面前。
察觉到他面色不对劲,她蹙蹙眉:“你怎么了。
他不答,反唇回道:“怎么快递员也在帮忙?
舒栗往屋内看一眼:“收件前突然来了几个单,就紧急包上了。
迟知雨眼神异常宁静:“怎么不找我?
舒栗眨了下眼:“我们几个很快弄好了。
“你们几个?还有谁?
“就我们三个啊。
“为什么不叫上我,这是一种激动的问法,可他语气格外平淡。他唇瓣微动,在左侧裤兜里摸索半天,没摸到,才回神般从右边取出手机,按开置顶举给她看:“消息还是上午十点给我回
了个早安。”
舒栗不解:“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我就没有打扰你。”
他轻不可闻地笑一声:“你以为什么都是你以为?缺人就找我啊发条短信打个电话很费劲吗?”
舒栗很难阻止自己的神色不变得不可理喻:“打包不是麻烦事不要钻牛角尖。”
“我钻牛角尖?是你根本想不到我了吧。”
舒栗顿了顿基本了然地靠过来把他拉到一边。
两人离墙边的白色水管近了些有流水声在内窜响。她轻声安抚:“你又有点分离焦虑了是不是?轻松一点我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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