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伴读》
常宁迷蒙之间,耳畔忽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一只略带凉意的手,隔着丝帕轻按上常宁眼角。
“何事至此?”
未燃烛,雪反射来的星月光辉穿过窗子,又挤入帷幔,已是昏暗。
常宁眼皮黏沉,只堪堪掀起一帘细缝,瞧出一个模糊的黑影,刀削斧凿一般凌厉,流露出几分令人心安的冷淡。
有几个瞬间,常宁还恍惚以为这是多年前他们几人在行宫秉烛长谈的一夜。半大少年不经熬,稍过午夜便昏昏睡去。那时常宁口渴起夜,见到的就是这样的身影。
但当黑影俯身朝常宁探来时,常宁抬手抵住了人胸膛,隔开一段距离,声线软绵沙哑,“远点。”
常宁面色泛着潮红,鼻尖沁出细汗,手上的力道并不大,李稷还是顺着退远了些。他伸手快速在常宁额上一探,眉头紧蹙。
这一探却引燃了常宁的情绪,胡乱推搡,“说了让你离远点。我根本就不想你们爱我,我只想和你们做朋友!”
“都骗我……只有我不知道。”
“没骗你,”李稷温声问,“都有谁?孤帮你。”
常宁更心塞,“你才不是帮我。”
李稷笑着,便要揽着常宁靠坐起来,冷不丁被常宁挥开,安慰道:“不做别的。你发热了,换身衣裳,等会儿太医过来。”
常宁十分抗拒,“我只见空智大师。”
李稷当是常宁好面子,轻声应下。不多时,空智大师过来,李稷隐在屏风后忙于他务。
空智给常宁把过脉,笑道:“忧虑之际,风寒入体,不急。施主放宽心。”
常宁有些蔫蔫的,“多谢。”
“不必言谢,”空智立掌,“贫僧亦有一好消息告知施主。”
常宁脑袋昏昏的,听了这话,配合道:“洗耳恭听。”
空智说:“多亏了施主今日送来的丸药。那药是贫僧师父炼制的,倒是给了贫僧许多启发,再借助前些日子施主送的残缺药方,贫僧有七成把握能保施主性命无虞。”
常宁手里的杯子落在案上,打了几个旋,茶水洒了一片,连风寒的不适都被压下,“大师,此话当真?”
空智微笑颔首:“当真。”
常宁脸颊烧红,神态却满是轻松,“大师,你真是神医。你一句话,我这风寒便好了大半。”
空智笑意愈深,“施主也不遑多让。”
常宁却还是疑惑,“只我不太明白,我从皇觉寺得这药时,慧能师傅说这药是大师你炼制的,缘何大师却说是由尊师炼制?”
空智道了句佛偈,“贫僧承继了师父的法号。法号相传已有六代,故而坊间常有传言,道是贫僧活了二百余年,谬为在世活神仙。实则是误会一桩。待解决了施主的事,贫僧就要往天竺去。施主珍重。”
常宁回礼:“山长水远,大师也切记要保重自身,还盼来日再相会。”
从天而降的欣喜还未消化完,常宁送走空智大师,不过方一转身,便装入坚实的胸膛中。
李稷亦喜不自胜,环着常宁,“往后我二人便能永远在一起了。”
只一句话,常宁满心雀跃都被浇灭殆尽,张了张口:“我——”
悲喜交集,纵是常宁平日里善言,如今也有一刻说不出话来,脑中如蒙了一层浓雾,看不分明。
“莫要太高兴,孤会尽快送你离京,”李稷唇角含笑,伸指抬起常宁下巴,过水棉帕给常宁搽脸降温,待见了人睁着眼一副骇住了的呆愣模样,心绪急转直下。
“你……不愿意?”
常宁觑了眼李稷的神色,即使此刻迟钝,也能看出李稷的意图。
只是……常宁望了望噼啪作响的烛芯。
她和李稷,昔日也曾携手同游、互诉衷肠。
自那时便是无关风月的。
一直这样虚情假意下去,欺骗他,也欺骗自己,常宁受不了。
那就像每日都戴着假面,且夜以继日,无论是在阳光之下还是黑暗之中,真正的常宁永远只能被埋藏在不可见人的心室中。
常宁竭力克服惧意,眸色清亮,直视李稷,“是。我不能骗你。”
一霎那间,李稷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最终背身负手,只留下一个孤绝的背影,“孤可以同意,但你也不能同旁人在一起。”
常宁当下就要维护自己,“殿下,这……”
李稷侧首,狭长的凤眸微阖,目含警告:“想清楚再说。”
常宁把话咽了回去,“我要殿下立誓。”
“胆子不小,”李稷笑笑,立起一掌,指天道,“孤绝不干涉你,但你也不可同旁人纠缠,违者所求皆破灭。”
常宁道:“要加我的名字。”
李稷顺从,照做后笑问:“现下可好些了?”
常宁点头,捧起茶盏,借喝茶掩盖自己的神色。
李稷捻起一块绵软的绿豆糕,挨到常宁唇畔,“干用茶不好。”
此时的他,除开与常宁距离太近,倒像是真的在试着放下了。
但常宁明白,李稷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看她将信将疑地照着他设下的路子走。
李稷立誓并不提及他的名姓。
孤?
常宁心中嗤笑。
若他做了皇帝,抑或被贬为亲王、庶人,离了太子的身份,誓言还奏效吗?即使奏效,可常宁晓得,李稷此时所求,不过是哄骗过常宁一阵,徐徐图之,时机到时再给常宁一个“惊喜”罢了。
破灭了,大不了就换个法子。
李稷手搭在常宁肩上,瞧常宁唇边似有若隐若现的笑意,便伸指一拨常宁额发,“好了,往后有得是高兴的时候。你如今不宜劳累,到榻上歇着。”
常宁懒散靠在床柱上,任李稷忙前忙后,擎等着秋浓熬了药汤来。
“殿下,你待会儿可要藏好,被人看到了你,我说不清的。”
李稷掖被角的动作一顿。
他已许久不曾体会过常宁如此和风细雨的一面。
“安心便是。”
坐在榻沿,望着常宁清瘦几分的面庞,李稷有心寻些话头,“孤已勒令那刘长赢与你姐姐和离,凡是已处理妥当。”
常宁犹带病容,绽出个笑,“多谢殿下。”不再多言。
李稷只当常宁病中难受,笑道:“你竟也不关心西北的事了?”
常宁掩唇垂首,轻咳几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先前总是不适,正是自身难保,如何还有心力想这许多?倒是殿下——”
她桃花眸半转,流着烛火光辉,语带遗憾,“我当时还担忧,我在殿下前头离京了,怕是不能送殿下。也不知殿下此行是否惊险……”
李稷只觉胸腔鼓涨。听常宁对着他的未来忧虑,仿若有电流划过皮肉。
“孤无妨。”
“殿下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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