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岛长夜》
转天,天气还不错。
朱序起迟了。
她是行动派,昨夜查资料太晚,又从网上下单了一系列必需品。
关灯睡觉时刚好零点,她为人生中即将到来的新转折心潮澎湃,所以辗转难眠,睡熟已经两点多。
离相约时间还有一刻钟,来不及吃早饭,朱序冲杯咖啡提神,背了支托特包出门,先去酒店门口等人。
今天无风,天气也晴朗。
远处海面平静无波。
酒店前方不时涌出人群和接客的车辆。
朱序往旁边让开几步,看还有些时间,便站罗马柱旁吸了根烟。
贺砚舟的车停在台阶下面的停车位上,他没有迟到的习惯,何况对方是位女士,所以提早十分钟便下来等她。
可能她周身气场特别,他总能在熙攘人群中第一时间看到她,那次的同学会上是这样,包括后来的写字楼里和深夜的砂锅店。
贺砚舟落下车窗,瞧见她点了支烟,他不由轻挑眉,略顿几秒,放在方向盘喇叭上的手迟迟没有按下去。
暂时打消惊动她的念头,能拥有短暂放空时间相当难得,不应被打扰。
此刻她神情放松,站姿也随意,吸烟动作并不频繁,吸上一口,静静望着吵闹的街道和远处大海,很久才吸了第二口。
一根烟就这样被她浪费掉,贺砚舟兀自笑了笑,也有些犯烟瘾,便从储物格里拿烟盒。
边吸边远远看着,直到她缓过神四处寻找垃圾桶。
贺砚舟按了声喇叭,随手掐掉烟,见她朝这方向看来,他挥手示意她准确位置。
其实路边停车位相距并不远,但朱序确实没有注意到他。
她走下台阶,朝车窗里的人摆了下手打招呼。
仍然坐在副驾位置,朱序笑着:“不好意思,没有看到你。”
“我也才到。”贺砚舟随手把一个纸杯递给她。
朱序接过,见杯子里有几个烟头和少许烟灰,应是临时当做烟灰缸来用的。
她稍顿几秒,将来不及丢掉的烟头放入纸杯:“味道很大吗?介意的话我开窗……”
“不介意,我也刚吸完。”贺砚舟看着后视镜,打了把方向盘开出停车位,淡淡玩笑:“应向酒店投诉,门口没有放置垃圾桶。”
朱序不自觉一笑:“还以为我来早了,原来是迟到了。”
贺砚舟单手搭着方向盘,车速并不快,他转头瞧她,目光在她脸上多
停留了会儿。
朱序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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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章节)“怎么了?”
贺砚舟说:“你人安安静静倒不像会吸烟的。”
“那贺总看得不准。”朱序笑道:“前段时间准备戒掉的发现有点痛苦所以决定暂时不为难自己了。”
她出院后确有戒烟打算本是难熬日子里排解情绪的工具既已脱离苦海就想活得阳光一点改掉陋**。
但发现戒烟过程有点煎熬便当即打消这念头。
她不想再刻意做任何事刁难自己开心就好不如顺其自然。
贺砚舟好一会儿没说话十分欣赏她现在的状态但她也如受伤后的鸟儿时刻保持警惕再遇危险会毫不犹豫转身飞走确保全身而退。
这样也好也不好。
贺砚舟抹了把方向盘在路口掉头朝码头驶去。
该再聊点什么朱序捏了捏耳垂忽然想起包里有盒清口糖她翻出来精致的小圆盒子里面是一粒粒裹着白霜的水果硬糖。
她朝他递过去:“吃糖吗?”
贺砚舟问:“有什么味道的?”
“柠檬、甜橙、青苹果。”
贺砚舟注视着前方:“青苹果吧。”
朱序手还举着却犹豫起来。
贺砚舟见她半天没动趁与前方车辆拉开距离的间隙转头看她一眼有些好笑:“麻烦帮帮我我开着车不太方便。”
“……好。”
朱序从盒子里捡了颗绿色糖果不知为何手心微微潮湿。她向他嘴边递过去可同时他忽然朝她摊开手掌。
朱序动作一顿原来他只是不方便从盒子里挑选口味并非要她喂。
意识到自己会错意她顷刻间有种绝望的尴尬。
贺砚舟却笑起来声音低低的缓缓的很悦耳。
朱序心里乱跳忽然想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逾越行为其实她一直身处一种人为营造的气氛中举止便有些模糊。
而她并没感到反感。
朱序稍稍换了口气反而轻松下来慢慢地问:“那你还要不要啊?”
“要。”贺砚舟笑声微收摊开的手掌手指勾动了两下。
朱序将糖果放入他掌心指尖轻触瞬间他掌心偏硬且干燥有微微粗糙的纹路感。
好在路程很短无法言说的气氛尚未发酵就已到达码头。
两人上船去台阶之上的甲板上站了会儿。
船尾的螺旋桨
划开海面,水花翻涌,咸腥气味无比直接地冲入鼻腔。
朱序撑着栏杆,竟觉得好闻。
售卖特制火腿肠的工作人员不时走来,感兴趣的基本是小朋友们。他们把火腿肠掰成小段,高高抛起,投喂随船飞行的海鸥。
贺砚舟凑近了问:“要不要?”
朱序笑着摇摇头。
她嘴里的糖果还剩半颗,是甜甜的橙子味,忽然想起他小侄女“糖要含着吃”的说法,而不知不觉,糖果盒子成了她随身必备的零食。
海
风是冷的,发丝乱飞。
余光瞥见旁边的人高大且安静,并无交谈,气氛意外地自然融洽。
二十分钟后靠岸,他们随着人群下船。
吉岛是个不太大的渔村,除了环岛路上几处临海而建的雕塑较有代表性,其余位置未被过度开发。
庙在山上,道路迂回曲折。
朱序至今想不通当初父亲和后母为什么会来这儿游玩。
她落后一步跟着贺砚舟,沿途景致陌生,直至看到山顶那片红色建筑。
“到了吧。”朱序稍微停了停。
贺砚舟回头,见她双颊红润,稍微有些气喘,也停下来:“就在前面。”
朱序说:“走吧。”
“过来歇会儿,有点累。”
朱序视线不经意落在他身上,他腰背笔直,神清气爽,哪有一丝疲惫痕迹。
随他在路旁的石头上坐下,偶尔有骑着摩托的村民飞驰而过,车轱辘翻起土壤,没一会儿功夫,就见他鞋子上挂满灰尘。
视野里,他西裤裤脚随动作微动了下,笔直裤线延伸上去,朱序及时收回目光。
她抬头望向远方,心脏忽然咚咚重跳了两下,奇怪极了,她只是看到一双沾满尘土的黑色皮鞋,以及蒙尘的西裤裤脚。
休息片刻,一口气到山顶。
寺里香客并不多,踏入门槛的瞬间,只觉整个世界都沉寂下来,耳边有钟声和密密的诵经声,就连风吹动的声音都能拂去喧嚣。
朱序从包里翻了些零钱添香火,一转头,见贺砚舟直接扫码转账。
刚想说点什么,便有位年长的僧人过来同贺砚舟打招呼。
贺砚舟上前扶了对方一把,微弓着背,言语间柔和亲切,看来是十分相熟的人。
他介绍她说是朋友。
僧人便满面慈祥地朝朱序笑着,合掌问好。
朱序立即恭敬回礼。
僧人邀请他们
去内院喝杯清茶。
贺砚舟看过来,眼神询问。
朱序朝他轻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走右面,穿过两道门。
内院不大,寮房布置也朴素简单。
喝的并非名茶,甚至有茶叶沫子飘浮在杯口,味道却出奇的清甘。
朱序不太懂礼佛规矩,害怕言多失礼,便默默坐在贺砚舟身旁,安静喝茶。
他闲谈着,修长的手指慢慢转着六方杯,食指轻点两下杯壁,顿了顿,聊上一两句,再继续转动杯子。
他已脱下外套,珠光白的衬衫质地精良,臂弯处几道褶皱自然有形,袖口露着半截机械表盘。
僧人道:“看你红光满面,最近有好事发生?
贺砚舟淡笑着,想了想,答:“算是吧。
“事业顺利?
“一直不错。这不算好事。
僧人不再深问,往茶壶里添了些水,手一抖,水便溢了出来,“瞧瞧,我着急了,得慢慢来。
贺砚舟瞧了瞧那水,又抬眼瞧了瞧满脸皱纹的老僧人。屋里很静,旁边人的茶杯轻轻搁在桌子上,他便转头,又瞧了瞧朱序。
两人视线相碰,几秒便错开了。
后来聊起别的,朱序仍然默默听。
许久才明白,这位老僧人看着贺砚舟长大,以及贺砚舟去年出资翻修了寺庙。
婉拒留下吃斋饭的好意,告别僧人,从寮房出来,四处走走。
朱序说:“那年我15岁,我爸和后妈新婚不久出来游玩,我爸本不想带着我,还是我后妈坚持让我一同过来的。
那时他们新婚燕尔,感情正浓烈,朱序最不该碍眼地出现在两人面前。但沈君为向朱震表忠心,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后母,执意让朱序同行。
贺砚舟问:“这地方对你有特殊意义?
朱序摇头,“没有。她认真回想了下:“我当时应该不太开心,因为我妈离开不到两年,他就再婚了。
“他有他的选择。
“是。朱序说。
“我意思对任何人都要放低期待,别为难自己。
朱序点头:“只是当时还不懂。
说着话,走到寺院东面的围墙。墙壁上经年累月的斑驳痕迹已被抹平,并刷着浓重的红色颜料,只是高度没变,抬起头,仍然只看得到短短的树梢和一线骄阳。
朱序踮脚张望:“秋天的时候,这里是不是会结很多山楂?
贺砚舟一顿,看向她:“是。”
“我好像还管人要过几颗的。”
“什么人?”
“嗯?”朱序花两秒钟理解他的问题,纳闷这是很重要的事?
她答道:“不记得了。”
贺砚舟轻咬了下牙齿,背着手,忽然弯腰,前倾身体靠近了她。接**等的高度,他眸光幽深,极认真地直视着她,似要捕捉她撒谎的任何痕迹。
然而她眼神一白到底。
此处背风,周围便显得更加悄寂无声。
朱序感知气氛怪异,脑袋下意识后移,脚底却像被吸盘吸住了,未动分毫。
感觉身体就要向后仰倒,他松开背在身后的手,及时扶了把她的背。
两人中间仍留有距离,朱序心脏却狂跳不止。
等她站稳,贺砚舟方才撤回手。
他直身,面上已恢复微微笑意:“你没谢谢人家。”
不等她答,他先一步朝前走去。
本就是很多年以前的小事,不记得也正常。
但他偏偏记忆犹新……
那是升入高中前的暑假,贺砚舟即将离开吉岛,去临城读书。
他一直寄住在袁奶奶家里,奶奶有个孙子叫卫暂,小他一岁,两人关系要好。
夏末初秋的季节,山楂成熟,其中要属寺庙旁的那些最红最饱满。
卫暂馋奶奶做的山楂罐头,想去摘一些来,无奈前天在海边捉蟹扭到了脚,便求贺砚舟代劳。
贺砚舟翻上高墙,先摘一颗尝味道,纯天然无添加的果子,果肉厚实,刚入口极酸,细细回味尚有一丝甜。
贺砚舟不太喜欢,将剩下的放一旁,没再动。
墙外是海,墙内古寺钟声沉沉。
他身下的围墙老旧而厚实,墙面斑驳,表面红色漆体被雨水洗刷得不剩什么,似乎很久没有翻新过了。
一阵风过,咸腥水汽随之扑来。
他坐在墙头朝远眺望,一时忘记此行目的。
卫暂站在下面幽幽望着他,耐性不多:“傻了吧你。”
贺砚舟收回视线,朝下瞧去。
卫暂提醒:“看**什么?摘山楂!”他拄着拐,姿势滑稽,因常年被海风吹拂,又喜欢下海游泳、捉鱼,所以他皮肤黝黑,高个子,小小年纪肌肉已经很结实。
贺砚舟与之相比稳重许多,没他那么野,功课不错,皮肤是很健康的麦色,穿衣喜好也偏向比较明亮干净的颜色。
贺砚舟不急
:“什么态度?”
“**到底摘不摘?待会儿老和尚拿棍子赶人,一个也摘不到。”
“我又不吃,着急你来?”他打算翻身下去。
“哥!”
贺砚舟停住。
卫暂:“你是我哥,好哥哥。”
贺砚舟这才坐回去,从树枝上摘山楂。
那时候到底玩心大了些,他故意朝不同位置扔,卫暂拄着拐上蹿下跳,边捡边亲切地问候他祖宗十八代。
他骂越脏,贺砚舟扔越远,不回嘴,也不气,逗猴一样。那张瘦瘦的少年脸庞迎着阳光,眼含笑意。
卫暂再恼也无法,只好返回来喊他“哥”。
这招用十次,八次都管用。
贺砚舟不再捉弄他,附近的山楂摘干净,扭身朝前挪动瞬间,便瞧见寺内树下坐着的女孩。
两人目光不偏不倚地撞到一起。
贺砚舟看她面生,不像吉岛上的人。她学生短发,大眼睛,穿浅蓝色卫衣套装,背上一个大书包,年纪倒和自己差不多。
她坐在那里不知多久了,双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仰着张白净脸庞,默默看他。
十几秒钟后,她终于有所反应,缓缓放下手,略显尴尬地偏开视线,但隔了会儿,又忍不住看回他。
贺砚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的突然闯入,无意中给他留下特殊印象。
秋风、骄阳、古树,以及树下有些孤单的女孩子。
也仍记得她同他说的第一句话,她问:“围墙那边是什么?”
“海。”他答。
这便是贺砚舟初见朱序时的样子,乖乖的,呆呆的,又满腹心事。
……
偏殿里可以求签,虔诚的人们跪在佛像前,行跪拜三礼,随后抱起签筒摇晃。
贺砚舟和朱序没靠得太近,遥遥看了会儿,他转头,目光询问。
朱序摇头。
两人便默默退出来。
准备离开时,见院子角落有请手串和平安符的地方。
贺砚舟脚步稍顿,走过去,把十元零钱放入功德箱,挑了个最合眼缘的平安符。
“送你。”他顺手递给朱序。
朱序一愣,“我吗?”
“我旁边还有谁?”贺砚舟好笑。
朱序接过:“为什么?”
“总不能空手回去。”贺砚舟两手插在衣兜里,闲闲地看着她。
朱序垂眼打量掌心的平安符,暗红色丝绸料子,上面没有一丝纹饰
,只自上而下绣着“成就所愿”四个字,外封是透明软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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