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漫天飞雪间，李青钰鬓边的银丝又多了几络，孤身一人叩响了公主府的大门：“尚书令李青钰特来拜见。”

是今夏开的门：“大人稍等片刻，容奴婢通禀。”

回廊尽头，萧晏舟亲自出现，两人隔着深厚的门槛对视：“李大人何事？”

李青钰穿着件单薄的素衣仍旧拾掇得体面，只是眼底通红的不甘不愿和唇角的胡茬表明他对蒋澈的死怀恨在心：“对于蒋澈的死，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萧晏舟语气平静，陈述事实，“他是自尽，准确来说，是为了保护你自尽。”

“可若不是你设计，他怎会落得如此地步！”

萧晏舟懒得与他争辩，“皇后先设计我的，本公主不过是以牙还牙。不过说到底，到底是李尚只手遮天，惹皇上不满了，这么些年你难道不晓得，什么都没圣意重要吗？！不过你这幕僚倒是聪明，死局死破，值得钦佩。”

李青钰当然知道，真相被戳破在眼前，辩驳得面目狰狞，菩萨的伪面破碎，露出獠牙：“本尚无意参与你们之间的争斗……”

话语未尽却被厉声打断，“不想参与！当年若不是你向皇后告密，母后怎会惨死冷宫！若不是你在我身边安插人手，秋霜何必惨死！这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是你一蹴而就！

“你和她一丘之貉，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在朝堂上舌战群儒，力排众议的尚书令就怔怔站在此处。

萧晏舟深吸口气，退后几步：“关门，送客。”

陆骁还是同陆允之一块去了公主府，夜阑也跟着一起去了。

见是他们，今夏的眼色也亮了几分：“侯爷，将军，我家公主等候多时了。”

陆骁心里还是不痛快，过年时府上只有冷冷清清的几个人，自己这么些年倒是习惯了，只是怕陆允之难过，来这热闹点也好。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夜幕下的肆意欢笑，围炉烧茶滋滋作响，天边偶尔炸开的烟火惊扰残月孤云，捎带着它们也沾上年味。阶上就能闻见一阵烟火扑鼻，一张巨大的圆桌前，云四、谢塘两人正在上菜，纪颜汐、谢池和张敛正围着一边打下手，一边讲话，身后只有张俭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慢悠悠喝着茶。

陆允之一一给陆骁介绍人，最让他好奇的肯定是同萧晏舟长得一模一样的纪颜汐了。

他虽然知晓早些日子，公主府起火被劫，可具体的情况自己也不大清楚，虽然解释说两人只是外貌上有些相似，内心却没完全相信，陆骁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找萧晏舟合作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这个人实在有太多秘密。

陆允之扭过头，将张俭介绍给陆骁：“三叔，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赤诃县令张俭，实打实的好官。”

陆骁这才回神，奉承道：“原来是张县令，您的事迹略有所闻，久仰久仰！”

张俭也回道：“原是陆侯爷，失敬失敬，到上京也有些时日了，没主动去拜访倒是小人的过失。”

张敛却打断道：“行了爹，别装了，你要真想去拜访早去了。”

“啧，你这孩子。陆大人孩子啊这不是呢，瞎说些什么。”张敛半开玩笑道。

一番话引得哄堂大笑，陆允之见三叔能适应与他们相处这才扭头问身后的今夏：“你家公主呢？”

“将军跟我来。”

咿咿呀呀的吹奏声越来越近，今夏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下的，年夜的喧嚣在此刻化为振腔的心跳，伴随着满园的海棠，一下一下敲击着心门。

可冬日哪来的海棠呢？梦一般。

梦中人穿过海棠疏叶，恍若多年前，两人相见的第一面，她还是原来的模样，

她慢慢走近，裹挟的花瓣偏偏落在眉间，周遭俱寂，只见她微微一笑，轻声：“好久不见啊，陆允之。我叫萧晏舟，河清海晏的晏，舟济天下的舟。”

是当今圣上的亲生女儿。

当年的事没有红杏出墙，没有私通有染，有的只是一场以牺牲林笙为代价的欺骗。

刚从虎口逃脱的萧晏舟，慌乱地带着西市救下的两兄妹，找到了她名义上的“父亲”，也就是跟林笙有染的任清风。

孩童蹒跚的背影用尽全力敲敲院门，寂寥深夜，院内人似乎被吵醒，迷糊着起来开门：“谁啊。”

萧晏舟紧紧握住身后俩人的手，来回安抚着：“别怕。”

木门嘎吱一声，门外站着三个不认识的小孩，那人瞬间清醒，疑惑着：“你们是？”

萧晏舟扬起头与他对视，“大邯公主，萧晏舟。”

狭小的屋内，几人挤在昏暗的油灯下，静静听那人看着萧晏舟：“你很像你母亲。眼中的留恋温柔透过森森白骨到她心底，“当年，与你母亲传出谣言的确实是我。”

萧晏舟满脸不可置信：“那你……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略带苍老的脸上扬起轻笑，却是摇头，紧紧盯着萧晏舟：“我倒是想，可你母亲不愿耽于儿女情长……”

“那你？”

“我……自幼与你母亲相识，倾慕于她。可你母亲知晓我的心意后拒绝了我，再也没有往来。再相见是她亲自找上我，要我帮她一个忙。”

“清风，我知晓这件事对你来说确实为难，你不愿意便罢了。”

任清风看着眼前纠结无望的林笙，这是她回绝之后第一次见自己，他知晓林笙一定是没办法才会找上自己，他不愿见到林笙这幅模样：“林笙，你真的想好了？我担心背后有人嚼舌根，事关你的清白啊……”

“两个字就能困住女子一生吗？”

或许是因不知所谓的私心，任清风还是松了口，“好，我答应你。”

没曾想困住她的不是清白，而是她的生母。

林家以生母的性命要挟，逼迫林笙嫁入宫中，眼睁睁望着母亲病弱的身体，林笙还是点头，自此半生消磨。

阴错阳差，入宫后的当天晚上，林笙生母去世。林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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