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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鲛人不要捡》

44. 出逃

秋叶落,北风起,人间又将是一岁枯荣。

大雍边城的食肆内,一片落叶悠悠地飘落在靠窗的食客身上。

剑眉星目的少年斜倚在墙角,对着阳光捻起那片红叶,在光里半眯着眼睛看了看,叶片在光里映出清晰的脉络。少年一只手拍了拍自己吃得圆滚滚的肚皮,懒懒地开口。

“师父,咱们什么时候回昆仑啊?这一趟可真无聊,无聊无聊,真没意思。”

少年对着红叶说话,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说话的对象。

食案对面盘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粗布麻衣,戴着个斗笠,看着就像刚刚上岸归家的渔家翁。

张真阳踢了一脚对面的人,对徒弟的这幅懒散无礼样子见怪不怪。

“吃撑了去给店家把碗刷了,还能抵两个饭钱。”

少年恍若未闻,换了个姿势把自己摊得更平了,懒懒地晒着太阳一动不动。

张真阳愤愤地咬了一口鸡腿,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像话,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个懒骨头。”

少年在阳光下眯着眼,惬意地像是快要睡着了,“也就我这个懒骨头还愿意跟着你。师父,咱俩就别互相嫌弃了,这叫什么锅配什么盖。”

张真阳不服气,“小兔崽子放屁,昆仑山上多少人想拜我为师,那队伍,简直可以从主峰顶排到山脚下去……”

少年打断他,“八百年前的事了。”

张真阳重重放下筷子,“哪里八百年,分明才过了一百年不到!”

少年忽然得意一笑,“你也知道快了一百年了啊。”

小兔崽子,又让他给套进去了。

张真阳捡了地上的布鞋就要拿鞋底打人,那少年见势头不妙,立刻翻身逃窜,一尾游鱼一样灵活地从窗户溜走了。

张真阳鞋都不穿了,当即就要出门逮人,店门口的小二却给他拦住了。

店小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这位客官,您那桌的账还没结吧。”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张真阳在心里呐喊,真他娘想找个帮手治治这个臭小子!

*

朝廷新得了南边的一块土地,虽然西边的前朝余孽还会时不时跳出来作乱,但眼下的时节,秋收丰足,仓廪充实,大雍境内上上下下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情景。

今夜月圆,宫内灯火通明。

皇帝夜宴群臣,庆祝大雍国运昌隆。

宴会上来了许多人,席面一直从殿内摆到了殿外。

秦於期这些天的心情都很不错,宴席上接连喝了好几杯臣下的敬酒。即便是那些恭维的陈词滥调,他也客气地回应,扮演好储君该有的风范。

但他的心思其实并不在这里。

席面上的菜色做得不错,他挑挑拣拣选了桂花糕和酥肉,又另要了一壶甜酒,着人给小江送过去。

这些天,他和她相处得不错。帮她涂伤药的时候,她不像先前那样抗拒,偶尔她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挑着他的话回应几句话。对于过往的那些事情,他们都默契地闭口不提。

若是寻常的两人,这些相处都算不得什么,但对秦於期来说,这些迹象总归都是在向好的一面发展,已经是莫大的进步,他也相信这会是她接纳他的第一步。

钦天监说后面一段时间会有连绵的雨水,他已经想好要赶在落雨之前带她去露华台,看凤凰山上漫山遍野的红叶。

她会喜欢上昭明城的。

……总有一天,她也会喜欢上他。

席间的人来来往往,秦於期心里很清楚有些人需要拉拢,有些人需要敲打。一场宴会,他本可以做很多事情,但秦於期却提不起什么兴致。

自从他解开对她的束缚,而她也听话地待在他身边开始,秦於期就变成了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做什么都不能专心,睁眼闭眼都是那个人的样子,只一心想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再多一点,再长一些。

这场宴会太长了,秦於期心里想。他喝了太多酒,已经有些醺醺然,他刚起身将欲离席,上座的人就向他投来一个眼神,秦於期只好乖乖坐回去。

父皇这段时间对他很不满,他心里很清楚。

得了一个黎越寨,却损失一名国师,在皇帝的心里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可那是个妖人,秦於期知道父皇倚重贾黔羊,但那个人妖术太邪门,看似在帮助大雍夺取土地,实则一直是在为自己谋私利。

前朝大周朝就是因为豢养了太多不三不四的修士,民怨四起最终导致覆灭,有大周朝的前车之鉴,秦於期绝不会依靠这种人统治国家,这终究不是统治的正道。

可父皇不这样想,他甚至还在继续招揽修士,而二皇兄在这件事上更是积极。

该死的讨厌鬼总是阴魂不散,说到就到。

秦时泽端着一杯酒过来,笑吟吟地兀自碰了一下秦於期的酒盏。

“听说三弟从那蛮地带了个美人儿回来,今日怎么没带着她一同赴宴,也好让大家一睹芳容啊。”

秦时泽的声音轻佻,眼神轻轻向殿内穿着暴露的舞伎投去一瞥,话里话外都把那人当作是秦於期不入流的消遣玩意儿。

秦於期知他有心来找茬,倒也没生气,只讥笑着上下打量对方一番才缓缓开口,“宫外承庆坊豢养的那一屋子美人,都不够二皇兄看?你说父皇会不会知道二皇兄在宫外还养了一大帮子人呢?”

“你……”秦时泽被他戳中,顿时捏紧了酒杯,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轻笑一声,“呵呵,三弟说笑了,不过我可是听说三弟带回来的那人是个怪物,三弟不会是觉得她见不得人吧?”

秦於期眸光顿时冷下来,“她好得很,用不着二皇兄操心。二皇兄若是没什么要紧公务,不如先学学怎么管好自己的嘴。”

秦时泽咬牙,他又不是储君,当然没什么要紧公务!

“二殿下,二殿下。”

秦时泽回头,看见一张脸笑得跟花儿似的刘诞刘大人。此人出使一趟回来后连升两级,自然是春风得意,但在秦时泽眼里却很是碍眼,谁都知道他是秦於期那边的人。

“高大人方才正在找您,似有要事相商。”刘诞看向席末的一个老臣,那老臣正一人悠然独酌,根本不像是要找人的样子,简直是睁眼说瞎话。

秦时泽在秦於期这里本讨不到什么好,此时又来个帮手,拂了衣袖便愤愤离开了。

秦时泽走了,但他的话却成功让秦於期心头蒙上一层灰。秦於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在心里告诉自己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好,其他的他都可以不探究。

“殿下,何苦伤神啊。”刘诞知道秦於期心里的不痛快,默默给他斟满一杯酒,劝慰道,“那丫头还小,殿下也不要将人逼得太紧了,再多给她点时间。”

秦於期听不进去。遇见她之后,他的心就像被蛀空了一空,一口空得能贯风的井。

她若对他和煦一些,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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