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云的手死死攥着他的手，不断摩搓，试图让躺在地上的人身子暖起来。

“上官……”她喉咙像是铁石卡住，很艰难才能发出声音。

不会，不会的。

慕容云抱起他，她看不见他的五官，只能用手触摸辨认。

他的身子靠近时，有雪松的淡淡气息。慕容云的心凉了一半，手一寸寸抚上他的脸颊，锋利的眉骨，深邃的眼窝……

鼻子，嘴唇，以及有些脖子右侧有些凸|起的小痣。

山风呜咽，慕容云颤|抖脱下身上所有外衣给他裹住。天儿太冷，他手臂上的血腥味没有刚开始这般浓郁，她撕下衣衫成了布条，给他的手臂一层层缠绕上去。

她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手都在抖。

冷静下来。

慕容云强迫自己镇静，无意间摸到腰间的银针囊。

她最后两根银针已经用到杀手上，若是银针还在……

慕容云摸索到束发玉冠上的簪子，还好刚才的掉落山崖没有让簪子掉落。她同时也摸到上官玄头上的簪子。

细细的银簪，尖尖的头。

慕容云大口呼吸，强行按住发|抖的手，手指紧紧捏着银簪，金属对她而言早已没了凉意。

金针度穴，心神合一。

为了更好地用银针当暗器，一击毙命，全身而退。她给眼睛蒙上黑条，在青山书院的竹林偷来的沙袋上练习施针。

盲人施针，功夫得到，反倒有奇效。

他们靠的不是眼睛，而是对气血游走的感知。

慕容云的指尖顺着他的脖颈游走，快速停留在突穴处。

她下针从不犹豫，第一感觉，就是对血脉动向的把握。

簪子的尖端一下子刺破皮肤，慕容云太阳穴的突突直跳。她内心恐惧，可仍不断将身体最后的内力引入。

上官玄身子突然剧烈缩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哼。

有效果！他奄奄一息，还有一口气留着，失血过多让他身子冰冷非常。

第二只簪子尖端刺入谭中穴，“醒过来……”她的内力耗尽，身子也抵挡不住寒冷。

怀中的人儿再没有其他反应，慕容云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她捏起鼻子，做最后的无用功——渡气。

她俯身，凭着身体的肌肉记忆，精准的贴上他的唇，一点一点将身上的热气传送给他。

可他的|唇|瓣冰冷，没有变化，似乎方才他喉间的闷哼是她太过强求而产生的幻觉。

第三次渡气……第七次渡气……第十次渡气……

不断地俯身吸气呼气，让她两眼晕厥，甚至感受不到最后一次渡气时，怀中的男子鼻息间有微弱的气息。

“咳……”上官玄虚弱的咳嗽。在她即将下一次渡气俯身时，睫毛颤动与她的脸颊黏在一起。

慕容云披散的长发垂落在他脸颊上，他能闻到好闻的木檀香，他看不清，但他能认出，是她。

“趁我昏迷，你在非礼我。”

“你……”慕容云无力跟他斗嘴，手臂虚弱的松开他，“你吓死我得了……”

说完，两眼昏花，晕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感受到身上暖烘烘的，鼻尖萦绕着药香味。

慕容云挣|扎起身，四周是一片山洞，前方有一个小裂口子，光线透过那道口子猛烈地照射进来，停在她休息的前面。

她的旁边还烤着一个小火堆，用易燃的枯木点起来的。

“醒了？”沙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上官玄找来两根长长硬硬的树枝，在石头上磨。

他身边躺着四五只小鸟尸体。

“再睡下去，我都想用，你救我的方法，来救你了。”

慕容云起身，在火堆面前转了两圈，“谢谢你嘴下留情。”

“我处处含情，处处都有对你的情意。”上官玄挑眉勾|引她，手指试探小树枝端口，似乎还是不太满意。

“你在做什么？”慕容云忽略掉心口异样。

“你醒来会饿，我在给你做烤鸟吃。”上官玄哀叹了声，可怜兮兮道，“这些鸟儿真的狡诈，为了抓他们，我可费了不少功夫。”

慕容云蹲下身，那些鸟儿死样惨烈，下手者可真狠。

刚想说他心狠手辣，可上官玄在命悬一线前，还想着给手无寸铁的车夫留最后生机。

她张了张嘴，没提。忽然注意到他枯树枝刮坏的衣袖下露出的手臂包扎布条，布条上颜色暗沉，在他的动作来回时还渗出新的血。

“你的伤口，得换新的布条了。”

“行，晚点你帮我换。”上官玄对上她的明媚的凤眼微笑，头也不低，手干脆利落地将磨好的树枝在地上，狠狠地插了几下。

一串鸟儿忽然出现在他们对视的视线范围之内，“你且安心等，特别好吃。”

鸟儿的羽毛遇到火焰，冒出滋滋声响，有股头发被烧坏的怪味，但很快没过多久，鸟肉身上烤出来的油脂香飘山洞，油脂滴在火焰上，火焰更盛了些。

“一口一个鸟娃娃。”上官玄将烤好的鸟串放到她面前，“吃吧。”

慕容云接过鸟串，手碰到他的手掌心，想起他奄奄一息时，他们紧握着手，她还一个劲拼命给他渡气，耳尖不由得有些发烫。

“手艺生疏，比不上书院的大厨。”

“兄台教训的是，日后我定好好钻研下厨之道，解决慕容兄嘴刁的毛病。”上官玄笑着，给火堆重新添上木柴。

火星子窜起，火焰照得他的侧脸忽明忽暗。

“在山崖边，你同我一道跳下。”上官玄偏着头看她，“我就决定，日后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

慕容云吃着吃着眼眶泛红，为他施针的画面再次闪过，若不是簪子和运气，恐怕他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你想让我回答你。”她放下吃的，山洞里安静得能听见柴火噼里啪啦燃烧。慕容云垂眸，“若你不在世上，我活着，少了很多趣味，即使当了官，我的心，会变得空落落的。”

上官玄喉结滚动，伸手去碰她的脸颊，“和我在一起，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你说过，你想当官，想有一番作为，若我们的嫁娶让你不自在，没关系，我愿意做有名无分的人。”

“只要做你的人，就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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