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觉得，内阁不像是个好地方。瞧那些穿着重甲的兵士，看着就很诡异，如同傀儡一般，只对只字片语有所反应...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样。”淡月摇摇头，试图阻止楚玉应下此等差事。

“不见得。”许恒对此持不同意见，“我觉得他们更像是自小被圈起来培养的兵，极少接触外界，也没有识字的机会，所以才对事件之外的词语没有反应。”

如此一说，倒也是有些道理。

淡月反问：“可是这座岛开始建设不也才六年光景，怎会有自小便在此的兵？”

许恒道：“若是在内陆培养，再运到此处的呢？”

二人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怪不得...”楚玉一直有利于他们二人之外，此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呢喃之语，惹得二人侧目。

“嫂子你说什么？”淡月问道。

楚玉站了起来，将茶水泼在地上，浑浊的茶在雪白的积雪之上印出明显痕迹。她找来一根枯树枝，指在颜色最深的雪尖尖处，“我原本以为此地便是行宫，也是整座岛屿最核心的地方。可如今看来，此地或许便是信中所书的内阁，而四周围绕着的，才是我们如今能看得见的行宫。”

许恒也站起身仔细端详雪面，“看不见的地方...内阁...嫂子，您可走过整个行宫？”

“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楚玉重拍他的肩，随后她在地面以树枝为笔，三两下便绘出整个行宫的模样。

楚玉的画工极好，就算是在雪地上，许恒也不难辨认出那边是他曾在高台之上看见的行宫全貌。

“我们是第一批登岛之人，那时我便见过行宫的设计图纸，和现在一般无二。可是修建的工匠只增不减，岛上明明有那么多户人家，可每日上工的却也只只是那些熟悉的面孔。以前我觉得，或许一批批船只上头的人是来探亲的，可内阁一出，再联想最近加快的进度，很难不让人起疑。”楚玉用树枝点了点高处。

一旁蹙眉的淡月语气尽是担忧：“可是嫂子，就算内阁有秘密，你一个人去探查，太危险了。”

“我知道。”楚玉拉过她的手，说话的速度放缓了些，“信上不是说，可以随行带两人吗？你、我、弟弟，我们三人可以一起去。这样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话虽是这样说，可是...

淡月回眸看着院子尽头的云姨和小寻，将想法晃出脑外：“再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一起去吧，我得留下来看顾她们，在外头也好接应你们。”

“行。”

他们三人终于达成共识。

可信得过的人又怎是那么轻易寻得的，赴约之时，淡月还是扮作学徒模样混在楚玉身边，伺机寻找机会先行出来。

翌日，午时三刻。

楚玉走在最前面，许恒在后捧着沉重的颜料箱，淡月在侧背着硕大的画具匣。他们扮作楚玉的学徒，安静地跟在后面一同前往行宫的东侧门。

午时是大伙儿吃饭休息的时间，一路而来几乎没有碰见过人，就这样，他们见到了信中所述的身着淡青色长衫、面容清癯的侍者。他身姿挺拔，手中持着一柄色泽温润、形态奇特的珊瑚拂尘，日光落在上头，还有着一丝幽幽红光。

“可是楚玉姑娘？”侍者的声音平和，听不出情绪。

楚玉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递上那封被他们钻研了无数遍的信，“有劳。”

侍者接过邀请函，侧身做出“请”的手势：“三位，请随我来。”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亭台楼阁，反而是一处极为空旷简陋的石砌大厅。四壁无窗，只有几盏长明灯在墙壁的凹槽内静静燃烧。厅内陈设极少，只有几张普通的木椅和一张方几，与行宫外部的奢华格格不入。

这份朴素，显得尤为刻意。

许恒扫视四周，他发现除了桌椅被人特意擦过，其他地上落灰十分严重，应是平日无人打理。

青衫侍者提起方几上早已备好的一把紫砂壶，倒了三杯清茶，却没有递给他们，而是落在壶的四周，问道：“楚玉姑娘，可曾仔细研读过信中内容？”

被人突然发问，楚玉显得有些无措：“...有的。”

“您是内阁钦点的优秀画师，这独一份的殊荣是外人万万没有的。只不过在此之前，请允许鄙人再次和您核对信中内容。”侍者的声音依旧儒雅。

“第一，作画内容已经拟定完成，以您的水准必定可以完成得极佳。所需时间也随您心情，此一点您可知晓？”

楚玉被侍者的谨慎惊呆，也严肃起来：“我知道。”

“第二，随行人员仅可携带两位，想必这二位便是您打算带至内阁的好友，不知他们是否知晓细节？”

楚玉点头：“知晓的，我们昨日便商量好了才来的，侍者放心。”

“第三......”

侍者用极佳的耐心和均匀的语速，将信中内容完完整整与楚玉确认了一遍，至此，那早些倒好的三杯茶才逐一放在三人身前。

“内阁远在深山之内，路途劳顿，三位请先用些茶水。”

淡月落眸一瞧，只见茶汤色泽清亮，一股沁人心脾的、混合着某种奇异花香的茶香立刻弥漫开来。

色泽上佳、味道上佳，就连沉淀了如此久之后还能有浓郁的茶香，倒也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只是...

她与许恒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同时一沉。

眼前这茶，绝非单单解渴之物。

楚玉见他们二人没有喝，自己刚端起茶杯，又再次落了下去。

侍者见状，牵着一抹十分尊敬的微笑，双手将楚玉的茶奉起：“此乃海外仙山所产的梦海茶，内陆罕有之物，饮之可洗涤尘乏，还请三位务必品尝。”

他的话语温和，透过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却读出一种不可置疑的威严。仿佛在告诉他们，这杯茶，他们非喝不可。

内阁，当真如同他们所想一般，充斥着难以探知的秘密。

楚玉性子爽朗，也是没听出侍者口中的意思，她接过杯子准备再次放在桌上回绝时，淡月眼疾手快地帮她托住杯底。

“师傅，这可是仙山的茶，平日都没有机会喝到呢，快尝尝。”她将楚玉的茶杯往上推了推，转头拿起自己的，嘿嘿一笑：“我也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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