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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春山》

第81章 真相 他蠹得来日,是你的疆国,你的王……

宋家那场滔滔大火,烧尽了半幕夜色,也撼动了整座上京。

走马长街,陌刀如林。

围囿宋家府邸外的玄铠军阵列森然。

即便没有“阎王收”威震北疆的赫赫凶名,单面前这铁血杀伐的阵仗,裹着戮命沙场用鲜血打磨出来有如实质的煞气,也足够叫上京富贵乡里养大的王公贵族、儒生缙绅骇上半月的噩梦了。

夜半出府的百官**在长街上,被走水与火光喧嚣吵醒的怨怼,这会儿被玄铠军的煞气冲刷得涓滴不余。

被拱在百官之首的二皇子殿下更是首当其冲。

谢聪勉力维系着身为未来储君乃至国君的气度颜面,只是被火光映着,面色也仍有些白。

他视线平视府门,尽可能不往两旁林立的玄铠军军阵望上一眼。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着余光里像是蛰伏了两群在夜色中透着森然绿光的兽瞳,叫人血冷的眼神里压抑着择人而噬的凶煞戾意。

直到宋家府邸大门顿开。

一道披着血红长帔的身影踏出来,那人提着长剑,单手负着怀中女子,下了踏跺,将怀中人小心放下。

两名亲兵暗卫立刻上前。

——借着盔甲掩护,扮成亲兵的云侵月一边给戚白商松绑,一边低头小声:“胡弗塞见宋家大火,伤人之后带亲信逃了。我怕这边生变故,不敢叫人去追。”

谢清晏垂眸:“魏容津呢。”

“没出现。”云侵月面色凝重地摇头。

“带她先走。”

“……”

府门前,众目睽睽。

两方一触即离,亲兵将女子掩送到军阵后。

谢聪没来得及去探看被谢清晏带出宋府的那女子模样。

“砰——!”

铁甲声忽动,齐整撞响在青石板面。

二皇子与百官脚下的长街仿佛都跟着震荡了一下。

蛰伏两侧的玄铠军,向着那道身影折膝,立刀低首,铿然之声如军令荡过长野——

“主上!!”

雷鸣贯耳。

谢聪的脸色骤然一白。

这一次不是吓得。

是气、怒、恼、妒、恨。

他才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他才是大胤的天下之主,他才该受王臣景仰叩首——这样的虎狼之师,该蛰伏在他的脚下!

谢清晏、他凭什么?!

他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已!

刹那之间,谢聪便恍然体味了当年裴氏之案里他父皇的心

境。

谢聪正想着忽见视线中央那道身影径直朝他这儿走来。

二皇子背脊一僵险些向后退了半步。

只是不等他为自己这点退惧而恼羞成怒便见那道身影停在三丈外执剑抵地如玉山倾颓那人折跪下左膝。

“臣谢清晏见过二皇子殿下。”

“——”

谢聪愕然当场。

大胤人尽皆知谢清晏是陛下谢策亲赐的赞拜不名祀天之外立而不跪更罔论对陛下之下的皇子们了。

如此大礼还是当着百官与玄铠军前。

“这……琰之兄长快快起来你我何须这等礼节?!”

谢聪回过神连步上前。

心头方才那点情绪登时被他压到了最深不见底的渊崖下。

谢清晏按住了欲扶他起身的谢聪的手跪身道:“闻上京朝中有人与北鄢走私军械通敌叛国臣不敢耽搁故令玄铠军无诏入京。待陛下归朝臣自当请罪。”

谢聪望着单膝跪地的谢清晏又看向身畔这支铿然蛰伏的虎狼之师。

他一咬牙挤出他学了许多年的礼贤下士般的笑容:“琰之兄长哪里的话分明是我听闻此事忧上京有难这才召你带兵入京啊!”

“……”

在谢聪料想中

谢聪刚展露的笑容顿了下。

他目光复杂地看向大火烧成了断壁残垣的宋府:“他毕竟是我的外王父……”

“殿下圣人无私。”

谢清晏低声。

“不知宋公可曾替你思量过——陛下若知此事迁怒中宫殿下如何自处?更何况他蠹得来日是你的疆国你的王土。”

“……!”

最后一句话将谢聪心底藏在万千思绪间最阴暗的那一丝正准攥住拎了出来。

牵起其下不知积压了多少年的沉晦。

“是啊。”

谢聪缓直身望着大火中残破的宋府。

他眼神里慢慢染上割席的厌弃。

“为一府之私贪赃枉法通敌叛国宋太师如此倒行逆施、欺君犯上又可曾考虑过我?”

“…………”

森然林立的军阵后方。

戚白商踏上马车前情不自禁地回眸望向了那道叫阎王收尽皆折膝俯身的身影。

谢清晏正被谢聪从地上扶起

君臣相和,君贤臣恭。

谢清晏……

向着害你满门的罪魁祸首之子跪下时,你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习惯了。”

戚白商回眸,撞见云侵月转着折扇,拿那双像是能看透人心的狐狸眼瞥过她,半笑不笑的:“别看此人长得一副渊清玉絜的谪仙样,实则心黑皮厚,能屈能伸,戚姑娘说他像竹子再对不过,不必替他忧心。”

“……”

戚白商黯然回首,“可我不习惯。”

云侵月一愣。

恰在此刻,玄铠军暗卫拦住了一个巷子里跑出来的小姑娘,带到马车旁。

“云公子,她说她认识……”

“姑娘!”小姑娘望见了戚白商,焦急踮脚。

“珠儿?”戚白商忙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他说你在宋府,今晚就能救出来!”珠儿指向云侵月,急道,“火起时我们都在外面,当时乱得很,象奴她、她突然发了病——然后被一个胡人刺伤了!伤得很重,葛老,葛老说让我见到就赶紧带你回医馆!”

戚白商脸色一白:“胡人?”

云侵月也皱了眉,看向一旁玄铠军亲兵:“怎么回事?”

亲兵道:“胡弗塞等人趁乱逃离,有一位嬷嬷忽然扑了上去,似乎想要拦住胡弗塞,却被对方刀剑所伤,受伤的正是戚姑娘医馆中人。”

拦胡弗塞?

戚白商心中一惊。

依兄长所说,象奴疯癫已有十余年,记忆只停留在过往,怎会突然去拦胡弗塞?

她难道认识他吗?

“姑娘,耽搁不得了!”珠儿急得垂泪,“象奴伤得很重!”

“好,我们立刻——”

“驾马去吧,”云侵月点上几名亲兵,“我亲自送戚姑娘前往。”

危急时刻,戚白商也顾不得客气:“多谢。”

“……”

“老头!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回府吧!”临走前,云侵月在方才要带戚白商上去的马车前一掀车前锦帘。

帘子垂落下来,遮住了其中皓首苍髯的老者。

马车内,当朝太子太傅云德明端坐桌旁,望着窗外映着的灼灼火光。

他轻叹了声,放下茶盏。

“上京的天,终究要变了啊。”

——

“姑娘!”

戚白商一下马,就被焦急等在医馆后堂外的巧姐儿托住了。

“您总算到了,快去看看吧——象奴她、她快不行了!”

“什……

戚白商身影一晃,顾不得云侵月等人,由巧姐儿拉向堂内。

她迈进后堂时,正撞见两个医馆学徒的小丫头掉着眼泪往外抬铜盆,盆中止血的白纱被染得刺眼。

俨然是要命的出血量了。

“姑娘来了!

“姑娘——

“快给姑娘让出路来!

戚白商心口微颤,在堂内唤声里快步到了榻前。

“情况如何了?

她跪到榻旁,低头扫过。

望见那染得半身血红的衣衫,刀口纵深与遍布脏腑的位置,戚白商心头一沉。

便是老师在,这样的伤,怕也是回天乏术了。

榻前的葛老连忙往一旁让出位置,脸上的皱纹间透着灰败与自责:“姑娘,都怪我,当时心急宋家府内情况,一时没拉住她,才叫象奴撞在了那胡贼的刀上……

“好了,不要说这些了。

戚白商低声道。

她拉住了象奴的手,轻颤着声:“象奴?

“象奴,姑娘来了,葛老也低头唤踏上面如纸色的嬷嬷,“你不是一直在等姑娘吗,她来了。

“……姑…姑娘……

象奴有些缓慢迟滞地睁开了眼,虚了焦点的眼眸在榻前寻索。

“我在这儿,象奴,戚白商跪向前,眼眶泛红,“对不起,我来晚了。

像是费了好大力气,象奴才望见了戚白商。

她眼里怀缅,遗憾,又有些释然:“姑娘的女儿,已长这么大了……

“象奴?戚白商哽住,“你认得出我了?

“记起了……象奴看见那个人,就都记起了……象奴的姑娘已经没了,这世上没有象奴的姑娘了……

象奴气若游丝地合上眼。

“象奴,你说的是谁?什么人?

“是——是恶人……当年行宫入殿的恶人……

象奴颤着手,将戚白商的手抓向她受了刀的伤处。

泛白的皮肉快要流尽了血,瞪大的空洞眼眸里还满是恨意与不甘:“是西、不是东,是西殿,不是东殿啊……

戚白商浑身栗然:“你是说,当年母亲向陛下作证行宫入殿之人,是胡弗塞?!

“是西殿,不是东殿啊姑娘!!像是濒死之前的虚妄,象奴歇斯底里地撑起身。

“是西殿,不是东殿……

戚白商咬白了唇,脑海里飞快构起行宫宫殿分部。

启云殿——当年裴皇后受冤枉死之所。

它在东!

以后、妃之制皇后居东为尊那行宫西殿西殿住的是……

昔年贵妃当今的宋皇后!

“——!!”

想及那来自北鄢的稀有奇毒戚白商只觉刹那眼前如黑夜之中豁然开明。

当年趁夜入殿的是胡弗塞见的是宋贵妃而非裴皇后。

不巧遇母亲撞见胡弗塞入殿宋贵妃行恶诬告在先母亲被诏令传唤作了误证。行祸水东引、借刀**之后便是灭口!

“……象奴!!”

戚白商忽听耳畔惊声。

她慌回神。便见象奴跌躺回去伤口处已流尽了血脸色苍白如灰。

“象奴——”戚白商慌忙抓住了她的手。

然而抓不住的是象奴一点点跌阖下去的眼皮。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下落入她花白的鬓间。

这个做了很多年无忧无虑小姑娘的嬷嬷

“那夜之后姑娘最怕火了是不是……”

“姑娘别怕象奴不点蜡了……”

“好黑啊姑娘……”

“是你来接我了吗?”

啪嗒。

那只手从戚白商的手心坠了下去。

“象奴!!!”

“……”

“…………”

在满屋的恸哭声里门口的云侵月一步步向后退去最终到了屋外。

他合上了门。

院里夜风萧然月色清孤。

云侵月站了许久轻叹声回眸看向亲兵:“将今夜屋内之事尽数转悉你们主帅吧——记住一个字都不要落下。”

“是。”

等亲兵撤出院子耳畔只余夜风将哭声带向远处。

云侵月回过身望着天边独挂的那轮孤孑的弯月不见星辰无依无伴。半晌他才低头苦笑起来:

“谢琰之啊谢琰之我都有些同情你了。”

“所恨之人安享盛世所爱之人注定不得……你这一路走来究竟活在什么样的地狱里。”

-

嘉元十八年正月廿三。

陛下离京南巡未归二皇子监国适逢太师宋仲儒陷军械走私、通敌叛国之案揭于百官。印信确凿人赃并获宋家三百余口尽数下狱。

案交大理寺少卿戚世隐复核审理二皇子亲临督查。

翌日判决张贴

上京各坊市,举朝震荡。

午后。

大理寺官署。

二皇子殿下亲临,又行监国之权,大理寺自然是要腾出最宽敞的堂屋让他下榻。

至于合该在狱中的宋太师为何被解了镣铐,请入二皇子驾临的屋中,值守小吏皆当作耳背眼盲,不闻不问了。

只是进去没片刻,就听里面传出二皇子殿下隐忍的哭声。

似是悲痛欲绝,万分不忍。

此事合该传扬出去,世人定要赞二殿下孝悌仁心,又立身清正。

——

宋仲儒望着伏在他膝前擦泪的谢聪时,也是这样想的。

多好的外孙啊。

宋仲儒抬手,抚过谢聪头顶,像是没察觉手掌下哭泣的外孙那不自然的一下警惕抽动。

“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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