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奚妍没有任何隐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庄雪依坐在床边，安静听完一切，疲累的合眼。

沉默许久，久到奚妍都怀疑她是否睡了过去。

直到细微的啜泣声响起，奚妍慌忙到她脚边，祈求她的原谅：“对不起，我知道我从中作梗这么多年，伤害了你的感情，也拆散了你和时晏。但是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我的人生从房门被撬开的那个夜晚就已经结束了……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只有苏英了！我不能够眼睁睁看着她……”

“对不起！”奚妍痛哭流涕，积压许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趴在她腿边泣不成声。

一人做局，一人入局。

她也不过只是他人棋盘上，一个可悲、可弃、可替的棋子。

庄雪依抹去脸颊泪痕，唇角微牵，手轻轻拍她背上安抚：“没关系，我原谅你。”

奚妍顿时哭得更厉害了。

两个小时以后，红肿着双眼走出房间，来到沙发前焦急起身的两人跟前，转告陆景琛：“她让你等我们离开后进去。”

接着递出手中手机给时晏：“她有话跟你说。”

屏幕上保持通话的时长走了三秒。时晏沉了口气，伸手接过，走远一些开口：“依依，是我。”

静默之中，混些微不可察的电流声。

好像她说分手前一晚，他与她赌气的那一通电话。

立刻想起那晚去沈芮苓家，造成他至今都没能向她解释清楚的误会。

——或许正是她坚持要分手的直接原因。

恨不能回到那一刻，将那个头脑不清醒的混账东西暴揍一顿。

“依依……”又走远一些，时晏决定要坦诚一切：“我……”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所谓的脸面、渺小的自尊……

与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时晏。”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庄雪依出声打断：“奚妍已经告诉我所有事情。你不要再为难她和苏英，送她们去机场吧。我和陆景琛聊完，在这里等你。”

温柔声音，一如从前。时晏激动得泪流，抬手快速擦掉眼泪。张嘴呼出一口气，唯恐让她听出端倪：“好，我马上去。本来我也没打算把她们怎么样，你不要误会我。”

他多解释一句，不想她以为他像陆景琛一样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知道了。”她说：“路上注意安全。”

“好。”他强忍住盈眶的泪，很想多叫她一声“老婆”，但最后也忍住了。张嘴又悄悄吐出一口气，话音含笑：“依依，你等我。”

“嗯。”她说：“再见。”

“一会见。”

通话结束，时晏整理好情绪，返回茶几旁。愉悦心情自然流露，连带着对奚妍也扬起笑脸，还回手机，向大门迈去，“走吧，去接你妹。”

奚妍瞟了陆景琛一眼，连忙跟上。

“哐当”一声，门从外合拢。

空荡荡的客厅，只剩陆景琛寂寥的身影。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按下暂停键。

很久，很久。

墙面的时钟，秒针转动一轮又一轮。

终于，当三根指针对齐在十二点，陆景琛拖动着步子，不情不愿朝里走去。

房间里，庄雪依穿一条白色刺绣长裙。蓬松卷发高盘脑后，配饰一枚水钻发卡。

未施粉黛，仍清丽妩媚，坐在梳妆台前对他莞尔一笑。

她脚边，放置两只沉重的红色行李箱。

薄唇哆嗦着，陆景琛腿一软，当即跪倒在地。

“不要，不要……”口中嗫嚅着，不断重复这两个字。尽管早已预料到这个结局。

“三哥。”庄雪依起身过去，扶起他，一起坐在地上，背靠双人床。

“你记不记得，以前在瀑布旁，我们一起捡石头。我不小心掉进水里，你毫不犹豫跳下来救我。”

陆景琛像失了魂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只不住的点头。

“还有那次下晚自习，我们遇到一群地痞，你不顾一切的保护我。”

她的语气越是平静如常，他的神情便越是惶恐不安。

“你总是这样，对我有绝对的偏爱。”头挨在他肩膀，她轻轻笑了笑，接道：“我从前说要嫁给你，也是情理之中吧。”

陆景琛终于拢回一些神，转过身紧抱着她，不住的道歉：“对不起，我不会再做那种事了……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离开我，以后我都听你的……”

“我想……”庄雪依缓缓开口，打断他的话：“是我的错吧。说了那样的话，却又喜欢上别人，才会……”

她脱开他的怀抱，没继续说下去。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陆景琛不停摇着低垂的头，承认自己的过错：“是我，是我嫉妒他，怕他抢走你……我太爱你了，雪儿，我不想别人拥有你。”

“可是，陆景琛。”柳眉微皱，庄雪依捧着他的脸抬起，四目相对，眼中不忍与哀伤并存：“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事也真实伤害到我？”

陆景琛错愕着。

她目光偏移一刹，又看向他：“不管我和谁在一起，你都永远在我心里占有重要的位置。可是你做这些，甚至原因在我，你让我以后怎样面对你，面对自己，面对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同样的，时晏在我心里也占有重要的位置。可是所有事情发生以后，即便不是他本意，那些画面却始终萦绕在我脑海，我又怎么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重新和他在一起？”

“你还爱他？”黑眸陷入无尽的深渊。

“我没办法爱他。”她换作另一种说辞。

“那我呢？”他问。

“对不起。”

陆景琛哭了，断断续续声音追问：“如果，如果我一直留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像爱他一样……爱我？”

庄雪依仰面眨了眨眼，拭去眼角泪渍，无法给他想要的回答：“说如果是没有意义的，三哥。”

“你可以骗我！”陆景琛捂面痛哭：“为什么不骗我……”

“对不起。”她合上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

手机铃声响起，庄雪依关掉闹钟，拿来纸巾帮他擦脸。

陆景琛情绪稳定一些，牵落她的手轻握，问：“你有什么打算？”

她抽回手站起来，拖动箱子，唇角轻扬：“我要离开这座城市。”

“去哪？”他仰头问。

“等我原谅你，我会联系你。”她注视着他眼睛，认真道：“不许找我，否则我永远不理你。”

他想了想，点头答应，起身迟疑着问：“那他呢？”

“帮我转告他吧。”她抬步离开。

陆景琛从身后抱住她，说不出挽留的话，埋头在她颈窝低语：“老婆，让我最后再这样叫一次。早点原谅我，我愿意为此放下对你的爱……我愿意做一个好人。别冷落我太久，雪儿。”

“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也就不用再提奚妍和苏英的事。”庄雪依转过身，放开行李箱，虚虚抱他一下：“三哥，我走了。”

收回手，她灿然一笑，头也不回的离开。

-

榕城机场，时晏一直送奚妍和苏英进入安检，眉飞色舞挥手：“一路顺风！”

奚妍几欲开口，最后还是在他转身之时叫住他。

时晏回头，等她后话。

“对不起，她只想离开这里，重新开始。”她眼含歉意、怜悯，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最后留下一句：“这是我欠她的。”

脑袋里轰隆一下，好像高楼变废墟。

面上喜色一扫而空，时晏快步向外跑去。

那声再见，竟是最后的告别。

炎炎夏日，冷气封闭的空间里。

他急得脖颈、背脊都溢出细汗；四肢百骸却又泛起丝丝冷意，钻入心底。

穿过漫长的候机室，挤过无数的人群，来不及说抱歉。

他终于跑出出口，不顾旁人谩骂指责，插队坐上出租车。

“去哪？”师傅打亮红灯，问。

发不出声音的时候，时晏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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