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移民管理局》
沈摇上次这么认真听怪物说自己的经历,还是在处理吴桂芳专案的时候。
吴桂芳也是这么娓娓道来。
吴桂芳是一把常年浸染在人类社会中的紫檀木梳怪物。
它的经历更多是时间在历史长河中的沉淀,是特定的时代变迁里,一段人性的善意与美好交相辉映的旅程。
从本质上说,吴桂芳同绝大多数怪物不同。
它是被人类社群同化了的怪物。
它可以从怪物的视角与人类共情。
但衡不同。
衡的经历,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物种本身的发展进程中,族群的生存、延续与变迁,是可以预见消亡与兴衰后的陈述与嗟叹……
所以,看尽繁华,吴桂芳会不在意归途。
但衡却却承担了光影蝴蝶族群存在过程中的最后念想……
它留下的痕迹,很大程度上就是光影蝴蝶族群最后留下的痕迹。
它的每一步都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所以哪怕一直呆在不见天日的黑暗深渊,它都没想过要飞出这片黑暗去。
衡身上所有的改变,都来源于平静等待消亡时,这一只忽然闯入的外来光影蝴蝶身上。
从这只陌生的蝴蝶身上,衡仿佛看到族群的过去,现在,与将来……
衡从一开始的警惕,戒备,观望,到后来不自觉靠近它,观察它,跟随它,为它提供必要的帮助,到跟着它一起冲出黑暗深渊,奔向光明,仿佛族群在冥冥之中给了它最后的信仰和希望……
某种意义上说,这只外来的光影蝴蝶,在衡心里就是整个族群的具象化。
对方消亡,就意味着族群消亡。
但沈摇也清楚,今天在这里的光影蝴蝶,有,且有一只……
和所有的故事的高。潮一样,在衡的描述里,这应该是它最珍视的回忆——
我们去了很多从前我没去过的地方。
阳光下大大片花园,和很多种类的蝴蝶一起自由自在地在阳光和花园里飞舞着。不用拘束,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这样的恣意会不会引来攻击性的目光。
那时我才知道,别的蝴蝶物种并不是每一刻都要活得胆颤心惊。
在黑暗深渊的时候,我看过不少之前的记忆光影,包括蜘蛛,**蛇,螳螂……
但遍寻不到关于蝴蝶生活在外面世界的光影记忆。
所以从前我总是会想,蝴蝶在黑暗之外的地方应该是无法长时间生存的。
但直到那时候,我才终于想明白——并不是没有蝴蝶在阳光下生存的记忆,而是之前选择留在黑暗深渊的光影蝴蝶并不愿意将这些记忆保存下来。
因为保存下来,后来的光影蝴蝶就会看到希望。
有希望,就一定会有一只在黑暗中的光影蝴蝶会因为希望冲破恐惧。
后来的族群会前赴后继……
所以,在飞说要穿越海洋的时候,我丝毫没有犹豫。
黑暗深渊里的蝴蝶从未拥有过生活在阳光下的记忆光影,而我如果不去,就没有一只黑暗深渊的
光影蝴蝶穿越海洋的记忆被留下来。
那是我做过最勇敢的事,也从未后悔,哪怕在海上遇到风暴。
飞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水手,带着我依附在过往的船只上,在没有船只的时候,挥动翅膀,穿过风雨。
在惊涛骇浪的时候,它会用它记录的怪物apt值浮现能力。
有水怪的,有海鸥的,还有八爪鱼的……
我想你们永远没见过一只光影蝴蝶利用水怪和八爪鱼技能的场景。
那是一种冲破束缚,冲向云霄,冲出海上暴风骤雨的酣畅淋漓。
在那一刻,我终于意识到,光影蝴蝶拥有的记忆光影并不是束缚和负担。
而是造物给予一类蝴蝶族群的恩赐与天赋。
对蝴蝶来说,再长的生命也不过是其他物种的一段光阴,在宏大的宇宙里,甚至,连沙粒都算不上。
但这种天赋,给予了我们穿过时间和生命的能力。
和‘飞’一起,我们穿越了海洋,也过了火山。
甚至,还去了我们能力覆盖范围能去的,最深的海底,看到了海底的鲸鱼,珊瑚
说起这段,衡脸上仍旧有温和笑意。
“也许我们是光影蝴蝶族群里最后两只蝴蝶,但我们做了族群里绝大多数无法企及的事,这对出生在黑暗深渊的我来说,是一种新生,在我生命开始流逝的时候。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了‘飞’的来历。”
衡看向沈摇和陈年,平静道,“它其实不是一只自然出生的光影蝴蝶。”
不是一只自然出生的光影蝴蝶?
不止沈摇,陈年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各自揣测这一句话的含义。
其实我之前就想过,为了族群的延续,大批量的光影蝴蝶从很早之前就已经集体退居至黑暗深渊之中了,剩余散落在外面世界的光影蝴蝶光靠自己很难维系生命,或者说,一小部分群体能维持生存,但也很难挨过漫长的岁月。但飞身上的坚韧,乐观,勇敢和开阔让我重新开始审视,是不是也曾有一个类似黑暗深渊族群那么多数量的光影蝴蝶群体,漫长的时间里,它们相互扶持,同样坚持到了现在。飞出生在那个群体里,成为了那个群体里最后一只光影蝴蝶,然后带着群体的执念远过重洋到了黑暗深渊这里,试图在族群生命的最后,寻找地球另一端的同族……
但凡换成另外一
只光影蝴蝶可能我都不会这么想。
但飞身上的奇迹实在太多。
飞让他相信大洋的另一端还有另一个光影蝴蝶的族群他们坚韧勇敢聪慧如同飞一样他们在黑暗这样的保护色之外
飞的出现让他慢慢接受并相信任何一个物种的存在和消逝都不是永恒的。
但并不会因为它们的不永恒它们就不值得被铭记。
生活在黑暗与光明中都只是一种选择。
选择不同就决定了经历的路不同。
哪怕在未来族群会走向灭亡但它们也曾在**中穿过海洋冲上过云霄……
用造物赐予它们的天赋对抗一定会走向的消亡。
好像这一切忽然变得不是那么可怕。
这样的时光如同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我和飞同行的第三个年头。
其实在黑暗深渊的时候我身上的生命特征就已经开始慢慢消散如果不是遇到飞我想我应该早就沉睡在黑暗深渊的谷底。
但同飞一起的旅程让最后这段时光迸发无尽的火光与炽热。
对光影蝴蝶来说记忆光影就是生命之源。
当我们的身体老化破旧残缺这些和身体一起老化的记忆光影无法再停留在我们翅膀上的时候我们就渐渐失去了属于自己的生命之源。
这些老化的记忆光影只有在新生的生命上才会重新赋予生机。
我和飞都不是……
很久之后的某一天我才知道是飞把自己的记忆光影偷偷给了我。
我身上老去的记忆光影一点点剥离飞就悄悄把它身上鲜活的记忆光影一点点给我。
它在和我分享它的生命。
那时候我才真正知道飞为什么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那么兴奋一连跳了三天的圆舞曲。
因为在它的认知里族群最高的礼仪和最亲近的问候方式就是连跳三天三夜的圆舞曲……
我说我没有那样的记忆它吃惊了一阵但和它之前的性子一样很快它就自我和解——看来尽信书不如无书。
看来植入的信息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我问它什么叫植入的信息。
那也是它第一次认真得和我提起它的来历。
它和我们不同。
或者说它们和我们不同……
衡说完轻轻停顿然后伸手另一个“萤火虫”模样的光团落在它手中。
它轻轻捏碎。
碎掉的光团慢慢凝结成一道光幕光幕上开始浮现一段记忆光影。
记忆光影上的影响是两只光影蝴蝶盘旋在一座山谷的废弃区域这篇区域布满了类似实验室一类的
建筑。
虽然有一方天地能看到天空但上空布满了密密麻麻交织的钢丝这些极细而又交织在一处的钢丝如同一个牢笼将山谷里与山谷外的世界隔绝开。
看着光幕里的画面两只蝴蝶在废弃的地方慢慢探寻着衡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飞第一次认真和提起它的来历也带我去到它们出生的地方。
我曾想过它们的族群生活在一个充满光明和阳光的地方但我第一次去到这里的时候甚至从这些废旧的土地和建筑中感受到了被黑暗深渊更沉闷和压抑的氛围。
我很难相信飞出生和生长在这样的地方。
然后飞告诉我它们不是自然生长的。
它们是被人用细胞在实验室里提取和培育出来的。
沈摇惊讶。
陈年也沉默。
衡继续。
人类对其他物种尤其是有神奇基因力量的物种拥有着超乎异常的好奇。
当这些光影蝴蝶被培育出来之后实验室通过各种实验和观察对它们进行测试也包括各种极限和压力测试……
飞没有和我多说我知道它一定见过或经历过。
看着头顶上那片密密麻麻的钢丝飞告诉我那不是钢丝而是一种导电的物质如果有光影蝴蝶想要冲出这个实验室所在的地方就会在接触导电的一瞬间变成粉末。
我那时才知道相对躲在黑暗深渊中的族群不敢主动接触外界和光明。
这些被困在实验室里的光影蝴蝶才是生活在黑暗中最想冲破却又冲不破牢笼的一群……
“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一处空旷的地方用导电物质隔开而不是严严实实的实验室?”衡看向沈摇和陈年。
陈年沉默
沈摇摇头。
衡沉声“因为越空旷和越能看见阳光感受到风的地方就越有希望希望会让那些不愿意屈服命运的光影蝴蝶不断前赴后继即便在看到之前的蝴蝶灰飞烟灭也不会停下抗争的翅膀这种极限下的蜕变和数据让实验室里的人疯狂。”
沈摇震惊。
“不断得蜕变和极限的挣扎产生了越来越多的畸变这些畸变消耗的是这些光影蝴蝶仅有的生命。新的数据和信息被植入新生的光影蝴蝶身体里让它们不断迭代消耗继续畸变……这种痛苦的过程进行了很多年实验室收集了很多机密不会分享的数据一直到极速畸变中有个已经疯狂失去理智的研究员将某种异常强大的怪物apt值带到了实验室里
它在短暂的时间内复制和爆发了巨大的能量冲破了那道导电网。
所有的光影蝴蝶跟着它一起
冲出灰蒙蒙的光网之外,冲向一直以来给了它们希望和寄托的天空与自由。
但真正让人绝望的是,等它们冲出了那道导电的电网,才发现电网之外还有电网,之上的电网外还有电网……
同人类的科技相比,光影蝴蝶靠自身能力短暂获得复制和畸变的天赋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但这也许是它们最后的机会。
所以真正的前赴后继在那一瞬间开启。
在怪物的复制能力一点点减弱和消逝的时候,无数的蝴蝶一起用生命撞开了一道道的电网,窒息的毒气,还有炎热的高温层,也有无数的蝴蝶死在高空的坠落里。
一只一只蝴蝶用集体生命的代价迎着死神的镰刀,撞开了黑暗的牢笼,在最后的一刻,在无数光影蝴蝶化为灰烬的时候,最后两只蝴蝶冲出了束缚。
其中一只是那只畸变的光影蝴蝶。
还有一只,就是飞。
但飞永远记得,在最后的关头,那个女研究员是可以用火烧死它们的。
飞认得她。
那是所有研究员里最温和,也时常挂着笑意,也是唯一一个会手捧着翅膀受伤蝴蝶,让它们落到安全柔软花丛的那个……
在一群金发碧眼的人中,她的棕色眼球和黑色头发很好辨认。
而且,它记得她的气味。
每一只光影蝴蝶都有不同。
飞对每一种气味都很明锐,飞认得是她。
在另一只光影蝴蝶愤怒和绝望的时候,飞挥着翅膀,慢慢飞到她跟前,停留在她肩膀上。
她认出飞就是之前那只翅膀受伤的蝴蝶。
或许那一刻,她意识到这些鲜活的生命也是具有怪物的情感与认知,这一点,和人类并无不同的时候。
周围的警报声作响,她眼眶红着。
飞在肩膀上看着她,轻轻闪动着翅膀。
很久之后,她的时候离开那个按钮。
“走吧,赶快走……”她轻声,甚至没有去想它们是不是听得懂。
那时候的实验室因为它们的冲撞导致了电力系统,以及全系统的故障。尖锐的故障声,**声和山体滑坡掩埋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一刻,飞和同伴不敢相信得僵在原地。
却看到她输入信息在电脑上,鼻尖微红,然后打开了所有实验室禁闭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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