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公主的怨种姐妹重生后》
是夜。
宋知鸢在山间消磨许久,一天半的路,她连滚带爬走了五天,她的马是从金吾卫的马厩里带出来的,马上有金吾卫的百宝囊,里面不缺食水,硬是让她熬下来了。
她跑出山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直奔长安而去,打算报官,结果人刚下山,就得知长安已经封城,洛阳被廖家军攻破,流民已至。
流民全是从洛阳方向出来的,拖家带口,汇聚成一条长龙。
宋知鸢当时骑在马上,看着这一队淹没在尘烟里的长龙,只觉得十分茫然。
上辈子永安抢了北定王的养子,导致北定王翻脸,这辈子你廖家军又是为什么翻脸啊?宋知鸢恨恨的想,难不成永安还抢了廖家军的养子吗?
她不知道,事情的发展早已超过她的认知范围,上辈子好歹还是冬日的时候才打来,但这辈子竟然不过秋日,她这一通操作猛如虎,定睛一看原地杵——不,还不如原地杵呢!她还提前俩月来了!
心下戚戚间,宋知鸢看向了那一队人。
富贵人家有马车的坐马车,贫穷人家没马车的用人拖着木制托板车走,车上摆满各种值钱的器物,因为不是干旱洪涝之年,所以还没有那么紧缺食物,大战又刚刚开始,所以还没到“易子而食
但是局面也很紧迫。
路上的流民一波又一波,长安外郊的庄子和村子自己组建了护卫队,日夜巡逻,要是抓到潜入的流民都要弄死,若是威慑不住他们,他们日后会一波一波的来,不如最开始就下狠手,街边的客栈已经不接客了,老板将门窗一锁,生怕外面的人进来买东西,食水早都不对外售卖了,人人自危,这时候,律法的秩序早已崩塌,有不少坏心思的人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你看,我没马车,但是前面的人有马车,他们除了马车,还有女人,有金银财宝,不如我去将他杀了,这些东西不就是我的了吗?
我杀了他又有谁知道呢?这长安都起战乱了,一打起来谁认识谁啊?官府都不管他们了!
这种心思的人只要冒出来一个,就会如同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人一旦落到了没有法律、没有制约的境地中,人就不是人了,而是丛林中的野兽,是没心肝的恶鬼,他们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有贪婪暗生,活煎人寿。
宋知鸢出山第一日,就碰见拿刀**的,幸好她还有一手烂骑射傍身,又骑在马上跑得快,那伙人流民手里只有锄头和镰刀,所以没敢追她。
但是追不上她,却能追上旁人,那些路过的老弱流民全都被这一伙强盗围上,交出粮食水草,还能活下来,只剩下一个赤条条的
人离开,若是碰上日后粮食短缺,说不定人都走不了,被当成两脚羊啃了。
宋知鸢看的心惊胆战,她要不是身体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进长安的正门也早都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死死守住,流民敢靠近直接射杀,墙上都堆起了攻城**,不允许任何流民进入,他们要么死守在长安城外,硬生生坐着硬熬,要么绕开长安城,去长安城东面的九境城去。
甚至,就算是长安本城的居民、因为事情出了城,现在折返回来,也不允许进入,除非城里的亲戚给通关系,塞大批银子,才能给引进来,乱世之下,民众的性命是最便宜的,有的时候甚至不如一只下蛋的母鸡。
长安城中的规矩因为外界的变化而变化,只有敏锐的聪明人,才能从困顿之中挖出来一条活路来。
而宋知鸢与这些流民不同,她是官。
别人挖动心思、花大笔银钱贿赂守城人,才能换来几个入城的名额,但宋知鸢只要亮出来官员身份就可以进来。
流民不得入长安,但官员可以,哪怕只是一个小小官员,也有凌驾于流民之上的特权。
士族与民众的命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价格,前者有父母有门庭有亲属有钱财,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撑着托举,昂贵是理所应当,后者没有托举,若是运气好、站起来了,还会被这么多双手往下拉扯,所以后者卑贱也是顺理成章。
她绕开流民,直奔长安后,掏出自己的官员令牌来,门口的五城兵马司简单审核过后,便带着她进长安——宋知鸢进城后,被送到官府中,由新任右相韩右相亲见。
前些日子太后带走了一大批官员去山中,朝堂的事便安置给了右相暂时监国、处理朝政。
本来太后最多只去十日左右的,双方都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谁料中途变故突生,洛阳被攻打,太后被困在大别山,前去救援的将士跟肉包子打狗一样一去不回,半点音信都没有,太后不回来,流民反倒来了,右相只能匆忙闭城,避**民冲击长安。
唯一一根独苗,宋知鸢带着消息回到长安的时候,右相才肯命人开城门。
开城门的过程也不算顺利,守城小将要先用利箭驱散门口的流民,然后派一队骑兵出来,举着刀威慑,然后将宋知鸢带进去,避**民冲击城门。
宋知鸢被带进城门的时候,眼睁睁看着城门关闭,看着门之间的缝隙逐渐缩小,看着门外面那些流民们绝望的脸,只觉得心下发堵。
战乱将好好的人逼成野兽,又将野兽与野兽划分出三六九等,低贱的野兽在外面择小兽而食,或者被别的野兽吃掉,昂贵的野兽披上人皮,躲在城堡之内假装自己是个
人。
——
这是廖寒商谋反的第六日,秋。
宋知鸢风尘仆仆、满身疲惫的赶回到长安,进宫去见韩右相时,只觉得自己在生死之中滚了一遭,连走路都提不起靴子,只一路沉默的跟在来接引她的人的身后。
入城之后,她环顾四周,发觉长安与她离去之前似乎没什么不同。
廊檐上蹲着雀鸟,青砖被马车碾出裂痕,坐在茶楼里的说书人绘声绘色的讲起廖家军,说待到大军回防,便会将乱臣贼子一一**,幼童哈哈笑着跑开,不知畏惧。
这一层高墙挡住了长安的城里城外,外面的人流离失所,但里面的人还能维持一个正常的状况往来,除了米价越来越高以外,别的似乎还算好。
宋知鸢到的时候,丞相在大庆殿内的政事堂中商议开仓放粮一事,长安城被围上了,城中百姓难免恐慌,长安城外的人可以不管,但长安城内的粮却不能坐吃山空,眼下需要放粮出去给那些粮贩子维/稳,不能让他们把粮食价格拔高。
大陈像是一个将死未死的大树,树底下已经烂了根儿了,上面的叶却还是绿的,远远一看,好像根深叶茂,没什么大事儿,但其实只要往树底下走一走,就能闻到腐朽的味道。
宋知鸢闻到了这股味道,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心焦的像是要被熬干,口舌都要生出燎泡来,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加快脚步,用尽全身力气,跨过脚下的每一个青砖。
头顶上的树枝如电光掠影般在头顶上划过,宋知鸢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快点,快点,再快点。
——
大庆殿中正是热火朝天的争吵的时候,宋知鸢刚到。
长安的城墙高,将流民挡在外面,皇城的城墙更高,将所有流言蜚语和危险都挡在外面,整个皇宫看起来和往日一样安宁。
秋风见长,宫中的稚菊绽开一片黄,午后略显薄凉的日光从上方落下来,将湖面照出一层虚晃的泠光,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行走在其中的宫女如平日一样,步伐端正,身上的秋日衣裳被晒出些许润光,与往日没有任何分别。
走在其中的宋知鸢就显得和他们格格不入了。
她身上只有当时匆忙跟永安换的衣裳,是一套大红色的绸缎棉氅,这几日间摸爬滚打,早已破损勾丝,滚满了尘土,发鬓污脏,簪子骑马很难固定,干脆用绸缎捆起来,已经全然没有美感可言,就是个乱糟糟的流民。
宋知鸢强撑着到了政事堂内,单独见了韩右相。
韩右相之前派人去了大别山,但是派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他只知道大别山被廖家军派人给围了,但却不知道具体情况,见了宋知
鸢后左右询问,才知道大别山中具体的始末。
宋知鸢请韩右相马上派兵过去支援,将太后与长公主接回来,但韩右相面露难色,叹息着回道:“早些时候,北定王带兵出征,长安兵力空虚,后来洛阳遭难,更有大批流民前来,我等兵力不足,只能据守,等待回援,无力去主动攻打大别山。”
就算是皇帝在大别山也没办法,他们挤不出来人了!
若是盲目出征,别说大别山的太后皇帝长公主救不出来,连他们长安都得搭进去。
宋知鸢听的心力交瘁,只问:“那外面流民该如何处理?”
远处大别山的人处置不了,近处城外的这些流民,总该处理一下吧?总不能叫他们一直留在外面啊!外面都开始**了!
“流民不可进城。”韩右相的态度却比宋知鸢想象之中的更冷酷,更坚决:“他们没有住处,而长安容纳不了这些人,他们会毁掉长安本来的秩序,到时候,长安也会变成下一个洛阳,你年岁尚浅,见他们可怜便忍不住帮扶,这是人之常情,但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人与人之间必须有取舍,待到战后你便懂了。”
这些年轻人们的心啊,都是软的,热的,没经历过世俗的磋磨,总觉得自己能让日月换新天,但实际上,真让他们自己去到那种境地里就知道了,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真要去咬着牙做,反而会害了自己。
宋知鸢白着脸听着,最后只听韩右相意味深长的道:“早些下去休息,今日休息一日,明日要来上职,你任太仓属令,眼下正是战时,该到了用上你的时候,不要着眼于小人小物,你要往上看,把你的力气往最上面使,救一百个流民,不如在你的奏折上写下一笔。”
当官嘛,就是这样的。
太仓属令本来就是战时管理粮仓的,她不在的时候,还没人来安排,她现在回来了,有她的公务要忙。
可是宋知鸢还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她一直在鼓动韩右相出兵,就算不派军队过去,也可以派几个武功高强的人过去,轻骑单队的找过去。
她都能逃出来,说不准永安也能逃出来呢?她希望韩右相能派兵去大别山,但韩右相直叹气,道:“一直在往大别山派去精锐,但一直不曾有回应,你能回来,本官也很震惊。”
大别山林多水阔,地势险峻,眼下又完全被廖家军把控,这相当于敌**本营,之前宋知鸢能逃出来,一是因为事情刚发,一片混乱,二是因为胆量大、运气好——李观棋运气不好,被人逮了,永安胆量不够,门都不敢出,宋知鸢是全都占了才能跑出来。
眼下,旁人是无法复刻她的逃生之路的,因为大别山已经彻底被掌控
了。
想到此处,韩右相又瞟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宋知鸢。
去了那么多人都**,唯独一个宋知鸢运气绝好的、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韩右相心底里都要嘀咕一下,这别是廖家军放回来的探子吧?
而宋知鸢对韩右相的怀疑毫无察觉,她还沉浸在悲怆中,低头应下韩右相的吩咐,一路混沌的回府。
她从宫里出来,习惯性的往公主府去回,却又记起公主府里的公主已经不在了,她顿觉怅然若失,像是心口被挖出来一块。
她在长公主门前愣愣的站了一会儿,随后命人将她送到方府去。
马车在回去的路上,宋知鸢一直倚靠在马车上想事情。
眼下,她竟然还如同上辈子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她还是要等三军回援。
但是这三军回援真的能等到吗?上辈子谋反的是北定王,其他三军没回来,东水和南疆是真的分身乏术,唯有廖家军有兵力支撑,来长安接人,却不肯带走太后和永安,只带走了小皇帝,而这辈子谋反的是廖家军,北定王——
宋知鸢隐约间意识到些许不对。
廖家军这一辈子谋反,和他们上一辈子接走小皇帝的行为似乎有些许冲突,她透过两辈子的事情来观察,觉得这里有矛盾。
廖家军上辈子救了小皇帝,这辈子为什么要谋反呢?廖家军到底有了什么变化?
但她所知太少,怎么想都想不通。
在天下大势面前,宋知鸢无力去改变,她只能尽量搜罗局势,再和上一辈子去对比,然后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
但是很可惜,上一次北定王谋反的时候她在长安里面,跟永安一起躲在宫里当俩小鹌鹑,什么都不知道,这辈子她虽然成了官,但是韩右相不发话,她也做不了什么。
她坐在马车之中,脸蛋歪靠在马车上,目光从车窗内探出去,看见街外景色的时候,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也是这一辆逼仄的马车之内,她无意间撞上北定王,为此在马车里四脚朝天都躲起来的事。
过去之事犹在眼前,同一辆马车同一个窗口,可外面的光景却大不相同,宋知鸢想来想去,觉得眼下有可能回援的,竟然真的只有北定王一个了。
上辈子的攻城之人,这辈子却是唯一的希望,她一时间觉得世事无常,只觉得疲累万分。
这时候,马车已经到了方府。
宋知鸢前脚刚从马车上走下来,后脚就见洛夫人——不,方夫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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