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公主的怨种姐妹重生后》
次日,巳时。
太极殿。
永昌帝坐在案后批阅奏折。
秋日气爽,不燥不寒,阳光从格子窗外照进来,落到奏折上,泛出点点墨香。
这些从天南地北各方区域汇集来的奏折,用不同的笔墨书写同一个大陈,好的坏的,尽数捧送到永昌帝面前。
隔着一张纸,他好似看到了无尽山川,蜿蜒河流。
“万花城。眉眼稚嫩的永昌帝拿着手中朱笔,正瞧见一本奏折,拧着眉细细的看:“大陈西部出了匪祸啊。
一旁的太监恰好过来给永昌帝倒茶,闻言“哎呦了一声,道:“这般严重吗?
西部地处沙漠,少水多旱,沙漠中有西蛮人,这群蛮人常年侵略边疆,导致大量居民流离失所,干脆化身为**,开始抢掠沙漠里的商队。
沙漠里盛产各种矿产,商队贸易频繁,也导致匪祸频频,而这奏折上说,近日大型匪祸冲击万花城,使城中不堪其扰,需要长安支援。
永昌帝年幼,还没有一个皇帝该有的棱角,甚至都不知道西蛮人是什么模样,一旁的太监也敢在他耳边说两句话。
“圣上打算派谁去支援呢?
永昌帝却有些晃神,他在听见万花城匪祸的时候,没有去注意那个匪祸,反而盯着万花城三个字发呆。
“万花城——
万花,万花。
“这个万花城,以前就叫这个名字吗?永昌帝一边批了一句[交给兵部带人去**],一边突然问了一句和匪祸完全无关的话。
一旁的小太监愣了一下,后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去外头给您问问。
“罢了。永昌帝垂下眼眸,道:“无碍,想来是朕胡思乱想——奏折朕批完了,去给母后送过去吧。
小太监应声而下,随后来了一批小太监,将永昌帝批完的奏折抱起,走出宫殿。
他们从太极殿走出,捧着厚厚的奏折,去往另一个方向。
他们是要去慈宁殿内。
经由永昌帝批阅过的奏折,后都要送到慈宁殿,由太后再一次审批。
权利看似是永昌帝的,但是实际上是太后的,奏折被人**递,走出太极殿的太监拉出一条长长的纵队,链接太极殿与慈宁宫,像是一条脐带。
永昌帝的脐带从不曾与太后斩断,幼时他吸母亲的营养,现下母亲吸他的权势,他们是共生的畸形体,爱中带着控制,希望对**大,却又害怕对**大,他们互为一体,但又互相侵蚀。
权利滋生出来的爱,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掺杂着利益与谋算,无法纯洁而干净,不能说爱,也不能说不爱,只是爱里掺杂了些旁的,看起来就不
太像爱了。
这些奏折送到慈宁宫的时候,太后正在看大理寺那边呈上来的口供,关于宋右相的。
说起来宋右相,太后就想到华阳。
她年幼未曾出阁的时候,与华阳还是好友,那时候她是李家不出头的普通庶女,华阳也还没有县主的称号,两人是很亲密的手帕交,互相憧憬着以后该爱什么样的人,生一个怎样的孩子。
只是后来她进了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完全变了另一幅模样,为了上位杀这个杀那个,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华阳见了她,不敢说少时心事,只对她叩首相拜,偶尔言谈,也只说自己一切都好,人便也渐渐有了隔阂。
人一旦有了隔阂,重新修补出来的关系也会很难看,所以有几年,太后是根本不跟华阳见面的。
后来华阳病逝,她也不曾去细细想过——她自己每天都有一堆烂事儿,实在是无心去追究所有事情的细微真相。
直到现在,宋右相过去的那些事儿被翻出来,她才知道,原来华阳当初受了不少委屈。
太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华阳**,那些委屈也没法与旁人说,太后也没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她只在想如何处置这件事。
宋右相是个颇为得力的臂膀,虽然没什么根骨,但他听话,如果太后不认识华阳,她根本不会处置宋右相。
宋右相对太后的重量和华阳与她的感情互相博弈,让她迟疑着,不知道该怎样选择。
对一个**的情谊,重的过眼下的利益吗?如果华阳或者过来恳求她,她可以为华阳动手,但是现在华阳已经**,华阳自己死之前都不曾向太后说过这些事儿,太后现在真的有横插一手的必要吗?
太后脑中思虑这些的时候,一旁的太监已经端着奏折进来了,让太后回过神来。
她短暂的放下了那些情绪,立刻过来处置奏折。
所有男人都不希望女人插手党政,所以只要她做错一件事,就会立刻有人过来抨击她,比抨击男人更凶狠,所以她一点都不能错。
当她坐到案后,拿出奏折的时候,人便将那些情爱从自己身上剥离了,变成了一个冰冷器具。
可偏偏,她不想去想,过去的那些事却要自己翻出来纠缠她。
当她随手翻开一本奏折时,在上面看到了明晃晃的“万花
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太后只觉得眼前晃了一下神。
她隔着漫长的时光,好像突然看到十六年前的夏,有人眉目肆意的向她笑道:“万花,以后我打下一座城,就以你闺名命名可好?
十六年前的夏太过炽热,那些过去不曾随着时光而降温,反而变得越发滚烫,
如同岩浆一般,裹着黑烟撞到她的脸上。
太后“啪”的一下关上奏折。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愣了一下,心说太后这是看见什么了,竟是这般失态。
过了几息,太后抬起眼眸,锐利的目光刺过来,那小太监心里一惊,还没来得及请罪,便听见太后声线沉沉的问道:“永安呢?”
她的宝贝女儿,现在在做什么?
一旁的太监赶忙回道:“回太后的话,公主现下在公主府中,昨儿个宋姑娘不是去司农寺上职了嘛,今儿筹备了个宴,要邀约一些同僚热闹热闹,估摸着是方府摆不开酒席,就将地方定到了公主府里去。”
原是在办宴。
想到永安,太后那双狐眼中闪过几分温柔,轻声道:“去给宋知鸢送些贺礼——本宫上个月那石榴簪子,去送给她。”
宋知鸢和永安这俩孩子站在一起,虽然永安是她亲生的,但太后也实在说不出“永安比宋知鸢更聪明更识大体”这种话来。
她对宋知鸢也是喜爱的,特别是发现这个孩子的野心之后。
想到宋知鸢,太后脑子里又闪过华阳。
之前在心底里的天平无声地倾斜,太后想,罢了,就当是向已故的老友敬一杯酒吧。
“去告知林元英。”太后转而对一旁的太监道:“宋右相的事,秉公处置。”
太监应声而下,去请了太后的簪子后,一路自紫禁城而出,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正热闹着呢。
宴会定到了申时末,是晚宴,故而歌舞席面都要备齐,宋知鸢请了她的同僚和北定王,以及她的舅母方夫人。
其余人都欣然赴约,唯独方夫人在来和不来之间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不来——宋知鸢当官这件事儿她之前简直可以说是始料未及,这孩子瞒着她不告诉她,眼下也不肯听她的话,她没法子,只能问向遥远的丈夫该怎么办。
信不回来之前,她不会对宋知鸢表明态度。
除了这些人以外,长公主府里还有一些旁的人,比如在公主府内的左控鹤以及公主邑司里的官员,那些公主邑司里的官员不必参宴,但左控鹤却是该邀来的。
左控鹤在朝堂上的地位简直比锦衣卫还强上一线,甚至有时候比丞相还有用。
宋知鸢以前有些畏惧她,觉得她太残酷,简直不像是女人,后来自己当了官,反倒有点理解她,坐了什么样的位置就要做什么样的事,义不掌财慈不掌兵,就当如此。
所以办宴时候,宋知鸢特意将这人也邀约上。
她跟林元英好歹有过些许交集,日后这人跟她同朝为官,也可互相照应。
——
宴席从晚间申时末开始,一
位位大人乘坐马车而来正四品司农寺卿往下是正六品司农寺少卿再往下六品下司丞司内分四个部门上林、太仓、钧盾和导官四署。
上林署掌园池太仓署掌国家粮库;钧盾和导官署掌鸡鸭精细米麦的供给宋知鸢就是太仓属令她的另外三个同僚今日也来。
今日宴席请了十个来个大臣宋知鸢掐算着时间早早换好了衣裳去府门口等候。
来的几位大臣都是笑呵呵的丝毫未表现出对宋知鸢“女人当官”的什么不满来好像完全忽视了宋知鸢是个女人这件事。
宋知鸢知道他们不是赞同女人当官他们只是改变不了事实所以假装自己赞同但也没关系人跟人活的就是一个表面过得去许多事情她论迹不论心这群客人们来了就是给她脸面她自然会记下这群人的情分。
人家给她脸面她回头也得投桃报李呀。
——
私下里请晚宴又是同僚作乐并不如同白日间的赏花宴那般拘谨一群大人们也一副欢笑晏晏的样子。
一群人入席后北定王府的马车终于缓缓驶来停在公主府。
宋知鸢远远瞧见北定王的马车便笑着迎过去。
这可是个极重要的人之前在紫禁城里时太后便与她说过这润瓜是要种在北江的回头润瓜真推行到北江去太后可能会把她丢过去让她刷功绩。
以后她跟北定王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官场上这些弯弯绕绕寻常没进门的人怎么都琢磨不明白得沉进去之后才能知道其下缘由。
一想到如此宋知鸢对马车笑的更热烈了些。
不当官的时候只知道官阶森严当上官才知道那真是一条通天难路一阶难倒英雄汉站在这里还是不当与人为敌。
能跟他们打好关系就尽量不要惹麻烦。
——
等北定王下马车的时候
长公主府的门口挂着高高的六角宫灯在月色下散出昏黄温润的光芒正门前站着一个青翠绿色书生袍的姑娘。
书生袍上绣了翠竹腰间金带一束勒出一截纤细的腰翠绿的交领裹着白嫩的一截脖子发鬓不再簪金带银只以一根木簪子随意挽起来。
她褪去了一层姑娘家的脂粉气反而多了几分少年郎君的飒爽像是山林中被雨水浇透的嫩竹柳叶新新清透如玉。
耶律青野与她相比就截然不同了。
昨夜间他就没睡好醒来更是郁气沉沉面上像是绕了一层黑雾眉眼肃杀从车上走下来的时候只冷冷睨了她一眼神色平淡的颔首后大跨步的走进了长公主府。
他这姿态不像是来赴宴反倒像是赴战场。
但宋知鸢依旧是笑眯眯的转身就引北定王入席——她早都习惯北定王这幅“天下人都欠我五百石”的表情这人什么时候都这张脸。
北定王身份高引入席面后便是最上方的席位。
引北定王入席后晚宴开始。
因今日是宋知鸢做宴所以她是坐在席面最上方的主位又以男左女右分席长公主与左控鹤林元英坐在了右席其余官员以北定王为首坐在了左席。
宋知鸢先提杯敬酒随后一群人同饮随后上歌舞美食。
寻常晚宴都没有女人为客为主长公主府这还是头一回。
旁的晚宴都是一个大人身旁陪几个美人儿但今日是在长公主府这里只有美男。
给众人倒酒的是美男在台上起舞的也是美男去一旁陪客的还是美男跪坐在宋知鸢旁边给宋知鸢剥葡萄喂到嘴里的是个最美的美男。
美男身穿薄纱赤足足腕上系上铃铛上半身半隐半露身上环佩玉饰模样温柔顺从一张脸男生女相竟有几分柔婉之意。
永安是个大方人她院子里的美男自己可以用也可以给别人用只要宋知鸢喜欢别说喂葡萄了喂床上去都没问题。
为了给宋知鸢长脸她今儿还挑了一个最好看、最花钱、最得脸的美男给宋知鸢呢!
宋知鸢在长公主府里见惯了男人们这幅姿态取悦长公主了现在换到了她身上她稍微有一点不习惯但也能接受。
当阴阳颠倒权势移位女人能做男人的事儿男人也能做女人的事儿。
但这一幕落到一旁的男人堆儿里就显得十分刺眼了特别刺耶律青野的脸。
别的男人坐在案后看着女席里的人居然光天化日下让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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