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哨》
餐桌上,鲜辣混着酱油的咸香。他做了秋葵和娃娃菜,炖锅里是胡萝卜、土豆和牛排,外加一道常规的可乐鸡翅。
离开福缘寺后她图省事,一直用素食应付,如今耳边响起小唯的“女孩要多吃肉蛋奶”。
温霖坐在对面,换了身居家套装,有点眼熟。
“对了,喝点什么?”他问。
位置和房车里那次晚餐一样,既视感上涌,宁蓁歪了歪头,心血来潮。
“如果有威士忌的话……”
他纤长的睫毛扫了几下:“酒精禁止。”
“嗯?为什么。”
“不为什么。”
她对酒量没有半分自觉,喝一丁点就醉,醒了之后和平常无异,留他一个人心里打鼓,小心翼翼地猜她是不是真的通通忘光了。
宁蓁发现他的耳朵又隐隐透出红色。
说起来,睡在房车里那晚朦朦胧胧的,除了冒然摸过他的头发,似乎还说了些出格的话,像是他“很漂亮”之类。
场景变幻——淅淅沥沥的雨夜,温霖眼底也落下雨滴。
后来她竟然还穿了他的衣服,或许就是眼前那件。
“……那我要菠萝气泡水。”她不动声色地回应。
他去拿冰箱里的饮料,沐沐缩在自己的地盘,专心进食。周围变得空空荡荡,宁蓁没动筷子,思绪再一次飞走。
寮房里上铺的女生代号“狐狸”,天生具有亲和力,勇敢地date了三个人。
那她会同时对三个人动心吗?
我们遇到了一样的症状……?
面对莫昭的时候心脏也忽上忽下,尤其那次,他们在充斥往事的餐厅吃了牛排和芒果慕斯。
她分不清那种心悸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嘭!
温霖用酒精湿巾擦拭过易拉罐,顺手打开,活泼的二氧化碳一下冲出来。
筷子五颜六色,他用墨蓝,她手边放了一双红的,剩下用作公筷。碗侧有小精灵图案,她低头看见他经常用的呆小鸟。
碗筷是随意分的么?没有他以外第二个人专用的?
宁蓁忘不掉他网上的十几万粉丝,干脆破罐破摔:
“你的女朋友呢。”
他正把饮料举到唇边,差点一口呛进气管,新鲜的菠萝气息溢出来,直往下滴。
她抽出纸巾递去。
“我没有,师姐。”他把自己擦干净,径直望进她漠然的眼睛。
“是吗……”
她没办法再问下去,一方面担心暴露自己窃听了他和莫昭的谈话,另一方面害怕他拥有的不是女友,而是介于亲密关系和朋友之间的那种一对多的渔网状结构。
温霖默默叹气。
他理解师姐对所有人无差别设防,但总不能直接说,我的初恋是你,我还在车里播了《firstlove》给你暗示。想象中,告白应该在更正式的场合,总之不是此时此刻。
“我还没……恋爱过。”
他垂眸,话底下有几分埋怨的意味,却立刻补充道:“类似的也没有。”
毕竟他经历过最暧昧的事发生在昨天,还有春季雨夜的房车里。
宁蓁相信人终究会变。
写信的是他,一起流浪的是他,可青春期日新月异,也许他早已变成另一个人。
但温霖偶尔回到年少的样子,就像刚才。
她消化着那几句话,突然想用饮料和他碰杯。叮一声,易拉罐相撞,酥松的气泡摇晃起来,沙沙作响。
*
饭后,她到厨房帮忙收拾,主人探出半个身子,说她陪沐沐玩就好。
宁蓁低头与小狗对视。沐沐能听懂人的语言,至少懂一部分,她决定不再问它偷吃的事。客厅里谁也没说话,它动了动尖尖立耳,掉转身子跑去按宠物按钮,一道略显机械的女声拖着长音。
“Lov、Loveyou——”
她窝在沙发观察小狗的一举一动,没过几分钟,茶几上多了盘水果。
“请。”
温霖笑着,回了厨房给沐沐准备消磨精力的零食。
芒果和蜜瓜被削成容易入口的小块,旁边放着叉子。宁蓁又一次感慨,他竟然真的那么年轻。
以前在杂志社实习,同事也是刚毕业的男大学生。午餐时,那人站在微波炉前,瞪着清澈的小眼睛问她,“这个怎么开始”。
人与人在某些方面有天壤之别。她继续想,他比自己小三岁,他们的年级却是初三和高二,可能她上学晚,生日在九月后,而他恰恰相反。
“你学的哪种舞蹈?”
成熟的果香味四处飘散。等他坐下,宁蓁已经吃掉了三分之一。
温霖唤醒了电视:“古典。”
是她小时候短暂学过的舞种。
古典舞者的肢体大多匀称修长,没有哪块肌肉过于虬结,破坏自然的平衡。
“但你的身高……”她有点晕乎乎地问。目测温霖至少有185,过高的身形在轻盈飘逸的风格里不占优势。
电视荧幕上,一档舞蹈综艺节目作为招牌挂在开屏页,他用遥控器按了返回。
“是啊,上大学后每年长两厘米,变成这样,”温霖笑了笑,“所以我不跳舞了。”
她心里拧了一下。
放弃所爱并不简单。他从初中就开始跳舞,甚至更早。
“开玩笑的,其实因为恐慌症在台上发作了,差点完不成毕业演出。”他看着电视,淡然道,“后来找到一份清净的工作,还有了沐沐,因祸得福吧。”
他眼里只剩下平静,也许黑暗的日子真的过去了。
宁蓁叉起一块芒果,酸甜气味激起怦然的心跳。
他终于翻到喜欢的电影,《血观音》。
她也喜欢,部分台词已经烂熟于心,但现在背不出来。不知道是不是胃里填满的缘故,眼皮渐渐沉重,想缩在被子里取暖。
“好困。”
但是心跳又好快。意识飘忽不定,她背部着陆,靠紧沙发的软垫。
“怎么了?”
“芒果,我不确定。”
目前为止蜜瓜纹丝未动。温霖扫了一眼,神色冷下来,肉眼可见的紧张。
“我的错,忘记问你过不过敏……去医院吧。”
“不用,只是想睡一会儿。”
宁蓁慢慢闭眼,怀疑自己是和热带水果相克的体质。【注1】
“真的没事?”
“嗯,上次也这样,我还喝了咖啡……”
对了,那天。
她恍然。周三是樱桃,周四是巧克力,周五是芒果,餐厅空调阴冷,她喝掉过量的咖啡,吃了芒果甜品。两种食物共同作用,让人心悸,虚浮着走入电梯。
原来真相全都摆在明面上。
“去床上睡吗。”
幸好没引发其他症状,否则他不知道要内疚几年。她懒得动,问这里可不可以。
“当然。”
温霖抱来薄被。谁能想到他的师姐既醉酒又醉芒果,但即便困倦,她显露在外的那一面仍裹着坚硬的冰,无法轻易动摇。
宁蓁缩进沙发,想起他约自己来是有话要说。
现在坦白更容易,可他偏要坚持另一种选择。
“等你睡醒。”
*
醒来时屋子暗了,泛了黄,像夹在相册里的老照片。
宁蓁从沙发起身,一阵茫然。
“姐姐!”
背后传来稚嫩的嗓音,她回头,看见一个男孩趴在茶几上画画,模样不过五六岁。
是小宇,姨妈的儿子。
她往窗外看,日光旧了,从天上泼下来,涂抹着树的苍翠。午后,蝉鸣不止。
暑假,她和小宇没有上学。一切都很熟悉,原木色的家,最高六层的楼房,墙上半面绿漆,挂着舍不得翻的日历,门框浅浅刻着两道身高。
小宇递来一张糖纸,说:“姥姥正要做饭呢!下午我们一起去游泳吧。”
久违的称呼听得她鼻尖一酸。
“姥姥……”
宁蓁喃喃道,拉开厨房的门。灶台前站着两个身影,烫了蓬松卷发的姥姥,以及一名长直发的陌生女人。
她什么都看不清,却开口提出要求。
“妈妈,我不想吃饺子。”
陌生女人问:“那你想吃什么?”
“糖。”
她不知怎么了,必须要吃上水果糖,于是跑到卧室背着小宇翻找罐子里的零食,连着亮晶晶的糖纸一起咯吱咯吱嚼碎。
家门砰的一声巨响,过一会儿,小宇哭着来找她。
“呜呜,都怪你,姥姥和姨姨走了!不回来了!”
……
暑热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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