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哨》
“昨天大课间我去看学长练球啦!”
“那个一米九的学长?”
“对啊对啊,真的好帅,投三分超准的!我们一起躲在台阶上,他还往这边看了呢!”
温霖离开活动教室,迎面撞见两个手挽着手的高一学姐,被迫听见几句闲聊。
一米九。
三分球。
学长。
她们走进去。他冷哼一声,不动声色地移向后门。
“你知道三班的杨灵吧,她好像和菠萝的鼓手成了。”
“‘PineappleHurricane’?”
“啊,就是高二乐队的鼓手。”
又是学长。
还有摇滚乐队。
温霖不屑地靠在门边,刚要觉得无聊。
“他不是喜欢宁蓁?据说刚开学就一见钟情。”
“可宁蓁谁都不搭理啊。那么快找到新欢,是踢到铁板了,面子上过不去吧……”
他浅笑一下,仅仅持续了两秒。
“鼓手都不行,恐怕只有高三的学长才配得上宁蓁喽。”
学姐们语调轻松。
“嘻嘻,我看也是。”
*
高二教学楼附近有个篮球场,沉入石阶和坡道之下。
天阴了,不见雨水气味。温霖倚着楼后树荫占据高处,看场上的红绿校服为了一颗球来回追逐。
附近是绕行湖边的必经之路,以前他常来,但秋天隶属于新学期,过去的习惯早该埋进黑暗的旧时代。
“传球传球!”
“这边儿!”
唰——篮球网与气流摩擦。球进了,围观的学姐不由自主欢呼雀跃。
看样子是一记高难度上篮。
场外洋溢着热烈气氛,唯独蔓延到温霖那里瞬间冷却。
玩篮球的每个人都高大挺拔,尤其是新父亲带来的新哥。对方比自己早出生四年,就四年而已,身高竟已经超过一米八五,甚至还在生长。
而两周前轮到初中部体检,测量仪还回来的数字足足比他少了10.5厘米。
不甘心。
温霖死气沉沉地注视他们,无意间与篮球场内的新哥视线交锋。
“那、那个……”
忽然,柔弱嗓音打断了重组兄弟沉默的对峙。陌生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手里捏着一封信。
“你是温霖,对吧,这是我……我朋友写给你的,请、请收下。”她说话磕磕绊绊,脸上微微飘起红晕。
温霖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收进袖子里。
“让你朋友自己来。”
“啊……?”
“意思是,我不收转交的东西。”
语气里的冷淡已经收敛,却还是让同级的女生满面通红。
“嗯……好!”
她跑掉了。
头也不回,没留下解释的机会。
也许温霖应该直接坦白,他执着于当面收下礼物,是为了能亲口向赠送者道谢。
因为很久以前母亲说过希望他成长为一个善良的人,仔细问候,仔细道别。
这并非金科玉律。可那时候,在他曾经柔软却丑陋的时候,繁枝茂叶遮不住炎炎夏日的光,也遮不住她身影的时候,他耳边响起了妈妈的话。
……
目光一晃,银杏道上人来人往。
球场内依旧热情泛滥,烧得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焦灼。
“三分!”
“快点儿,别犹豫!”
突然,红校服的高三生耍帅失败,篮球脱了手,撞到钢制架划出一道弯弧,不偏不倚砸向坡道上方路过的人。
那是……
师姐!
他必须跑起来,尽管成年以后他才能做到比风更快。现在,漫长的下沉阶梯与体育组办公室阻隔了去路,幸好她反应及时,稍一抬手格挡,挥开高速旋转的篮球。
咚,一声巨响。
危险被弹回,周围顿时寂静,只剩下塑胶地板上清脆的跳动。
“我草……没出事儿吧?”
高年级生压抑着不安。
离她最近的人主动上前,担起查看伤势的责任。
他喘着气跑到一半,眼睁睁看见师姐仰起头,目光抬升,与挡在她面前的新哥交谈。
*
当天他就希望母亲的再婚对象赶紧带他儿子走。
家里,晚餐是他们难得的交集。饭桌上气压极低,温霖杵起筷子,咬着牙打破了沉默。
“她没受伤吧。”
“谁?”
“差点被你们的球砸到的女生。”
“没有。”
相差四岁,三个年级,距离太遥远,所以通常无话可说。饭后,温霖重重关上卧室门,启动游戏,重新返回腐坏绝望的世界。
“YOUDIED”。
第十五次死在BOSS的雾门后。
角色在地上疯狂翻滚,简直是只焦躁的刺猬。
死亡的杂音鼓噪着心脏。手柄丢在床尾,温霖抱住膝盖,脸上映出屏幕里幽邃的颜色。
校园内流行着崇拜学长的热潮,闭着眼都知道新哥那种人在整个学生生涯能被暗恋多少次。妒忌么,抑或羡慕?无所谓了,他唯一迫切想了解的只有师姐的心意。
篮球场边一面之缘,你会不会对他心生好感。
也许我要亲自确认才行。
又一个长达四十分钟的课间,温霖拨开人群找到她。他侥幸为自己开脱,二中校园终究是块封闭的区域,所以在湖边邂逅只是纯粹的偶然。
微风拂过水面。
他装作同行,远望着那道背影。
湖水折射的光漾起波纹,白鹅上了岸跃向草地,让师姐和她的朋友为之停留。
除了朋友别无他人。
后来她提起了差点被砸到头昏的事,信里文笔流畅生动,将回旋的篮球看作小行星意外飞坠,至于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仅在末尾一笔带过。
师姐不书写悸动的情愫,迄今为止身边也没有任何男生。
他历经两个月得到结论,每天每天,她成为迈进学校大门的支撑。等到该安心时,温霖发现这饮鸩止渴的行为已经成了瘾。
他好像,无法停止。
冬季的气息逐渐来临。
那日寒冷,天倒晴得万里无云,他拉高校服里黑色帽衫的衣领,阴沉地跟在后面。
她左手边总是同一个朋友。她们去了操场,东面围网种着棵杨树,叶子稀稀疏疏落了大半。
温霖漫不经心躲着,实际上不敢逾越一步。
师姐的身影变得迢遥,他看见她在手心捧起一个东西——在来来往往的信件中从未出现过的,能够召唤飞鸟的魔法。
十二月,候鸟早已飞往温暖的南方。有些小家伙还留在北城,白色的,长尾的,活泼灵动的,纷纷张开翅膀,为了她于此降落。
洁白羽毛迷了眼,视线却震撼得愈发清晰。
她腰背笔直,优美身形几乎融化在冰冷的空气。那一刻他胸口泛起痛楚,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深陷其中。
“永远”是十四岁都不屑一顾的陈词滥调。
但他永远记得她吹奏鸟哨的模样。
斑驳的光洒在眉梢,不可冒犯,不可诱惑,不可动摇。
*
目睹那一幕后,师姐仿佛离他更远了。
清冷的她写下了细腻温柔的信。温霖越迷恋就越被卑微反噬,结果,路边迟迟没被撤掉的宣传板竟变成离她最近的地方。
北城的严冬萧瑟漫长,寒风肆无忌惮敲打窗户。临近期末,文学社活动截止,回信躺在书桌上寄不出去,只好裹着被子,百无聊赖地打开PS3。
他已经习惯了游戏内残忍的折磨,但仍然下意识提防着送给他光碟的人。
有时父母外出约会。闲暇的休息日,新哥在走廊碰见他,欲言又止。
温霖通常低着头默然侧身。
只要不毕业,他就是他的头号假想敌——在这层意义上,他平等地厌恶每个男生。
刺猬竖起浑身尖针,紧接着彻底爆发。
师姐太受欢迎了,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像他一样小心翼翼地藏着。他认定她不可冒犯,耳朵却捉住污言秽语,在气温只有零下二度的那天。
“宁蓁啊,长得真漂亮。”
羽绒服,蓝裤子。看样子是两个高一的抢了他的宣传栏,对照片指指点点。
“人家可高贵着呢,到现在都没交男朋友。”
“这种假正经我初中见得多了,没准以前打过胎呢,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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