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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哨》

29. 欢宴?

莫昭轻笑,似乎对她的拒绝饶有兴味。

“看看外面那群人。”

傍晚,天色微微黯淡。

繁华街道上写字楼林立,忙碌的十字路口亮起绿灯,人山人海骤然倾倒。

“他们努力一辈子也穿不上一次高定,”他左手撑着方向盘,“我亲自送到你手里,你倒还看不起。”

“我没有看不起。”她澄清。

“那就换上。”他说。

她沉默了,贴近车窗寻找被摩天大楼分隔的天空。

红灯。

车辆缓缓挪动,忽止忽行,浓烈的香水味儿熏得人头晕目眩。

莫昭断言她还爱他。宁蓁难以忘记当时那种感觉:晚餐后,心脏剧烈地悸动、颤抖,快要胀破胸膛。她从理智上否认那个判决,身体的反应却大相径庭。

为什么。

她问了很多遍,每次都留下迷茫的空洞,需要更多答案去填。

气氛僵持着,谁也没有再说话。宁蓁错过了他的表情,用手掩住唇。

率先开口的还是莫昭:“要是晕车你可以睡会儿。”

她话音冷淡:“我不在车上睡觉。”

东西向道路车水马龙,漫长的红色信号灯开始频繁闪烁。

他喉结滚动,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喑哑的长叹。

“就当作我求你。”

“……”

“蓁蓁,你说过会帮我的。”

街上掀起鼎沸的喧嚣和呜咽,车子起步,脊背紧紧黏住座椅,心脏甩向了后面。

“今晚董事会的人也到场,还有成理。我们都不想鸿鹄计划落败,鹭山大面积开发成养老社区,对吧。”

*

熟悉的小区,老树生得葱茏,水泥浇筑的花坛里长着热烈灿烂的杜鹃。她无意间停顿几分钟,花儿始终无人问津。

回家后,宁蓁快速淋浴化妆,站在全身镜前审视那副躯体的倒影。

最终她还是松了口。结果早就注定了,继续拗下去只有两败俱伤。她不再像二十岁出头那样闹得难堪,兴许换上礼服只是乔装打扮,为了找到安唯捡到鸟哨的原因。

长裙是杏仁奶白色,轻柔顺滑的丝质,肤感冰凉,胸前深V开到上腹,露出大部分皮肤。宁蓁换了鞋子戴好配饰,薄薄的底,近似裸足行走,长发上的金色细环像某种圣洁的头冠。

这样远远不够。

一旦蹲下去,衣服几乎遮不住什么。手提袋底还压着一件东西,她捞出来,发现是一对未拆封的胸贴。

莫昭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她面对镜子抬起头,怔怔看着里面那张陌生的脸。

……

刺眼的白光照下来。

天凉了,宁蓁似乎披着层流动的云,一点点散去,带走体温。

宴会在市中心的豪华酒店举办,她不记得路,只瞥见两侧店面满是透明橱窗,里面摆着高奢品牌。

“冷吧。”

莫昭想揽她的肩,袖口即将擦过裸露在外的光滑肌肤,却被不动声色地躲开。

他显然没料到她的举动,压低了嗓子:“学学别人怎么做的。”

周围宾客陆续下车,男女皆相互挽着,成双成对。

宴会的礼仪么。

男人伸直了胳膊等待回应,黑西服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

刚才宁蓁忽然浑身一轻,似乎透支了肢体的反应,代价是接下来铺天盖地的沉重感。她木然地举起手,手臂骨骼纤细,足以从虚空的缝隙穿过,不碰到坚/挺的西服料子。

但他一下收紧,手劲大得惊人。

好冷。空气稀薄,她瑟瑟发抖,脚下僵硬得像在泥泞中跋涉。

光线越来越强烈。酒店临近老城区,内部装修成传统的古典风格,走廊弥漫着檀香气息。

稍微能盖过他的香水。

社交场上影影绰绰,有的顾盼生姿敬着酒,有的人前故作诙谐,转身就剥掉面具换上另一副嘴脸。莫昭有点手段,一向在这种场合里如鱼得水。他们相谈甚欢,流入双耳变成细碎的音节,脸庞像幽灵似的浮上来,宁蓁只管在旁边笑,唇边的弧度凝固,冻结。

大厅富丽堂皇,晃得眼晕,难得无人搭腔,她视线胡乱飘向一位穿旗袍的女士。

——标致的猫眼,眼尾上翘,美丽而张扬。

是慕容。

当初在山门下,莫昭称呼她为“成太太”。

然后她双目一眯,亮出尖牙利齿,狠狠地咬了回去。

那不是个好惹的人,尤其当她发髻上的步摇左右摇曳,折射出夺目的光,眼神慵懒斜睨的时候。

譬如此刻。穿越来往宾客,慕容女士悄然锁定了她。

宁蓁打了个冷战。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她抽出被挽住的手。

莫昭正在和一对夫妻闲谈,笑意温柔:“去吧,在这儿等你。”

“听说那女孩常和野生动物打交道。”

“是吗,干干净净的,看不出身上有野性。”

“莫家的儿女,眼光一直都那么好。”

身后议论纷纷,她径直走向一位服务生,问路,逃到酒店里最寂静的角落。

“嗯?这哪儿来的天仙下凡啊。”

男人们摇着香槟停在走廊。

“人家是神女,不会说中文,你没看都不搭理我们吗。”

好像有谁在拿她的裙子当谈资。

“喂,我哥们儿跟你说话呢!”

宁蓁没有回头。今夜月色溶溶,站在窗边犹如隔水相望。

“你他妈聋啊——”

男人发怒了,她惊觉原来别人喝醉后是这种反应,五官会变得扭曲,像一口烧红的锅子。

她往后退,双手抱臂护在胸前。

这时莫昭出现了,BERLUTI的黑色皮鞋踩住走廊的灯影,低声唤她。

“过来,蓁蓁。”

纨绔少爷们收起不怀好意的打量,纷纷赔上了笑。

“哟,莫总!”

他故意搂住宁蓁的腰,语气促狭:“说了几遍不要乱跑,现在掉进狗窝里了,该不该罚?”

她腰背纤薄,旁侧是男性的宽阔手掌,更显得盈盈一握。

那两个少爷眼睛烧得通红,却顾忌生意场上的规矩,即使血脉偾张,涨起勃然的火,也得咬紧牙根咽回去。

“原来是莫总的女人,她一直不说话,闹了点小误会。”

“就是,对不住啊嫂子。”

他哂然,带着她转身离去。

今晚,月亮是鹅的绒毛。宁蓁只想着这一件事,想再回头眺望那扇窗。她在梦游,意识和月色一样朦胧,像笼了层纱幔,与现实隔得很远。

腰侧压着重量,不知道是什么,场景慢慢回到餐厅,圆桌铺着白布,酒杯堆成塔,香槟均匀流入每只杯子。

某个瞬间莫昭放开了手。她有点头晕,扶着桌沿,突然听见一声支离破碎的尖叫。

玻璃杯死了。

是摔死的。

周围掀起一小阵哄乱,人群各自惊呼、皱眉,富家太太口中念起“碎碎平安”。

晶莹碎片飞散四溅,躺在脚下衬得灯光更亮。莫昭的视线逡巡着,直直对上她,唇边带着锋利的笑:

“捡起来。”

嗓音仿佛套上了厚重的水膜。她的眼神变得懵懂,于是他重复一遍:“蓁蓁,捡起来。”

“为什么……?这又不是我……”她靠本能反驳。

莫昭却说:“是你碰倒的。”

是吗。

她有些恍惚。

他的音调继续往下沉:“你亲手扫掉的杯子,就在我眼前。”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二十岁的时候,她觉得莫昭成熟而理性。他用那句话向她告白,告诉她之前送过的每一束玫瑰都饱含心意。

那天夜色宜人,她站在校门口,一脸清澈地问“所以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明确自己的行为。”

他低下了头,背后如织的车灯川流不息。

“蓁蓁,我正在追你。”

但六年后,相同的话成为她的枷锁。

成年人必须负责。既然在如此重要的宴会上打碎了杯子,就要亲自捡起来。

名贵的高定礼服毫不舒适。

宁蓁遮住空荡荡的胸膛,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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