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郑禾第一次上战场，他成长中经历过戏弄，经历过算计，经历过阴谋，他自己还要与祝康对调身份，背负了内疚还得时刻提防暗箭，在云波诡谲中如履薄冰。方远庵中的日子，斯有欢明目张胆的算计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真刀真枪直来直往，原来计谋可以如此理直气壮，原来狡诈可以如此正大光明。

现在更是直面对方的进攻，刀剑撞击的金鸣，正面斩杀敌人，居然带给他无比的畅快。尤其是北齐的士兵见到他时惊讶的表情，更是让他有一种洗去多年屈辱的酣畅。

陆为安为了让越国百姓不要慌乱跟着前进吼得嗓子都哑了，齐国这帮畜生，见他们为了救人，直接对着人群放箭，五百人，就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见得在手无寸铁又地形复杂的情况下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已经饱受折磨的百姓，不少人干脆就软了腿，跪在地上，等着箭或者刀落下。

箭矢没入血肉，哀嚎声，一时充斥在这片天地。

陆为安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一脚踢翻一个齐兵，气沉丹田，用内力吼出一句：“你大爷的能不能快点！”

郑禾正将刀从第四名弓箭手身上拔下来：“你笨死了，用石头把箭打掉不会吗！”

“你大爷的才笨呢，那孙子在你眼皮子底下跑掉两回了！”

两人边打边对骂，相隔几十丈之远也不耽误两人骂得有来有回，越国百姓在这市井气十足的叫骂声中居然感受到一点点的生活气息，发软的四肢充回了一些力量，互相看了看，在身穿甲胄的士兵伸手时，终于主动握住了对方，让自己站了起来。

大周的士兵松了口气，能自己动就好，他们拖着软烂如泥的人，还得与齐国士兵厮杀，实在太过艰难。

“走，去那边！”士兵指着不远处的一片密林。这人顺手又将右边的同乡扶了起来，就这么一个扶一个，人群终于用一个让人满意地速度离开了齐兵管辖的范围。

“你，我认得你！”被郑禾一刀劈掉弓弦的弓箭手骂道，“叛徒！你明明是大齐人却帮着越人！”

郑禾冷笑：“上你的长生天那告状去吧！”说罢毫不迟疑地一刀挥下。

等他回来，一头一脸血的陆为安正在清点伤员：“死了的就地掩埋，伤着的能走的自己走，不能走的，兄弟们都拉一把。”

“救下多少人？”郑禾问。

陆为安抹把脸：“五百人，死了六十三，伤了一百多。”他点点几个没有声息的，“快点回去交给斯有欢，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你呢？”

郑禾与陆为安对视，露出个你知我知的表情。

斯有欢自陆为安带着人回来就忙得不可开交，这次随军的两位郎中都感慨自己大开了眼界，且不说那些缝缝补补的，斯有欢顾不上，箭矢入体的，都由斯有欢亲手来拔，她对人体熟悉的程度让人惊叹，无论多刁钻的角度，都能做到很小的出血量，缝合手法也让人佩服；更有几个被砍的手与身体只有一层皮连着的，果然如靖城传来的消息一般，硬是给人接了回去。

卫郎中与刘郎中还被允许看她如何接上断肢，两人忍不住提问的时候，斯有欢一边给人缝合还能一边给他们讲解，等她给人拔箭的时候，接上的断肢已经能动了。

大义啊！两位郎发出了和邵郎中一样的感慨。

就在斯有欢在延城争分夺秒地救人时，那位被一刀从左肩砍至右腹，却神奇地留了一口气的弓箭手终于回到了齐军的大营。

那顺脸色很不好：“你是说一百个兄弟和五百个肉货，就你一个回来了？”

弓箭手也只剩一口气，裂开的伤口大喇喇地敞着外翻的血肉，连滚带爬回来时沾染的碎石还黏在上面，然而那顺并不在意的样子。

“副将，还有，祝康，祝康也在！祝康和大周的人在一起！”

那顺微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不是很上心道：“你说，你输给了祝康？那个杂种！”弓箭手的眼神有些瑟缩。那顺一口气从鼻孔里喷出，将人掀翻在地，“给他上点药，看看能不能留住他的命。”

阿古拉端着酒杯，第一次进攻失利让他心头很是愤懑，仿佛有无尽的怒火要从中喷薄出来，将一切烧尽。而现在那顺又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用来牵制沐良城的肉货被截走了。

“大周是什么意思？”阿古拉脸色不善地问，“他们是与越国建立同盟了？还有祝康，郑禾是被刺杀吓破了胆，干脆投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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