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了十年后》
言真坐在床上冥思苦想时,燕回和余响正围坐矮桌旁喝着酒看电影。
电影是去年上映的超英电影续集剧情老套经不起推敲,但也因此不用费什么脑子,哪怕走神十分钟,再看也能接得上剧情。
余响拿起马克杯,视线借着喝酒动作的遮挡瞟向燕回。
他正在吃薯片表情松弛神色平静,似乎并没有把余钟北说的那番话放在心上。
余响既松了口气又有些失落。
自从坦白这二十年的暗恋后他和燕回便陷入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燕回不表态他也不敢再说喜欢。
这样做的好处是一切行为动机都因此掩藏在水面之下,他不用去纠结燕回收留帮助他的理由,燕回也不用承受背叛爱人的心理负担——
最爱的女人死在手术台上,还是为了给他生儿育女,以燕回的为人这种愧疚感会伴随他一辈子。
坏处就是两人的关系止步不前。
但就在刚才余钟北那番话挑破了表面的平静余响惶恐地挂断电话,内心却升起一股隐秘的期待。
也许打破平衡,两人的关系能因此发生转变?无论是好是坏,总比一直僵持下去好。
谁知燕回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转身就往客厅走。
“挑部电影看吧
一时间余响分不清胸腔里满溢的情绪是失望还是庆幸,好一会才语气生硬地说:
“我不困。”
于是两人就这样坐在地毯上背靠沙发看着不好看的电影沉默地喝酒吃零食。
余响郁闷地一仰头却没多少酒液流入嘴里他这才发现杯子早就空了。
他愣愣地看着杯底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大脑发出的微醺反馈。
他酒量不差啤酒能按箱喝白酒威士忌这种烈性酒也有一斤的量。
但酒量好和喝不醉是两个概念。
余响就是那种不管喝再多都能保持一丝清明并且不会断片的好酒量但该有的反应一个都不会少。
所以喝下一百五十毫升四十度的威士忌后微醺冲上脑门带来些许眩晕感。
不过问题不大。
余响放下杯子拿起酒瓶又倒了半杯正要放下酒瓶就看到旁边多了个杯子。
“给我来点。”
余响惊讶地抬眸:“你确定?这个可不是啤酒。”
燕回挑眉:“怎么?不许喝吗?”
“那倒不是但威士忌不是啤酒度数很高你又这么多年没喝过酒了还是少喝点。”余响絮叨着克制地给燕回倒了一杯底。
谁知这人压根不领情嗤笑一声晃晃杯子
:“再来点,这点养鱼都不够。”
余响:“……”
余响只能又倒了一点。
“再多点。”
还是一点点。
“啧!”燕回不耐烦地抢过酒瓶,哗哗地往杯子里倒,“你是舍不得还是怎么?”
“别别别!”余响连忙抢回酒瓶,看着他杯子里小半杯酒,哭笑不得地低语,“你这不是考验我吗?”
“说什么呢?”燕回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后一张小脸皱成了一团,“好难喝!”
余响无奈地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慢点,你又不是今天才不喜欢喝酒,何必勉强自己?喝醉了怎么办?”
“喝醉了你负责售后啊!”燕回擦着嘴角的酒液,理所当然地说。
余响喉头一滚:“负责售后?”
“对啊,收拾桌子,集中垃圾,但别动水也别扔垃圾啊!大年初一不扔垃圾!”燕回竖起手指强调道,面颊在余响的注视中越来越红。
余响:“……你说这个啊?”
“不然呢,”燕回收起手指,撑着下颌骨,歪头看他,“你以为是什么?”
余响看着他被酒意浸染的眼尾没有说话,只是移开视线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燕回也没追问,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喝着酒,直至电影进入尾声。
眼看电影里的大BOSS机关算尽,却最终面临永陷囹圄的结局,燕回忽然问余响:
“你觉得你大伯会收手吗?”
余响转头看向燕回,发现他眼睛虽然盯着投影幕布,视线却明显涣散,显然已经醉了。
思忖片刻,他轻轻放下杯子。
“不知道,变数太多了。要看爷爷明天能不能醒,还要看正朔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希望他别收手,”燕回竖起腿,双手环抱,下巴搁在膝盖上,自顾自地说着,“这不是因为我恨燕家,想要燕家破产……好吧,我确实想,但海燕集团还有那么多员工呢,破产不好,最好是被别人收购……正朔也是,你觉得呢?”
燕回变了个姿势,手臂枕着膝盖,头枕着小臂,面朝余响,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露出有些脆弱又有点孩子气的微笑。
“这样一来,我们就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余响微怔:“什么后顾之忧?”
“继承人啊,”燕回撇撇唇角,“没了江山哪还需要继承人,声声也就安全了。”
余响若有所思地颔首:“确实,海燕集团年年亏损,急需有能力的领导者力挽狂澜。只要把声声绑上船,你也不得不为集团卖命……”
“你大伯为正朔奉献了一辈子,谁知道到老了想法会不会变……余家直系就剩你一根独苗,那声声不一样危险?所
以还是继续的好……集团公司元气大伤,外部势力趁虚而入,一举收购,皆大欢喜!”
燕回倏地放下膝盖,跪坐起身,啪啪地鼓掌,把余响看得一愣一愣的,好一会才问道:
“不是海燕集团吗?”
燕回大手一挥:“都一样!一起被收购!”
余响心里莫名一紧又一松,随即无奈苦笑。
看来是真醉了。
余响无声地叹了口气,正想起身收拾桌子,忽然看到矮桌上燕声留下的碗筷。
小孩子控制力弱,哪怕燕声长了一副大块头,本质上还是个小朋友。因此一碗调味料被他吃得到处都是,大半个碗都红汪汪地泛着一层油光。
余响看着那个碗,又坐了回去,拿起杯子抿了口酒,看着燕回试探地问:“声声的妈妈…不是锦都人吧?”
燕回停止鼓掌,转头看过来,一双凤眼迷蒙中闪烁着一丝光亮。
“不是啊。”
“那她是哪的人?”余响强压下砰砰作响的心脏,低声问道,生怕惊醒了眼前人。
燕回定定地看着他,忽地笑了。
他放松地往后一靠,微微偏头注视着余响:“云京人。你还想问什么?”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她真的那么好吗?你现在还爱她吗?
能不能……忘了她,看看我?
余响张了张嘴,又闭上。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是那么的卑劣。
他闭了闭眼睛,转头看向投影幕布,许久才低声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
燕回低喃着,眼睛细细描绘着余响的侧颜,眼神在这一刻跨过时间的长河,回到十年前。
“他是个嘴硬心软,善良又真诚的人……脑子聪明但情商不高,有些方面笨得令人发指。声声也有点这方面的趋势,也不知道进入青春期能不能好点……”
燕回侧过身,抬起手撑着下颌骨,看着余响软软地翘起唇角。
“他数学很好,爱好户外运动,运动神经发达……声声在这些方面很像他,甚至有点太像了,所以语文才学不好……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很好,不是浮于表面的那些,是发自内心的对我好……”
余响静静地听着,眼睛一直盯着电影冗长的字幕,不敢偏移一点。
他怕被燕回眼中的爱意击溃。
可不看就不知道吗?燕回说的每一个字在他听来都是同一个字。
余响可悲地闭上眼睛,明知道答案,却忍不住求证:“你……爱她吗?”
“爱,我一直都…爱着他……”
酒意上涌,燕回缓缓倒在沙发上,微眯着眼睛看着余响,声音又轻又软。
余响听见动静转
过头就看到燕回枕着自己的手臂睡得正香。俊美的面容隐没在昏暗灯光中沉静而温柔像在做一个美梦。
余响一动不动地看着燕回直到电影彻底放完自动返回首页才起身收拾桌子把碗筷放进水槽垃圾收拢到一起矮桌搬进杂物间。
做完这些他走到沙发旁动作轻柔地抱起燕回把人送到床上。
关门时他叹息着低语:“晚安我也会一直爱你无论你会不会放下她……”
***
翌日大年初一早上七点。
余响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就连后槽牙都在用力显然遭遇了梦魇。
在梦中他看着自己一次次推开燕回在昊哥走之前还在和他闹别扭上一秒爷爷还让他躲在书桌后逃避课外辅导下一秒就逼着他相亲结婚生子。
真实的过往和最坏的未来交织在一起密密麻麻地笼罩着他无论朝哪跑它们都会张牙舞爪地追上来。
直到一阵铃声划破梦境。
余响挣扎着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愣了许久才长舒一口气拿起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他皱了皱眉起身按下接听键。
“喂妈出什么事了?”
“嗨…没啥事妈就是想打个电话……咳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言真支支吾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瞬间唤醒了余响对于昨晚的记忆。
想到昨天临睡前听到的那些话他揉了揉眉心:“……挺好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早睡早起身体好嘛……”言真尬笑两声十分突兀地说“对了昨天第一次见到燕回的儿子连个表示都没有
余响愣了一瞬:“哦好……”
没等余响话音落下她又迫不及待地说道:“不过话说回来那孩子长得可真好真高啊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你小时候也是一直是班里最高的永远坐在最后一排。我记得你初一就一米八了比我高了大半个头你还记得吧?”
听到这句话余响心中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下意识道:“昊哥跟我差不多高。”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几秒后言真暴躁的声音响起:
“你这不废话吗?你们俩是堂兄弟是血亲!别说身高了你们长得还像呢!明明都不是一个妈生的!你还真是你爸亲儿子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脑回路怎么都这么气人……”
余响被吼得有些懵拿下手机看了眼通话界面确认来电显示确实是言真二字疑惑地问:
“妈你怎么了?”
声音戛然而止
“又吵架?这次是为什么?”余响掀被下床顺手按下免提键走进浴室洗漱。
“还不是他太气人说什么我不支持你和燕回还想着抱孙子。笑话!我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我怎么可能不支持你?倒是他小时候鸡娃长大了摇身一变成老父亲了?忘记他以前把你逼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说我!”
余响左耳进右耳出地听着言真念叨余钟北脸上是早就习以为常地镇定。
他爸妈就是电视里最常见的那种欢喜冤家一见钟情闪婚闪育然后吵吵大半辈子。吵不断、分不开总是相互拆台却又一致对外关系在爱侣和怨偶之间来回摇摆。
现在言真女士显然正处于怨偶状态余响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刨根问底附和就好。
“是他怎么能这么说您。”
“是吧!我跟你说你爸这个人就是嘴太臭!去年颁奖典礼那事你还记得吧……”
“爸就是这样一着急说话就不管不顾的。”
“说得太对了!你还记得你上高中那事吧?不就是捐栋楼吗?又不是捐不起……”
余响就这样在言真的念叨声里洗漱完擦着脸总结陈词:“妈您这么多年辛苦了。”
“唉也没办法谁让我摊上你爸这种人了呢……”言真幽幽地叹了口气。
“所以响响啊你可千万不要学你爸你和燕回错过十年好不容易才重逢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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