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山河皆锦绣》
殿中清凉安静,帘下的香炉吐着宁神的青烟,宋撄宁惯爱用的那柄折扇也放在窗前的软榻上。
“累了吗?”他此刻温柔又从容,“来,喝口茶润喉。”
她接过瓷杯,定定地看着他。
“崔望熙,朕、朕......”
外面局势已危急至此,各道的节度使也是难以对付。
“别怕,有臣在呢。”他步步上前,揽住她的肩头,“不是你的错,撄宁。”
“可是,万一要起战事......”
“若真开战,朝中冯遇恩和谢翼尚在,别害怕。”
宋撄宁浅浅抿了一口茶水,便放回了桌上,面色微微发白。
崔望熙见状,牵起她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水玉窗清透明亮,粉紫色的花树下有一架秋千。
“信我。”他的声音里带着安抚的意味,眸光幽深,正毫不避讳地凝视她的侧颜。
“可是杨秦说国库紧张,若是开战,岂不是更困难?”
“会有办法的,撄宁。”崔望熙注意到她的细眉紧紧蹙着,愁思不展,“你该信我的。”
她抓起扇子漫无目的地晃动,忽而转头,“若是朕亲自下旨,招降许长敬呢?许他黄金万两,国公爵位,世袭罔替,让他——”
他苦笑着摇摇头:“不可,他欲壑难填,区区爵位,甚至抵不上他的节度使一职。”
“崔望熙,朕当真可以信你吗?”
“是,当然可以。”崔望熙凑到近处,“臣以性命起誓,尽全力让百姓安居,让圣人无忧。”
宋撄宁压住喉间的哽咽,垂下眼眸,“好。”
“我信你。”
崔望熙终于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不仅要相信他,他更盼着她可以依赖他,靠近他。
娇雀见过了风雨,饱尝了霜雪,才会甘愿飞入他掌中,以祈求那一方温暖与安宁。
那些偶尔的爪牙与反抗,于他皆是情趣所至。
风吹叶片沙沙,崔望熙拉着宋撄宁往树荫下走去。
“这个秋千是臣特意寻的位置,圣人坐稳些。”
他扶着绳索,缓缓推动。
“剑南道地处西南,占据险要绝境,奇山异水无数,易守难攻,所以也是朝廷迟疑的原因。”
宋撄宁回过头看他,“崔相去过剑南道吗?”
“这倒还没有,只能从书中一窥西蜀风貌了。”
她的华裙在风中飘飞,头顶一片粉紫云霞,崔望熙抬手替她拂去发间的一枚花瓣。
“朕也还未有机会去过呢,不过剑南成都府每年进献的剑南春倒是尝过。”
崔望熙见她终于轻松了些,安心不少,“剑南春浓郁醇厚,圣人年少,喝些乾和葡萄之类的更合适。”
提起这个,宋撄宁得意地朝他眨眼:“朕可不是那种一杯就倒的人,从前宫宴上,那几位郡主都早早出去醒酒了,朕能撑到最后。”
“是吗?”他似笑非笑,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圣人果真厉害,臣自叹弗如。”
“这段时日忙,撄宁也知道快要开战了......我可能无法日日都来延嘉殿陪你,若是有事,可以给我传令。”
“那,那崔相把阿染和阿年调回来吧?”她焦急地转过身,却险些滑落,幸而崔望熙手快将她拦住。
“小心点。”他停下秋千,“紫宸殿众人还在盘查,很快就能好,再等一段时日。”
“可崔相又忙碌,阿染和阿年不在身边,朕会很——”
话未说完,她蓦然一顿。
为何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好似她的生活里,已离不开崔望熙这个人了。
而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许多事,都得依仗这个人,她的崔中书。
崔望熙正微笑着看她,云淡风轻。
“圣人会怎样?”他站在她身侧,瑞麟香如有实质,将她一寸寸包裹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是......会觉得孤单吗?因为臣忙于战事,不能过来?”
“没有!”她立刻回道,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痛感夺回她的神思。
崔望熙宛如没有听到她的冷呵,继续安慰她,“我会来陪你的,撄宁,作为交换......”
“交换什么?”
他在她耳畔低语,声音很轻很轻,暧昧又撩人。
——好好照顾自己。
宋撄宁紧绷的身子忽然一松。
短短一刹,她想到了由自己主动的那个吻,想到了床榻上昏暗朦胧的光线,担心再度听见那句“过来吻我”。
崔望熙比她想象中好一些。
“朕知道了。”她捏着掌心刚刚被掐出红印的伤口,“崔相不必担心。”
崔望熙见到她从紧张到松懈,再到惊讶的模样,不禁感到格外有趣。
被吓到了,很惹人怜。
“这里怎么破了?”他拨开她的指节,“是不小心划到的吗?”
宋撄宁有些不自在,试图缩回去,“没事,小伤,过两日就愈合了。”
“那臣先行告退。”他不再深究,利落地拱手行礼。
直到走出很远,崔望熙才遥遥回头,只见她正出神地坐在秋千上,殿里的宫人拿着扇子来寻她,恭恭敬敬地请她回去。
过犹不及,他想。
若是逼得太紧,未免容易吓到她,还不如平常待之,让她慢慢放下警惕与戒备,自愿走向他。
几日后,当脉脉斜阳照在画屏上时,宋撄宁得知了冯遇恩不日将领兵讨伐剑南道的消息。
前来传信的宫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她,生怕这位陛下又如上次在紫宸殿那样大怒。
“是他啊......”她仰头躺在窗边的软榻上,肤如冰雪,乌发只是随意取了根玉簪挽着,没有梳当下京畿女郎们流行的高髻。
“陛下,有何不妥吗?”
这是崔中书和众人商议的结果,已经难以更改了。
“不是。”宋撄宁望向那堆得满满的冰鉴,“朕以为,会是谢尚书,不过二人皆是朝中名将,无妨的。”
“陛下说得是。”
“朕从前身侧的两位尚宫,何时会调来延嘉殿?”
宫人默默行礼:“奴婢不知。”
“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崔相的人吗?”
她急忙解释:“虽是公子安排前来,但奴婢的任务只有照顾好陛下,其余的事一概不知。”
“罢了,你起来吧,朕没怪你。”宋撄宁失落地翻了个身,折扇摔在榻下。
“多谢陛下。”宫人起来后匆匆走向殿外,“快去给公子传信,陛下今日伤神,又提及了那两位女官。”
她身旁的人皱起眉,“我这就去......你没说符大人和杜大人都一切安好吗?”
“你懂什么,说了也无用。”
......
“陛下,该用膳了。”
宋撄宁埋着头,闷闷地说;“朕不想吃,撤了吧。”
“怎么不想吃?”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崔望熙走到近处,蹲下来捡起了那柄折扇,“不开心?”
“没胃口而已。”
崔望熙拿着折扇轻点她的肩头,“圣人可是恼了微臣,怎么连见微臣一面都不肯了?”
宋撄宁闻言才转过来,接过扇子放在一边,因为闷着睡,面色泛着浅粉,水眸温润。
崔望熙呼吸一滞,连忙收回目光,唇上仿佛还残留着她那时主动覆上来的轻吻,柔软又醉人。
生涩羞怯,却是瞬息间勾起他的欲念。
“朕问你。”她将颈间的乱发捋出,“朕的阿染和阿年呢?你明明说好了——”
“此事事关重大,与许长敬一战在即,若是贸然调动,叫那个细作发现了圣人‘称病’的真相,那才是麻烦。”
宋撄宁听了后一言不发,只静静与他对视。
“崔望熙,你是在拖延......你不想朕见到阿染和阿年,为什么?”
“因为盘查细作,不能打草惊蛇。”
——因为我盼你将所有的依赖都交付于我。
“朕不是三岁孩童,勿要拿相同的理由来搪塞。”
“那你说......是为什么呢?撄宁,你这样聪明,不如猜猜看?”
“朕......”
崔望熙见状,扶着她坐起来,“先用膳吧。”
桌上摆得极满,菜色精致,宋撄宁心不在焉地尝了几口,便搁下玉著。
“怎么,圣人有答案了吗?”
“朕身上难道还有什么可用之处吗?要让崔相以她们为要挟?”她的话语里带了几分凉意,“朕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心念一颤,“撄宁还有我。”
“那你把阿染和阿年还给朕。”
“她们此刻安然无恙......只是不能回圣人身边而已。”
宋撄宁正要回内殿,闻言脚步一顿,“安然无恙?”
“我没有骗你,我知道你在意她们,所以不会伤害她们,更无意以她们为要挟,我不屑于那样做。”崔望熙道,“你说过......要信我。”
“那为什么,不让朕见她们?”她立于画屏前,发间的玉簪在烛光下泛着温和的色泽。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罢了......撄宁,你今日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崔望熙缓缓走来,在她身后站定,试探着伸出手,搂住她。
见她未曾抵触,又小心地抱入怀中。
“嗯。”她嗅到他的瑞麟香,忽而感觉四方沉静。
......
秋风起,延嘉殿的花瓣开始凋落,剑南道也终于传来了两个消息。
一是许长敬自刎而亡,剑南重归朝廷掌管,一是冯遇恩重伤,恐日后无法继续领兵。
崔望熙与卢桓为剑南安排了亲信前去,昔年节度使余党,被尽数铲除。
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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