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搬进地下河山洞大半个月后，老天下了一场暴雨。

雨水来得很急，劈头盖脸地往下打。郑老头咳嗽着站在洞头，大家已经劝了几次他都不肯回来。

原因是郑老头害怕暴雨会把山洞的路淹没，所以一直在洞口徘徊，好随时为众人提醒。

暴雨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放晴。

郑老头一夜都没睡好，他的担忧成真了，雨水果然积得很高，转角处的出口已经被完全淹没。但山洞里面却完全没受到一点影响，甚至几乎感觉不到外面在下雨。前面说过，山洞开口是垂直往下的，而转折向右的通道则有七八米长，并且呈上抬趋势，有点像一个短边垂直的√。积水虽然把山洞开口堵住了，但往里走只蔓延不到两米，并没有对地下河居民造成什么麻烦。

唯一的问题只是要怎么出去。

这也不难解决，等中午吃过饭，洞口的积水经过几小时的沉淀变得清澈不少，孩子们憋着一口气就潜了出去。他们甚至不需要梯子，左右脚踩着几块摸熟的凸起来的石块，借个力往上一窜就出去了。

“出太阳了，今天天气不错！”

“大哥，衣服湿了，我去旁边晾晾。”

“别乱整，”曹大颇有威严的对他二弟道，“待会去窑里烤一烤，一会子就好。”

“穿着难受咧。”

“拧一下嘛！”

曹大和周红也钻出去了，郑老头却没走，他得到新的任务，跟贺七爷还有周寡妇一起，沿着右转通道凿出一条排水渠。因为水不多，贺蓁蓁只请他们凿个一指宽的缝隙就行了，深度也不做要求，先解决了目前的难题让积水降低就行。等冬天闲暇时再慢慢打磨，春夏的丰水期就不用过多担心了。

两个病残的老头子加一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寡妇，这件事却在极快的时间得到解决。贺蓁蓁背着她的弓正准备出去，却见贺湘湘忽然踩滑摔了一跤。这一跤大约跌得痛了，让贺湘湘半天没站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贺蓁蓁走过去准备把贺湘湘拉起来，却不料贺湘湘脸色惨白，即使有人扶着也一时半会坐不起来。

“摔哪儿了，”贺蓁蓁问，“是不是尾巴骨摔着了？”

贺湘湘摇摇头，眼里滚下泪来：“蓁蓁仙姑，我……我肚子好疼。”

“肚子疼？”贺蓁蓁想不明白摔一跤怎么能摔到肚子，她疑惑不解的伸手揉了揉，“不应该啊，屁股着地又没东西硌着肚……你……你肚子怎么了？”

“不晓得，”贺湘湘眼泛泪花，“想是最近肉吃多了，长了些。”

犹如惊雷在耳边炸响，贺蓁蓁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又不是真的十四岁，怎么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当初那些夜不收……

“可……可你才十二岁，湘湘，你来月事了！”

贺湘湘逐渐缓过劲了，她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可看着贺蓁蓁的脸色却下意识感到惊慌：“啥……啥叫月事啊蓁蓁姐……哦不，仙姑。”

“月事就是……你开始流血了。”贺蓁蓁看着贺湘湘单纯的目光，心里越来越沉。贺七爷的大媳妇早年也死在了兵灾里，大儿子贺云没敢去救她，亲眼看着她被乱兵糟蹋致死。后来的媳妇是新娶的，大约是早年的事一直压在贺云心头，所以继室再次死于兵灾才让贺云无法承受最终选择一起去了。继室叫秀娘，对贺湘湘向来不假辞色，也不怎么关注，但贺蓁蓁没想到她连什么是月事都没告诉过贺湘湘。

或许也是贺湘湘年岁还小。所有人都忽略了她，包括贺蓁蓁。

愧疚如潮水一般，一阵一阵的冲击着贺蓁蓁的心脏。

当初她买了一些紧急避孕药，那东西不便宜，为了购买酒和盐她又捉襟见肘，所以只把药分给了周寡妇和二婶子周红。她完全没想到贺湘湘，因为古代贫民物资缺乏，孩子的身体成熟都要很晚，之所以有十五及笄一说，就是因为大多数女孩子都是在这个年龄左右才有初潮，初潮代表能够生育所以就算成年可以嫁人了。

贺蓁蓁就是半年前才来的月事，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忽视了贺湘湘。

这件事本来可以避免的，都是因为她的疏忽大意。

“湘湘……”

“怎么了？”贺湘湘长得非常出众，很像她的母亲。两只眼睛真如葡萄一般，又圆又水灵，睫毛扑闪扑闪的让人怜爱。孔家嫡女当初以才貌在本城闻名，跟贺云的结合也是郎才女貌登对不已，如果不是遭逢巨变，贺湘湘如今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境地，成为一个无人依靠的孤女。

他们虽然是亲戚，但扪心自问，贺蓁蓁又对她有过几分在意呢？

她还是个孩子，虽然极其懂事，却什么都不懂，不明白她身上正发生着什么转变，又会对她的身体和心灵造成什么样的摧残。

“仙姑，水降下来了！”周红在洞口处叫喊。

“二婶你们先去，我今天有些不舒服，就不出去了。”贺蓁蓁回道，拉着贺湘湘进了她自己屋。

“蓁蓁仙姑，你哪里不舒服啊？”进了贺蓁蓁的房间，贺湘湘好奇地打量着房间里贺蓁蓁从现代带过来的一些小玩意，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有不舒服，”贺蓁蓁让她坐下，“还是叫我蓁蓁姐吧……湘湘，接下来的事很重要，你要仔细听好了。”

贺湘湘立刻紧张起来：“蓁蓁仙……蓁蓁姐，什么事啊？昨天那几只鸟真是我打下来的，我没抢枫哥儿的。”

“湘湘……”贺蓁蓁心里沉重得有些难以开口，“你把衣服撩起来我看看。”

贺湘湘虽然十分奇怪，但什么都没问，把深色的毛衣掀开，露出自己的肚子和胸口。

这完全是一个小孩子的身体，干瘪的瘦弱的，肋骨清晰可见，胸部几乎没有发育，只有肚子怪异地微微隆起。

贺蓁蓁心里一酸：“湘湘……”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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