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一棵病梧桐》
到家后,安予星先给小狗洗了个澡,在乡下住了几天,身上都变得灰扑扑的。
安予星从抽屉里翻找吹风机,却看到旁边有一部水晶壳旧手机。
那是她读初中时的手机,手机壳还是当时最流行的粉色HelloKitty,少女心满满。
安予星拿起手机,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小小一张二寸红底证件照,上面的少年穿着校服,看向镜头,神情严肃又带着冷漠。
安予星顿了顿,想起了这张照片的由来。当初她记得是要还给许以辰,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夹到手机壳后面,再后来就完全忘记了。
她打开门来到对面住户门口,尝试将手指放到密码锁上,没想到门开了。屋内漆黑,她打开灯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家具铺着一层浅浅的灰,像是好久没人居住了。
许以辰不住在这里吗?
是搬家了...?还是出事了?
她突然想起了司机说的话,心猛地一沉。
第二天,安予星来到市公安局想要了解情况,接见她的是赵炜。
赵炜双手紧握,面色沉重,与安予星说起了当时逮捕的状况。
许以辰以为她死了,眼见池赫庭逃跑就带人去追,但抓捕行动失败,许以辰失手了,被毒贩抓走,遭受了凶残的报复。
48小时丧心病狂的折磨,指甲全部被拔掉,肋骨被一根根敲断,中间有想昏过去,但又被毒贩立马弄醒,心跳一停,就会注射安非他命,被迫全程清醒,保证他感受到非人的痛苦,想死死不掉,全靠意志支撑着。
他被迫染上毒品。
“他连烟都不吸,却染上了该死的毒品。”说到后面,赵炜红了眼眶:“到最后收网时,毒贩们引爆了随身携带的自杀式炸弹,我们的两名队友牺牲了,其中一个还是见习民警。”
赵炜说完,看向办公桌上的合影,路让之的笑容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安予星来到指定的康复疗养机构,但被工作人员告知非家属不能见面。
安予星想起了他们的结婚证,她回家急匆匆翻找出来,递过去,急切地证明着:“这个可以证明我是他的家人吗?”
工作人员放她进来,并向她说明许以辰的病情。
许以辰被迫吸毒属于职业工伤,处理的核心是医疗救治和权益保障,因此需要严格保护其职业声誉和隐私。
安予星问:“他的病情怎么样了?”
工作人员略带哀伤地说:“他的状态一直都不好,也不积极配合治疗,而且还患有严重的抑郁症。他之前有过自杀的行为,但都被救回来了。”
安予星:“自杀?”
“对。”工作人员说:“那天我们的护士把笔落在他床边,他险些用笔刺向喉咙,好在我们的人及时制止住。但到后面,他的抑郁症越来越严重,发作时,会咬破手指在墙壁上写字,字迹很潦草,我们看不懂,但他每次写完,都会画下一颗五角星,可能是代表着某种意义。”
满墙的红色血迹,吓坏了不少值班医生。
没办法,心理疾病不同于身体疾病,前者更需要患者积极配合才行,但许以辰并没有想要活下去的信念。
工作人员停下脚步:“到了,就是这里,你只能透过门上的窗户看望,不要惊扰到他,他需要休息。”
安予星往里面望去,许以辰正背对着躺在病床上,手上挂着点滴。他的屋里空无一物,墙上还贴着牛皮海绵,为了防止突发现象。
他的身躯肉眼可见的消瘦,皮包骨头,被病情折磨的毫无生气,散发着死亡沉郁气息,仿佛承受着这几个月的艰辛难熬。
安予星捂着嘴,眼泪悄无声息地流下,颤声喊着他的名字:“许以辰。”
她的声音不大,但病床上的人听见了,他虚弱地看过来。
少年干裂的嘴巴张张合合,想说什么,但嗓子沙哑到吐不出字。脸色煞白,手背上的输液针却因移位倒抽满整条软管。
安予星示意他:“你不要动,先躺下。”
他却像是没感受到疼痛一样,拔掉针头,艰难地走了过来。
抬手,透过门上的栏杆,去触碰她的脸颊,喃喃道:“是梦吗?”
安予星眼眶骤热:“不是梦,我没死,许以辰,我没事哦,你看!”
少年穿着蓝色病号服,露出的胳膊瘦骨嶙峋,上面布满了疤痕,空洞的眼神闪过光芒,良久,他轻轻用手指拭去安予星睫毛上的泪,像是在触碰极其珍贵的宝物,动作克制又轻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脸色苍白,嗓音沙哑而模糊,眼睛执拗地看着她,生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要哭...”
他觉得这一切都还是梦,梦中的安予星回来了,还在与他说话。
安予星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向他去证明自己是真实的,“你看,我还好好的,我还活着。”
“对不起许以辰,我来晚了。”
“你要好好配合医生接受治疗,等痊愈后,我带你回家。”
医生说安予星的到来起到了很大治疗效果,允许她在规定的时间内进病房照看,但是不要让病人碰上刺激源。
安予星:“怎么才能让他不碰到刺激源?”
医生:“说不准,生理上的因素比如戒断反应,身体不适,耐受性增强等、心理因素上主要是情绪调节障碍,不要让他产生焦虑、激动等负面情绪,环境因素就是家庭要积极配合。”
这天,安予星将做好的饭菜装进保温盒,准备去往医院,刚下车看到巷子里闯出几个人。
“别跑!”
“站住!抓住他!”
“看一会不打断你的腿!”
路口冒出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后面跟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壮汉。那人铆足了劲往前跑,一不留神撞倒安予星。
他慌慌张张起身,来不及道歉又起身就向前跑去。
“池泽铭?”安予星抓住他的衣服。
那人一愣,回头看了过来,“...予星。”
他的头发长长了很多,挡住了眉眼,完全没了往日贵公子模样,邋遢地像是街头的乞丐,身上的衣服灰尘扑扑。
安予星震惊:“怎么回事?”
“别跑!”几个壮汉追了过来,池泽铭推开安予星刚要跑,壮汉们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光头问:“姑娘,你跟他认识?”
安予星:“你们想干嘛?”
光头:“他欠了老子的钱,老子能干嘛,当然是要债啊。”
光头撸起袖子,朝着池泽铭挥去拳头。
“别打他!”安予星大喊着,跑过去挡在池泽铭前面:“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替他还就是了。”
光头上下打量了安予星一眼,“你还?你还得起吗?”
安予星:“欠你们多少?”
光头伸了三个手指。
安予星:“三个亿?”
光头嗤笑:“三百万。”
安予星翻找出车钥匙丢给他们:“这辆车我当初540万提的,现在抵押给你们,算是还清了,但是你们要是再敢找他的麻烦,我会取证上法院告你们。”
光头换了副面孔,满脸堆笑:“好说好说,但我得去4S店里验验货,要是真的,我以后看在你的面子上也绝不会找他的麻烦。但我要告诉你一声,这小子不是省油的灯,他跟他老子欠的钱多得去了,你就算有钱也还不清,你还是少跟他来往,省的惹得一身...”
“你说够了没有?!”安予星冷声打断。
“我就提醒你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
“滚!”
他们走后,安予星扶起池泽铭,拍了拍他身上的灰,问道:“你欠他们多少?”
池泽铭:“你还不清的。”
安予星:“到底多少?”
营业厅。
安予星用自己的身份证重新办理了一个手机号,与现在的手机号关联。她把卡片插进卡槽将手机塞到他的手里,“你的所有债务我都会给你还清,池泽铭你不该活成现在的模样,以后就用这个号跟我联系。”
池泽铭:“你哪里来的钱?”
安予星:“你管我哪里来的钱。”
“对不起。”
“你又不欠我什么,跟我道什么歉。”
“我哥他伤害了你...”
“你是你,你哥是你哥,我认识的只有池泽铭。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活个人样来,再这么消沉下去,咱们以后就别说认识。”
池泽铭声音低沉下去,“你是不是从来都看不起我?”
安予星懒得跟他废话,背起包准备走,快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直视着前方说道:“我认识的池泽铭从来都不是悲观的代表者,他在我心里永远永远都是最完美的存在。”
池泽铭:“予星...”
安予星迈开步子走了。
池泽铭看着女孩的背影,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转身,千万不要转身不要看到他懦弱又狼狈的模样。
好在最后,女孩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
-
安予星推开门走进病房。
许以辰还在沉睡。
安予星将饭盒放在桌子上,现在是下午一点,外头的太阳很大,屋里窗帘拉得严实,室内光线很暗,透露着淡橘色。
安予星轻轻走到床边,帮他掖了掖被子。睡梦中的许以辰紧拧着眉心,仿佛做了噩梦,睡得很不安生。
安予星用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想要帮他抚平眉宇。
许以辰忽然惊醒,条件反射地抓住了她的手指。
安予星:“怎么了?”
许以辰胸膛微微起伏,盯着安予星的面孔。
安予星:“是做噩梦了吧。”
许以辰用手指触碰她的脸颊,确定是真实的,渐渐平息呼吸,“你来了。”
“嗯。”安予星搂紧他,“许以辰,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家了。跟我回坞城吧,好不好?”
许以辰低下头埋在她脖颈间,蹭了蹭她的发丝,“好。”
出院那天,曾承良和许明薇也来了。
许明薇拉住安予星的手,隔着窗户看向病房里虚弱的许以辰,“孩子,以辰的精神方面不乐观,医生也说了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你确定要跟他在一起?”
安予星冲她微微笑了,“我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许明薇没说话。
坞城,还是印象里的样子。
老旧的居民楼,洋槐树在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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