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祯有一瞬怀疑自己幻听，又或者像先前一样误会她闹成笑话，可是没有。

他双目虽渺，却能够清晰感受到她的手落在自己身上，白布就这样落入水中，无期漂浮。

一如他的心因慌乱漂浮不定，宛若浮萍。

青年想要后退，却在慌乱中扣住她的手腕，他的喉间轻滚，感觉她太过脆弱强势，从未变过。

他只能凭借着手中动作去感受她，显然凌山未曾慌张，青年的长睫一眨一眨，碧色几经流转，有几分被玩弄的恼意。

她的声音先他一步，亦是她始终走到自己前面。

“解情毒。”

她的声音清明，仿佛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显然不是初次遇情事。

姜祯耳中鸣响，慌感一阵头晕目眩，反复琢磨不到缘由，过久耳边清泉水声响起，告诫他不是幻觉。

“不要。”他毫不犹豫地拒绝，扣住她的手却未曾放开，留下水痕，缓缓向下渗进她的袖口。

凌山愣住，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拒绝，偏头不解道：“你不想活？”

姜祯呼吸紊乱，只是摇头：“我不想以这样的方式留下你，你会怎么想我。”

凌山反应过来，目光短暂定在水面的白布条上，那处溅起不显眼的波纹，她笑着而后苦恼解释。

“你怎么非要我明说呢，因为是你我才愿意同你解毒。”

姜祯的心稍稍回暖，却在下一刻如坠地狱。

“当然，仅此解毒而已。”

仅此解毒而已，所以他不用去苦恼后面他们两人的关系，只当回到从前。

他没再说话，沉默中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也不是例外。他常年虽在极器宗的时间为多，却也一直都在他人口中听闻她的事迹。

倾慕她的人很多，她喜欢的人也很多，却不会为此停留。

凌山就这样望着他，直到见他不再说话，像是陷进自己的回忆里，感觉有些好笑，这人有些拧巴。

时间很长不用着急，她索性随心所欲。

望着他失神的眼睛吻上去，手指停留在他的睫毛，被轻轻挠过。

她喜欢他身上的感觉，原先是没有的，若是真有什么，她也不会从前几次三番去找他。直到那次前去极器宗找他修补，他对她说，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可能是自卑男人最好命。

凌山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因为姜祯绝对算得上年轻漂亮，只是在师门辈分大，因此周围大多数人也唤他小师叔。

可他不知，他好像不曾有过触碰别人的举动，只能凭借神识勉强勾勒世间模样。

凌山很好奇，他所能看见的，感受到的世界一定与常人不同。

她第一次与碧色宝石如此接近，颤抖地失焦，有几分残忍的美感，她有一秒钟感觉自己是个罪人。

只因好奇就想要将他一并沾染，于他而言似乎并不公平。

姜祯扣住她的手终于有所动作，他微微偏头靠近，极力克制住自己早已不再平静的呼吸，突然将泉边的人拉下。

她没有料到他的动作，重心不稳，他的手稳放在她的腰间，以防她不再往下跌。凌山保持着坐在泉边的姿势，双臂撑在两侧，腿膝浸泡在泉水里。

他微弓身连带起涟漪，轻柔的吻停在她身上，凌山愣愣地看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正在通过这一小块皮肤来宣泄自己的谷欠望，动作无比沉默，像在清醒着沉沦。

凌山毫无防备，反应过来后感觉有些可笑，看着自己的大腿不知作何反应，她索性摸着对方的发顶，以示安抚。

只是她下手没轻没重，显然忘记自己前一秒还碰过水，直接将对方的头发也一齐染湿，隔着雾气她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在想谁，有人对你做过同样的事吗？”

姜祯的眼眸黯淡无光，自欺欺人抬眼望着她，语气间是藏不住的尖锐，像是摆脱不掉那点自尊心。

他宁愿自己不要这么敏感。

真说了他又会不高兴，到时候还不是苦于他，知道他看不见但凌山依旧摇头。

青年突然咬住她的手腕，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齿痕，凌山吃痛，知道那是他的报复，这还只是开始。

她的手撑在身后，努力不再去看他突然的放荡，目光转向屋顶，晕头转向。

良久，膝上也一并打湿。凌山仿佛整个人坠入泉水，脚趾抵着水壁边，脑子混沌着躺倒。

恍惚中听见那人的声音：“累了？”他拉住她的腰，喘着气疑惑，过于坦荡。

她眯起眼起了不小的报复心，脑子昏沉沉，他居然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凌山伸手抵住他的唇，手动让他闭嘴，不料对方含着她的指尖。

凌山：“……”

她泛起寒战感觉全身都变得湿腻，一如雾气牢牢贴在身上，反复蒸烤着人，在他背后留下一道道抓痕。

他的眼眸染上水光，就这样抵在她胸前，交代元阳。姜祯吞咽住声音，黑发凌乱贴在两人身上，鬼迷心窍地抬起头想吻她。

靠近时被她偏头躲开。

凌山一旦得满足就变得没有耐心。

她闭眼在干净的泉水里面跟着泡了一会，迟迟没有倦意，错过他看过来的目光。

姜祯没有说话，情毒已解他却没有得到满足，可是关系一旦错位就很难回到从前。他靠过去用脸蹭她，动作亲昵无声宣泄着两人改变的关系。

是更进一步还是更退一步呢，他想，算了已经不重要。

“我先出去一会。”凌山休息后起身，动作利落地收拾，不一会就已经装备齐全，扮相和之前截然不同。

方才起身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屋里的布局不一般，隐约认出上面的阵法，看来莫无双还是打算送她离开。

她得自己出去看看。

魔域封印这么容易就能打开吗，如果是这样那么魔尊为何没有变动，她到底隐瞒了什么。

师姐说过她并非哪方，她打算做些什么。

凌山知道她进入这里和天道脱不开关系，被推着前往走，好在她并不后怕，自从那次对话，她对天道的态度就十分复杂，才感慨是什么让两人走到这一步？

她和对方必定会有一战，她也一直在为此做准备，可那次对话却让她换了念头，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想战。

凌山脚步一顿，前面张贴的告示正乌泱泱围绕着一群人，大多数全穿着粗衣粗布，不像刻板印象里的魔族，倒像是流民，她脚步一转，差不多的打扮混在里面并不显眼。

她透过人头张望着告示里面的内容。

如今路行庭铁心和魔尊闹掰，不久必有大战，那榜上密麻麻写了一堆字，简单来说就是魔尊在召求人才。

人群拥挤推搡，她正凑着热闹被人踩了一脚，那人匆匆道对不起，凌山只道没事，抬眼的瞬间，身旁的人直直愣住。

用一种无比诡异的眼神望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起汗，她忍不住余光扫向一旁，确认只是在看她一人。

那人突然向后弹开，有些发黑的嘴皮子上下颤抖，吞吞吐吐道：“神官……”

凌山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神官是在叫她吗？什么鬼，要叫也应该是灵山的妖来叫唤，她不是在魔域吗？

如同扁石抛入水面，一连惊起千层，随着他那一声的传开，周围你一脚我一脚的动作被定格般，停下脚步转头望向她。

“神官！”

“真的显灵了……”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好几处不同的声音传来。

凌山下意识将头顶宽大的黑色帽檐拉过眉毛，下半张脸藏在衣领里，背后惊起一层汗意。

周围的眼神让她感觉自己是被盯上的热汤，下一秒就会被分食。

直到啪嗒一声，她望着身旁那人掉下的东西，头皮发麻，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吊坠起到护身符的作用，多出一截断掉的黑绳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混在地面的黄沙碎石，吊坠里面的画面被摔入眼帘，却一尘不染。

她死死盯着里面的画面，也没忍住抽抽嘴角，心中更在无人境呐喊。画面里是她曾见过的石像，女人正神色悲悯地望着地面，在惋惜着什么痛苦。

她曾在路行庭那里见过一次的石像，里面的人是她。

她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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