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枝》
小福蝶到底还是找了郎中。
把人带回去的时候,白栖枝就在堂前等她。
白栖枝在想事情。
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是林老八撺掇林家那些人来淮安寻事,但林老八又是从哪儿来的消息,就未尝可知了。
冥冥中,有股山雨欲来的气势朝她袭来。
可白栖枝承风承雨的年月也不算少,她宁愿风雨一势袭来,就算把她拍的粉身碎骨她也认了!
总好过这种钝刀子割肉。
——这才是生生的折磨。
看见福蝶带人回来的刹那,白栖枝并不惊讶。
很久很久之前,在她还算年轻的时候,她早就试过了。
反抗了、出逃了、然后呢?
然后后面是无数个然后,谁也看不见希望。
尤其是,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孩。
“夫人……”小福蝶怯怯上前。
她的腿是软的,脚也是,对上白栖枝那无神的目光后,她双膝一软,几乎要跪在地上。
白栖枝的手还在流血,郎中要上前诊治,却被她叫停。
“人在柴房。”她说着,目光却看向被雨水淋漓得跟落汤鸡似得小福蝶,说,“去擦擦身子换衣裳吧。”
两人应声而去,偌大的房间只剩下白栖枝一人。
原本跟她好似形影不离的人不知去了哪里。
白栖枝起身,双腿却不自觉一软,又跌落回八仙椅上。
那种感觉又来了。
头晕、目眩、恶心。
她想,她真的该好好休息了。
第二日是个极晴的艳阳天。
自打昨日回房后,白栖枝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有白栖枝自己知道,她一直在睡觉。
跟睡不醒一样,睁眼又闭眼,等到再睁眼时,因为神思昏昏不知道到底该做什么,而又闭上双眼任自己继续昏昏。
她实在是难得睡一个好觉。
梦里没有被灭门的惨状,没有那两个男人的纷纷扰扰,甚至没有其他鬼魂来打搅。
白栖枝一整天都没有做梦。
直到第二日,她才勉强起身。
有人敲门。
白栖枝嗓音微哑:“进。”
当小福蝶端着梳洗用的铜盆面巾站在她面前时,她一愣,差点没反应过来。
小福蝶这几日被调教得极好,白栖枝不出声,她是万万不敢动的。
直到白栖枝说“放下吧”,她才循规蹈矩地将铜盆放下,双手奉着面巾,俟在一旁,等待白栖枝的调令。
能让人听话到这种程度,白栖枝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她现在没什么力气说话,只将面巾浸入铜盆,就着温水投洗,拧至半干,敷在自己面上。
温热湿热的触感令白栖枝渐渐清醒。
她问:“近日你都是跟在谁身旁?”
小福蝶:“回夫人,是芍药姐姐在教导我。”
白栖枝缓了半晌,将渐渐变凉的面巾从脸上拿下,扔进铜盆,说:“去找春花,从今以后,让她来教导你。”
盆中激起一层层水花,交代好其余事情,白栖枝就让她离开了。
听人说,林八还没有死。
郎中说,除却腹部那一刀,其余伤口都没切入要害,尚且可活。
没人询问那刀口是从哪里来。
填井,是为了震慑下人。
开府门杖打林家人等,是为了让外人看看她的规矩。
下刀子,是为了叫人看清惹怒她的下场。
白栖枝没怎么想让林八死,毕竟死还是太便宜他们了,听旁人说,她这一刀,一刀给林八留了个遗毒后患,恐怕他后半生过得都不会太容易。
而这正是白栖枝想要的。
自打出关之后,白栖枝便将自己所有的重心都放在林听澜遗留下的那些家业中,鲜少与人闲谈。
至于沈忘尘,两人相见,白栖枝只当没有他这个人。
古书有云:道不同,不相为谋。
初见时,她以为她是沈忘尘的同类,而后被他耍的团团转;后来,她以为沈忘尘是她的同盟,而后就被他逼着对一个孩子下手。
日子还是照常过,只是白栖枝很少与沈忘尘见面,也很少与他说话,就连用饭时间都交错开来,连带着搬进书房的那张桌子,也被白栖枝命人搬回了自己房里。
她想,除非必要,他们还是不见面的好。
自打白栖枝接手林家各个商铺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令人匪夷所思。
按理来说,冤案即除、茶邸开封,她第一时间应是好好归拢账目生意才是。
可她下达的第一个命令竟是令各个商铺大量采购粮食。
此举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众人虽不解,可一句“叫能干就干不能干滚蛋”又将他们的疑惑硬生生塞回喉咙。
谁不知道,在淮安,能在林家手里当差可是这世上一等一的美事?
当初他们进来,可是削尖了脑袋从百万人之中脱颖而出,拔得头筹才能跻身进入林家商铺做伙计。
可如今,只消这位主母的一句话,他们就要卷铺盖滚蛋,这事儿着实令人起民怨。
有人偷偷将这事儿告给了沈忘尘,望这位在大爷眼中举足轻重的心上人能为他们喊冤,制裁这位毛都没长齐的空头主母。
可后者只是微微一笑,说:“这事儿我可管不了。如今林家当家人是她,大家暂且听凭调遣就是了。”
他态度忒软,众人不由得怀疑外头那些风言风语是否句句属实。
可沈忘尘是个瘫的,他下面估计早就已经废了,哪里还能供人快活?
况且据林家府内的下人说,如今两人正是怄气的时候,又怎能生出情爱。
既然如此,那就怪了。
众人心下存疑,可事到如今,却也不能不照白栖枝所说去做。
不过几日,林家商队名下各间铺子都空出一间仓房专门放置那些采购来的米面粮油。
众人眼看着货被挤压,一个个都痛骂白栖枝小姑娘家家不晓事,竟为了这些破米破面挤占了存货,实在是妇人愚蠢!
可只有香玉坊和云青阁内众人知道白栖枝是什么意思。
在那批流民进入香玉坊和云青阁的一刹那,众人就已遇见今年秋的那场饥荒。
倘若他们活得年头够久,就知十一年前,也曾发过一场饥荒。
淮安这等富贵迷人眼的地界儿自然是受不了多少影响,顶多就是米面粮油价格略高一点罢了,对城中那些富贵人家的影响根本是九牛一毛。
可对那些平民人家和困苦人家来说,可谓真是一场天灾。
城内朱门酒肉臭,城外的路上铺满了枯柴般的尸骸。
有人落草为寇,盘踞在山上,遇到经过的车马便抢钱、抢粮,唯独不会抢人。
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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