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弃我》
离开第三日夜晚,东止回到神阁。即将进入时,他的神经不自主地绷紧,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声音,耳膜随着心脏一阵阵的跳动。从神阁正门走到他的阁楼不过五十步,却没有任何动静,一如数十年来一般,那一丝最近刚刚掀起的涟漪轻轻地在他心里打了一个转,然后又凄凉地归于寂静无声。
这便是常态,他早该习惯的。
他不再慢慢踱步,快速进了书房,似乎在一切如常地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收拾着自己的行装。只有一些很难被注意到的细节悄悄暴露了他的慌乱——故作远眺,阁楼里没有任何一盏亮着的灯;伸手摸了摸水炉,已经凉了很久了;他临走的时候她在读《三字经》第一页,她读书极慢,他悄悄估量过,若是懒怠了一些,一日便最少读一页,可是她摘录的痕迹依旧停在第二页,她第三日便不在了。
他面无表情地把她用过的书案收到柜子里,各类书册也都原封不动收拾好,坐下来,一切像是她不曾来过,属于他的,原本的世界。
今夜或许是打乱了节律,竟然有些清醒难免。他天生五感敏锐,这一楼里除了他便不再有别人,这是不用怀疑的。他难得的失眠了,想是太久没有看书习字,所以有些不习惯,便又把灯点起来,到书案下坐下。可刚坐了一会,便觉得烛火摇曳,晃得他眼睛难受,抬起头来,习惯性地朝窗边看去——空落落的一片,只剩没有完全关起来的窗,冷风从窗里钻进来,帘子在夜里孤寂地摇曳。
那一条小小的窗子的缝隙,他透过那里往里看,她杵着头,傻傻地笑。
他猛地闭眼,有些仓促地起身,脚踝撞在桌角,桌脚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疼痛袭来,他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走到窗边,一把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明明他检查过了,她没有留下任何字条。不告而别,这并不像是她惯常的作风。她回家了吗?或许是禅修太过无趣?又或者她心思太多,以为他不会回来了?也不知她安全抵达没有。
他有些失落地躺倒在座椅上,捏了捏眉心,胸口处有什么东西咯的他不舒服,抽出来一看——《牡丹亭》。她偷偷看的、一边看一边傻笑,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向来严谨克制的神使,随意把书扔到书案上,静静地抬头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忽而,他开始怀疑自己,她这么懒,说不定以为他不回来,早就满足地进入梦乡了,也许是他太过疲惫,所以感知能力下降了?他心中开始有了点底,快速起身,朝她的房间走去。
隔着一扇掀开的窗户,他手心里开始有些出汗,往里一看,还是一片空落落。
他心里突然被什么咬了一口似得,那个豁开的小孔,有风吹过,空落落的刺痛。他有些茫然地往回走,为什么不告而别?或许早就想走了,不过是等一个机会。
他刚刚走到梅树下,却突然感觉周围有人经过,下意识地回神,只看到梅树枝重重往下一压,一个墨绿色的身影稳稳当当地斜倚在树枝上,轻声叫:“沈渡。”
不是程玄青又是谁?
他没好气地本想离开,想了想却又顿住,半晌,开口:“我说过了,我不是沈渡,你认错人了。你整日都在神阁吗?”
对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掰下一枝梅花在手里把玩:“是又如何?我猜......你是不是又要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小丫头?”他眸色深深,看向他时颇为戏谑地挑了挑眉。
东止皱了皱眉,问:“你既然知道,又何须我多说,她......在哪?”
对方又是轻笑,朗声道:“接好了!”一个纸团抛过来:“她说,这是你的名字。”
东止打开一看,“蠢蛋”。是她的字,又丑又歪,却隐约有些他的风骨,他想,她总是学他。他心里泛起一股奇妙的感受,反复纠缠着他的心,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化作一个十分肯定的问句:“是你让她问我名字的?不过,你的计划似乎失败了。”
程玄青不在意地眯眯眼,打了个响指:“哦?你太低估我了,那我们便走着瞧。”
东止慢慢把纸团捻平,轻轻放到袖子里:“随你。她在哪?”
对方自顾自地拨弄着手里的梅花:“我听说,在你们祀叶,人们会为了爱的人殉情。依我看,这小丫头,八成是钟情于您啊,神使大人......”
东止心中有些不详的预感,眼中流露出冷意,逼问他继续往下说。
“她亲口告诉我,她是为了你去阿木山,她爱你而不得......”
话音未落,东止便已不见了人影,快步朝着阿木山而去。阿木山之所以被封山,是真的会出人命。山上鬼魅作祟,寻常人一旦意志不坚,便会在情死鬼的诱惑下放弃生命,最终坠入深渊。
他脚程极快,一路狂奔,脑子里却被程玄青几句话炸开了花。他不能再往下听,仅仅是一句“她爱你而不得”,那些日日里同她相处的瞬间,便一次又一次地开始在他脑子里放映,她看他时笑眯眯的眼睛,她若有若无的接近,她肆无忌惮地试探,都在这一刻成为了她爱他的罪证,一切都这么板上钉钉,一切都有迹可循。心中一团乱麻的情绪更是缠得他不知从何理清,他该如何面对她,她为了他去阿木山寻死,他怎么拒绝她?如果不能拒绝她,又应该怎么办,他天生是不允许动情的神使,可是总不能看着她为他而死.......
吞天沃日的情绪湮灭了他挣扎的信念,他脸颊发烫,只能不停地往前走,去找她,至少先找到她,再......再如何呢?他也不知道,他忍不住开始怀疑,那你自己呢?你真的没有一点心动吗?红尘滚滚,神使真的能免俗吗?
茫茫山野中,只有月光无言地照在林间,在一片黑黝黝和白茫茫间四顾,心里的鼓敲了一阵又一阵,终于在一个回眸——是她。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围着情死树,一圈又一圈地走,一边走,一边哀哀地哭泣,嘴里喃喃地念着什么。他一点点靠近她,却不敢立刻打扰她,只听她口中喃喃:
“我没有什么牵挂,我若是死了,想必也不会有人挂念我。”
他站得并不远,她的声音清晰悠远,一个字又一个字地掉落在他的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难受。他突然想起,她说她的愿望便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喜欢她。一阵阵心疼蔓延在他的心脏,随着一收一缩的血液传递到了全身。
禅因面前大概是爱神,爱神指引着她,让她一圈圈跟着她走:“好孩子,你且跟我来,你的父母亲,爱你的人都在天堂等着你。”禅因一边走,却总觉得有什么站在她的身后,一直等着她,一声声叫她的名字“木禅因”。
她慢慢停下来,有些茫然地抬头:“或许有人挂念我...我记得,曾有个人说要度化我...”
爱神不赞许地皱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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